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夜的欢声[GL]

　　“难道你是同性恋？”

　　“不会吧！”

　　瞬息的惊讶之后是长久的死寂，死一样的沉寂。

　　校园的夜晚从来都不寂寞。

　　灯熄了，屋黑了，屋里的人却还清醒着，青春期的男女们有大把的精力排遣黑夜的寂寥，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八八隔壁班班花的卦，爆爆学校校草的料，或是炒炒自己班班长和团支书的绯闻……

　　天南海北，胡侃乱聊，好不热闹。

　　哈哈哈……

　　不知哪个宿舍的阳台门没有关好，张狂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冲到漆黑的夜中，闯入无声的屋里，回荡桑青的耳畔……

　　一声声，如嘲似讽。

　　嘲笑桑青的缄口不言，讽刺她们的噤若寒蝉。

　　这夜，突然变得太静太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短促急迫，空气变得愈加稀薄，好像不管谁，只要一开口，氧气就会消耗殆尽，窒息而死。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桑青仍旧沉默着，心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吧。

　　可是，不甘就这样寂静地死去。

　　张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她发不出一个音节，仿若濒临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她的脑子，滞殆了她的思维，扼住了她的喉咙。

　　抬抬手，想要反抗，却发现她动也不能动，她是砧板上的鱼肉，是牢狱里的囚徒，是绞刑架上的罪人。

　　无从争辩，无力反抗。

　　因为她就是这样，她是爱着女子的女子。

　　她是异类，是迥异于常人的少数，是躲藏在虔诚教徒中的异数，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

　　现在，她暴露了，暴露在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她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试图在黑夜的掩护下将自己的胆怯深深埋藏。

　　但她失败了。

　　颤抖，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即便是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深入骨髓的冷仍一波波似不停翻滚的浪涛，一刻不停地拍打着她。

　　她的脚，她的腿，她的臂，她的心……

　　忍受着前所未有的寒冷。

　　而此刻的沉寂，更像雪后的冰霜，悄无声息地冻结着她的身躯。

　　真的快要死了吗？桑青绝望地闭上眼睛。

　　如果说，她的沉默是对自己罪行的默认。

　　那么，她们的沉默，正是对她无声的宣判，宣布了她的罪无可赦。

　　那就这样吧。桑青睁开眼，看着头顶纯白的屋顶，那正是遮在她脸上的白布，宣布了她的死亡，抑或是重生。

　　只不过，她重生的世界里将不会再有她们的参与，她们将和她形同陌路，更甚者，她将被她们视为仇敌，杀之后快。

　　如果是这样，桑青再次闭上双眼，眼角溢出痛苦的泪滴，那将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呀！

　　、

　　“你真的是吗，桑青？”

　　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猜测引来这般令人窒息的沉默，最先挑起话题的她快要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勒得喘不上气来了，张开嘴，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比上一次要郑重谨慎许多，而后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桑青，你倒是说话呀！想急死人呀！”

　　火爆的她随即咆哮出声，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这种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状态让她抓狂。

　　“你别逼她，让她慢慢来。”

　　稳重的她轻声责怪火爆的她，声音沉稳，不急不躁，更多的是一种鼓励：

　　“桑青，这是真的吗？你是同……你喜欢女生，是真的吗？”

　　“我……”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桑青不知该说什么，亦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怕……”再挤出一个字，身体不停地抖动，连带着声调也有些尖锐和颤抖，“我怕你们……”

　　“你怕什么呀你怕！我们有什么好怕的！”火爆的她忍不住再次咆哮。

　　“你闭嘴！听她说！”稳重的她忍不住咆哮回去，转而对桑青柔声说，“别怕，慢慢说，别忘了，不论怎样，我们都是好姐妹呀。”

　　好姐妹。

　　当你们知道我的秘密之后，还是好姐妹吗？

　　正是怕再也做不了好姐妹，才说不出口呀！

　　怕你们不要我，怕你们再也不理我。

　　“这样吧，你说不出来，就由我们来问好了，你只要说是或不是，这样行吗？”稳重的她建议道。

　　“好。”

　　“你喜欢女生？”火爆的她忍不住先开口。

　　“……是。”桑青攥紧被子，心跳如鼓，身子仍在发抖，挣扎片刻，吐出这个字。

　　短暂的沉默之后，稳重的她问道：“确定？”

　　“是。”微微挣扎之后，桑青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有女朋友吗？”最先挑起话题的她又挑起新的话题，八卦地问道。

　　“……没。”桑青如实回答，不知不觉中停止了颤抖，心跳也恢复了往常的频率。

　　“怎么没有呀……”很是失望的嘀咕声，八卦之心更甚，“那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身体渐渐回暖，从头到脚，慢慢地变暖。

　　“和女生接过吻吗？什么感觉？和男生一样吗？”火爆的她提出的问题同样给火爆。

　　“……”身体暖洋洋的，仿佛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之中，桑青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火爆的问题。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女生的？”继续八卦。

　　“……”

　　“有没有和女生那个那个？”火爆升级。

　　“……”

　　“你们，够了！”沉稳的她再听不下去了，开口斥责。

　　终于，耳根清净了。

　　桑青如释重负，深深呼了一口气，刚想对沉稳的她表示感激……

　　“从实招来，你是不是一直暗恋我？”

　　“噗……”桑青恨不得一口血喷过去，这是沉稳的她该说的话吗？

　　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回荡在桑青的耳畔，慢慢地，渗入她的心里，伴随着她轻快的呼吸，在狭小的寝室里迅速蔓延开来，而后，调皮地溜出门外，唱着欢快的调子冲往沉静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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