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moon

　　夜。

　　整个小镇是一只兽，静静蜷伏在深浓的睡意里。仅有一阵风卷残叶吹过石板路上，彷佛像这巨大兽类在梦中偶尔不稳的呼息。

　　天际挂的那盘圆月，是除了几盏微弱街灯以外的光芒来源。唯独那月色却泛着妖异的红，像是曾经掉到颜料里急忙捞起来那种不完全的染色。那种不纯粹，看着令人心慌。

　　呼拉一声，从建筑阴暗处斜斜飞行出几道暗影，几只鸟儿受了惊吓似的扑腾而去。

　　扣、扣、扣、扣、扣。自远而近。

　　两抹身影出现在镇外那端，渐渐走入小镇之中。既像是这静谧景中的一部分，却又有别于周遭地浮显而出。

　　及至进了街灯光芒照射的范围，才依稀见得是个老人与少女相伴而行。

　　老人的木质手杖敲打在石板上的扣扣声响，富有节奏韵律地回响整个街道。少女搀着他的另一手臂膀，两人缓缓前行神态亲昵，如同祖父与孙女。是的，无论是谁瞧见了老人像风干橘皮般满布刻纹的脸和那苍苍银发，相比于他身旁初展风华的女孩，大概都会如此认定二人的关系。

　　街灯橘色的光芒映在少女的脸上，在她浓密的睫扇下形成一片阴影，肌肤竟如同细瓷一般精致却病态的苍白。老人看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神色。

　　「妳还是这么漂亮。」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他有感而发地赞叹。

　　「但你却老了。」他得到的是少女淡淡地有着冲撞语气的回答。

　　少女回答的时候没有望向她身边的人，被阴影覆盖住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依旧瞧着前方似乎是不想理会他。

　　他宠溺的笑，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不小心挑惹起她不悦的情绪。对于她无理的回应并不甚在意，只想说些别的免得她继续生气下去。

　　少女未搀扶他臂膀的另一手上拎着一只熊娃娃，随着她走路的步伐晃阿甩的。

　　他瞧见，随口转移话题问道：「为什么给它装上牙？」只见那只布偶嘴中被精巧的缝上了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有些可笑。

　　对于他的问话她这次有较大的反应，却是转头瞪了他一眼。

　　「至少我可以让它跟我一样。」语气中不满的情绪更高了。

　　他无奈，「妳需要有人帮你料理生活上的琐事，而且我......」话语未竟，却未曾说下去。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余下手杖敲打石板的声响。

　　突然，她转头认真的看着他，换了个角度，街灯的光完全的照在她脸上，她眼睛灿若星辰，闪着琥珀金色光芒。

　　「你总有一天会死。」她说。

　　「我知道。到了那天，我希望妳能抱着我。」然后把他化为她的一部分。

　　「嗯。」她知道他要求她做的事：他将以浓艳带腥的深红通过她温暖的肚腹，然后化为她的骨血。

　　「那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他温柔的、满足的微笑。

　　「嗯，一起。」

　　老人与少女映照在石板路上的两道影子在他们身后被拖曳的很长，在尾端重叠。或许，当二者融合为一的时候，那么便跨越过了生死与种族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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