贼心不死

　　10
　　张邱毅忙跳上岸，唐笑不依不饶，追上去一下子把张邱毅扑倒在地上，上下其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张邱毅下面竟撑起了把小伞。
　　唐笑脸红透，一手拍在张邱毅头上，跳起来骂道：“流氓！”
　　张邱毅做起来，垂下头：“大熊又没有摸娘子，为什么是流氓！”
　　唐笑脸羞得通红，却还一副颐指气使地模样：“你敢说你没对我起坏心思？”
　　张邱毅缩缩肩膀：“大哥说我们是夫妻，可以有坏心思。”
　　唐笑脸一瘪，气愤地转身就走。
　　死决明，臭决明，光教我家大熊坏东西！
　　两人向寨子中走去，忽见个喽啰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看到张邱毅，大叫道：“寨主，不好了！”
　　张邱毅一脸严肃：“怎么了？”似乎在面对他人时，张邱毅总是神志清明，难道是以前生活的惯性？
　　“官府要攻打清风寨，二寨主要寨主速去大堂相商对策！”
　　张邱毅吃了一惊，忙点点头，转头正要对唐笑说话，唐笑却一把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娘子？”
　　唐笑嫣然一笑：“你都叫我娘子了，我还不跟你有难同当。”
　　张邱毅傻傻一笑，揽起唐笑的腰，向寨子疾驰而去。

　　大堂中已经聚满了清风寨所有人，叽叽喳喳，看张邱毅和唐笑进来，一下子静了下来。
　　张邱毅向张决明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雍州知府大公子，率兵攻打我清风寨。”张决明简明扼要的说出来。
　　“雍州知府？”张邱毅眉头稍皱，似在回忆这个人物，张决明忙道：“我们上次劫的财物，便是雍州知府送当朝乔宰相的寿礼。”
　　张邱毅点点头：“寨中事大多由大哥做主，大哥怎么看？”
　　张决明颓唐地坐在位子上：“这次雍州知府率大军而来，我等绝不是敌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堂顿时乱作一团，一个年级稍大的汉子道：“我就说过别打劫知府寿礼，看吧，终是惹来的大祸。”
　　“听说这次还是知府那个大公子率兵围剿的，还扬言说要让血洗我们清风寨，鸡犬不留。”此话一出，全场变色。
　　唐笑却看到张决明在听到知府大公子五个字时，淡然的脸有些扭曲，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让唐笑身子不由一寒。
　　一个年轻人则反驳道：“那狗官搜刮还不都是民脂民膏，我们寨子里哪个人不是被他们爷俩逼上来的，依我看，就该大打一场，杀了那狗父子，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中年汉子被个小毛孩教训了，只觉得大丢面子：“你懂什么，我们上清风山也不过是为了活命，现在好不容易在清风寨立了身，如今被朝廷围剿，大难临头，能生谁想死啊！”
　　“你就说你贪生怕死算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清风寨没你这号人物！”
　　“你说什么，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教训你！”
　　“还怕你不成，来啊！”年轻人卷起袖子，向前几步。
　　张邱毅大吼一声：“别吵了！”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那二人也悻悻退下。
　　张邱毅对张决明拱手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底下人也纷纷道：“二寨主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反正我们从上山这命就卖给你了！”
　　张决明面容有些沉重：“这是是我计划失误，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劫此不义之财，也不会给清风寨引来这次滔天大祸，都是我的错。”
　　“二寨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你，我们这几十人只怕早见了阎王，二寨主有话就说，反正我们这些贱命早卖给您了。”刚才那年轻人开口道。
　　张决明淡淡一笑：“自然不能闭目等死。”
　　众人一听有戏，忙问道：“怎么办？”
　　“不如散了吧。”
　　啊？众人张大嘴巴，足够放进个大鸭蛋。
　　只听张决明继续道：“这一年来，我们山寨也抢劫不少财物，分开来，大家下山后做个小买卖，或者买块地，也足够衣食无忧，何必继续在这里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堂下之人相视，相互商量许久，最终都点了点头。
　　分了财物，大家陆陆续续趁夜离开，空旷的山寨最终只剩了张决明、张邱毅、唐笑、小可和小虎四人一虎。
