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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春送嫁衣单(一)
关于那次话剧比赛的结局,我除了记得我更加没日没夜的拼命练习以及最终演奏时沈君眼中惊艳的目光外,再记不清其他。从前很鄙视那些选秀节目里每次有人被淘汰时都会说:“其实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走到这里的过程。”到真正表演完后我才真正明白,原来结果真的不很重要,刻上心底的,只是那些层层叠叠曲折迂回的过程。
“小西,我瞧这日子就要变暖了,我还是弹的这么差劲,就算要走,你也再教导教导我,可好?”锦瑟抱着琵琶蹭到我跟前的凳子坐下,完全没发现我刚刚已经接近入定。
“哦,你是说,让我多在这府里呆几日,好教你弹琵琶,再让你去弹给林瑾言,再让他惊艳一把,再跟着我走?”
“你可以,不用说的这么全面的。”锦瑟干笑一下,面上蒙着淡淡红晕。
“嗯,好吧,那我就捡重点说是吧。你想再速成一曲琵琶,好在临别前给林瑾言留下个深刻的印象,好教他忘不了你。何苦呢,不然,我跟穆樊说说,让你去跟了林瑾言。”
锦瑟摇摇手:“不可,莫说我家公子,便是二公子也会因此讨厌我。公子许会宽宏大量放我去二公子那边,但二公子素来讨厌不忠的下人,又未见他对我有几分不同,我若过去,十有八九会被他厌弃。倒不如,如今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这已经是我这阵子以来第二十七次奉劝锦瑟别那么把穆樊的话当回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然而她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无非是把几句话调换一下顺序。见过像木头的,没见过这么像木头的,让我这个知情人士只得在一边干着急。
锦瑟已经二十,她不是我,不可能不顾惜自己的年龄。虽这大黎王朝也算得民风开放,但女子也大都在十七八便已嫁人,听锦瑟说,她们这样的婢女,可选择放出府自行婚配,也可留在府中,像锦瑟这样混的好的时常还能被指一门不错的婚事。可她仅为了不时能看到林瑾言,每年穆府放婢女出去的时候,都犹豫着选择了留下,这样一年年蹉跎过了最好的年华,然而她却依旧决定,只要能看到林瑾言,她便是晚些嫁人也无妨。晚些,再晚些。我虽替她惋惜,却也无法。
于是我下定决心,临走前去与穆樊提上一提,先看看他二人有什么反应,再替锦瑟做打算,我见过很多单亲家庭,最不忍的就是看到别人孤单。因不知道自己会在外面游玩多久,所以若就这样把她带走,实在显得我把这姑娘耽搁了。
而锦瑟还说,这大黎王朝内,有名的大家小姐皆在适龄婚配之前已有婚约,待到年龄合适,便择日完婚。可偏偏有那么一个女子,她却与众不同。那是云国的采西公主,与我和锦瑟同岁,却仍未婚配。传闻很多,说这采西公主颇得她父亲云国国主宠爱,国主觉得女儿不嫁也罢,留在身边挺好,也就辞了每一个来提亲的俊朗少年,也有说这采西公主跋扈惯了,不愿下嫁去臣子家受苦,便想着法子求她父亲将她留在宫中。最有魄力的说法是这采西公主身为女子,却心怀天下,文韬武略,满堂大臣皆自愧弗如,当世的周,云,姜,燕,赵五国,虽看似和平共处,实则危机四伏,于是她觉得祖国还未稳定,没有心情嫁人,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但不论是哪种说法,开篇的第一句必是:“要说那天下第一美人采西公主……”
思索间已是华灯初上,我找到穆樊的书房,房内依然亮着灯。
门半掩着,借着桔色的灯光,隐约看到穆樊颀长的身影歪歪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竹简,黑得发亮的乌发在脑后恣意簪起,他肤色本白,映着灯光又平添一丝暖意。修长白皙的手在竹简上看似随意的点着,眉目间似有疑惑,转瞬又成欢欣,一个浅淡的笑容从他面上缓缓漾开,悠悠的,直入人的心田。我欲敲门的手不由得停住,甚至连呼吸也屏住,这画面太完美,连空气中似乎都漫开了他的清香。
他展眉,我也展眉。
他忽然抬头望过来,眸中先是一丝警觉,又化为丝丝笑意:“请进。”
这才发觉我在门边已站了很久,面上一红,推门而入。
他从塌上立起,放下手中竹简,缓缓走向我。那举手投足,优雅而柔软,却又不失清朗,仿佛人间最和美的画面。一时间,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有事吗?”
我局促的望着他温和的笑脸,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拽着手指‘哦’了半天,也没‘哦’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有些气馁焦急,脸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
“不舒服吗?”穆樊微一皱眉,关切的问道。
“没没没,我好得很,好得很。”我忙摆摆手,定在他脸上的视线赶忙移开,漫无目的的打量着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很大,也很是简朴,除了一柜子一柜子海量的书,只剩一张宽大的木桌,一把木椅,和一张大约是小憩用的软榻。木桌上整齐有序的落着几本书册,一个勾勒着几笔山水的青花笔洗,砚台还未干完,简单的镂空银灯台不时‘啪’的一声。没来由却想起那句古话“灯火爆,喜事到”,心内竟突然抹上一丝甜。
灯下展开了一幅画卷,画上是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在嗅着一朵梅花,虽未着颜色,但却凸显了那女子的容貌绝色。蓦地,我瞪大眼睛,那女子,那女子怎么这么像我?
我求证似的回身看向穆樊,穆樊眼内闪过一惊,又看看画,随即笑道:“记得那日看到你在那里赏梅,好看得很,想着想着就画下来了。”未曾想到,他那时在那里看了这么久。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与画上的女子只是很像,但她又多了一份我所没有的高贵气韵,想来他的画工有待提高,又或者他的想象力可以不用那么丰富。但一想到这样一个帅哥居然能看到我后情不自禁想入非非提笔将我画下来,不由得心花怒放了一下。
俯身再去细细看画,真是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满意。想来我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身旁那人伸手替我撩起额边散落的发丝,轻声在我耳边笑道:“小西,你很喜欢?”
这“小西”两个字,仿佛心底最温柔的声音,叫得我骨头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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