　　“我们不离开么？”唐笑问。
　　张决明淡淡道：“你们先带着小可离开，我随后追上。”
　　“不要，我要和爹爹一起走！”小可拉着张决明不放手。
　　张决明抱起小可，一脸的慈爱：“小可乖，你们先下山，爹爹收拾好东西，就去追你们。”
　　张邱毅却在此时开口：“大哥，一起走。”
　　张决明刚要说话，唐笑也开口道：“大哥，你尽管去收拾东西，我们等你一起。”
　　张决明看看唐笑和张邱毅，却见这二人面容严肃，一脸的倔强，看来自己是说服不了这二人的，叹口气，点了点头。
　　唐笑对张邱毅道：“大熊，你带小可去收拾一下东西，我跟大哥说说话。”
　　张邱毅看看他们，把小可抱过来，向张决明房间走去。
　　唐笑开口问道：“大哥，你明知会引来官府的围剿，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张决明是个聪明人，打劫知府送宰相的寿礼，他不可能不知道风险，风险之大，更不可能是一个小小清风寨承担得起的。
　　张决明双目低垂，没有说话。
　　“大哥跟那个知府大公子有仇？”
　　张决明忽然抬头一笑：“笑笑，我以前还真小看你了。”
　　唐笑撇撇嘴，你儿子原来认为她是傻兔子，还不都是你这个爹教的，不就是那时迷糊了点儿嘛，你还以为我跟你那个义弟一样傻呀！“现在不小看了？”
　　“其实从你教小可算术那天，我就开始对你刮目相看，却也想不到，你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看出我是故意引来雍州知府围剿。”
　　唐笑翻个白眼：“你又不是傻子，除了故意为之，我想不出你这个聪明人为啥会干傻事。”
　　张决明沉默，好久才开口道：“笑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唐笑点点头。
　　“从前有两家邻居，一家专于医术，一家专于药材，两家合作无间，两家的儿女从小定了娃娃亲，两家儿女渐渐长大，青梅竹马，彼此有意，男才女貌，顺利的结为夫妻，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婚后一年便得一子，女子仍旧打理药堂，男子仍是坐堂大夫，生活虽然平淡，却美满幸福。”
　　“是大哥和嫂子？”唐笑开口问。
　　张决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后来，新任知府大人上任，据说很有背景，是当朝宰相的亲戚，权势自然不同一般。知府之子偶见女子一面，便生了觊觎之心，女子当众对其痛斥 ，那纨绔子弟何曾被人如此辱骂，一怒之下率家丁将女子抢走，欲行强事，无奈女子性情刚烈，执意不从，触柱身亡，至死仍保留着清白之躯。”
　　唐笑心一紧：“大哥说的是嫂子？”
　　张决明抬起头，唐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盈盈泪花。
　　“男子手无缚鸡之力，自以为世上有公道，上诉官府，反而被打了二十大板。男子不死心，却屡屡碰壁，终于惹恼了知府父子，引来了追杀。我后来才知，知府在京城也有人，即使我到了京城，只怕也难讨公道。”或许是心情激动，张决明后来用我代替了男子。
　　“大哥！”
　　“笑笑，我要报仇！”张决明眼中全是决绝之色，“不用劝我，笑笑，你大嫂死的何其冤枉，我做丈夫的怎能让她枉死！”
　　“可是大哥要怎么报仇，人家有几百上千人保护，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报仇的！”
　　张决明淡淡一笑：“我自有办法。”
　　唐笑还想说话，忽然觉得身子一软，倒下去时被张决明扶住，唐笑瞪大眼睛：“大哥，你做什么？”
　　张决明没有回答，而是扶着唐笑进入了一个山洞，把唐笑放在草垫上，沉声道：“笑笑，我给你们准备了户籍证，你们下了山，好好过日子，小可就交给你了！”
　　“大哥想将我们支走，是想和那人同归于尽吗？”
　　张决明垂下眼，叹口气：“笑笑，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费尽心力，终于将他引了来，会轻易放弃吗？”
　　“小可怎么办，大哥，小可怎么办？”
　　张决明握住唐笑的手，柔柔一笑：“笑笑会帮我照顾好小可，对不对？”
　　眼泪流出眼眶，唐笑却硬道：“不会！我又不是小可亲娘，我怎么会照顾好他！张决明，你若是敢去，我一定虐待死你儿子！”
　　张决明仍旧笑的温柔：“笑笑不会的，我知道笑笑是个好女孩，小可交给你，我放心，而且我会尽量活着回来。”说罢，袖手而去。
　　唐笑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张决明，你回来！大哥，别去——”张决明的青衣渐行渐远。
　　唐笑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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