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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保“黄”派神人的功效
北京城的朱家胡同,虽然远没有“八大胡同”来的艳名远播,香粉满路,但也是一处三教九流混居之地,亦不乏诸如怡春楼、陆生院这种三、四等的妓院间杂其间,烟花柳巷、衣鬓妖娆,说不出的风味尘色、柔情媚骨。
巷尾一户独立的四合院内,钦天监的编外人员朱富润正幸福地晾着自己庞大的身躯,眯着自己媲美小灰耗子的鼠眼,悠闲地半躺在梨木躺椅上,时不时地抿一口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乐滋滋地盘算着明天即将到手的赏赐……
“朱富润!”平地起雷声,朱富润手一抖,打翻了手中的茶碗。
“谁?这么不懂事的!爷才淘来的钧窑茶碗啊!”扯开嗓子,也不管来的人是谁,朱富润就吼了起来。朱家胡同这地,可不就是谁的嗓门大谁就占理了!
“假的。”来人头顶斗笠一揭,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平淡无奇,惟一双眼睛,隐隐地泛着精光,如同捉视到猎物一刹那时的猎鹰之眼散出的锐利目光,精准、蓄势,却又转瞬消逝。
“师,师傅……”看清楚了对方,朱富润的鼠眼暴睁,两颗眼球似乎已经控制不住地要被挤出眼眶,“您老人家怎么来北京了,您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来,坐坐……”
朱富润口中的师傅,便是云游四海,后来又在杭州城定居过活了的曲一顾曲老头。众所周知,曲老头早先曾经在顾黄宣的广源楼做过说书先生,而且还是颇受好评的那一种……不过,这可只是他的副业,至于他的主业么,呃,就是个算命先生。
不过千万可别小瞧了这个算命先生的身份,它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号的,当然绝对不是倒数着的名号!这一点,我们从朱富润此人身上可见一二——
在还没有拜师曲老头名下的时候,朱富润就是一个在朱家巷口摆摊卖猪肉的。当时都不用喊,他那富态、晃动感十足的一身这么一站,是个人都知道他这肉油水够足!这卖肉的活计虽然也能挣些小钱,但终究是要起早贪黑地手不停脚不断,而且还地位低贱,处处受人白眼,连娶个媳妇,能找到的也净是些歪瓜裂枣、面目可憎的滞销老女人。而这一切,在朱富润遇见了曲老头,被他一时兴起说了句“还算有点慧根”之后,彻底改变了。朱富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迈入了浩浩荡荡的算命先生一列,更在曲老头点拨之下超越了算命先生的身份,晋升朝廷钦天监的编外人员,专门负责合算八字的差事,摆脱了三教九流的身份,开始扬眉吐气、昂首挺胸,阔步步入好□□活。
而现在,京城权贵找他算命的,那可就得送礼送金地排队领号,还得看朱富润的心情。当然,这种排队领号的事也是有例外的,就比如最近,朱富润就接了一个单子——为一男一女合八字。
“富润啊,小日子混得不错嘛,连师傅也不放在眼里了?”鸠占鹊巢地霸下梨花躺椅,曲老头闲凉地开口说道。
“徒弟不敢!”平日里虽不改昔日地痞末流之气,但对于这个教他本事的师傅,朱富润还是相当尊重的,“师傅的大恩大德,做徒弟的一直牢记在心,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师傅恩惠!”
“嗯,这就好,也不枉我特意为你来这一趟!”脸不红、心不跳,曲老头不愧为一等说书先生,说谎之事信手拈来,完全不用腹稿,更不用提草稿了。
曲老头来北京,其首要因素自然是受了顾小七的“盛情”邀请,次要因素么,扳着手指头数数,再怎么轮也轮不到这个被曲老头遗忘在天涯海角不知处的朱富润朱大人。
“为我?”
“你近日可接了什么皇家的卦算?”曲老继续忽悠
“呃,是有一件。”朱富润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捅漏给曲老头,毕竟事关皇室,虽然算不上什么辛秘,但终归是有所顾忌的。“不过这事,徒弟不便细说……”
“唔,没事,为师我也不想探听。只不过前些天为师我夜观星象,发现你的命星附近灾星光芒逐渐拔擢,恐近日有血光之灾,少则身首异处,多则宗族俱灭啊……而这灾星的来处,正指正北皇城中心啊!”当初没教他星象之术果然是明智之举,曲老头内心荡漾——我看你还不相信!
“呯!”朱富润又砸了一个自己好不容易淘来的茶壶。
“血光之灾,师傅,这,这……”对于曲老头的话,朱富润不疑有他。没办法,曲老头专业技术摆在那儿,整就是一权威,挑战也是枉然。“师傅,徒弟就是帮着皇上皇后合合兰馨公主和硕王府皓祯贝勒的八字,师傅,您可要帮帮徒弟啊!”
“这……”曲老头故作为难,“富润,为师泄露天机已是失道,若在提点你破解之法……”
“师傅!”
“也罢,为师就透点玄机吧……拿纸来!”
“唰唰唰!”曲老头手执毛笔,狂草一挥而就,就如同鬼画符一般,认不得猜不得连复制都不得。“喏,就这样吧!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师傅留下用了晚膳再走吧,师傅,师傅,诶,师傅!”朱富润急急追上曲老头的脚步,但他肥壮的身躯哪里敌得过曲老头的精瘦,没几步,朱富润就看不见曲老头的身影了。
耷拉着脑袋,低垂着眼睑,沮丧着神情,朱富润回到自家小院,拿起曲老头的狂草,开始闭门谢客细细研究起来。
广源楼的雅间,顾黄宣目瞪口呆地看着只顾埋头于饭桌的曲老头,一脸不可思议。
“曲老,您这是刚打难民营出来?”
“唔,唔唔……”
“对了,小七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唔,唔,唔……”
……
终于,当桌子上堆满了空盘子之后,曲老头的口舌恢复了正常——
“我不是听到河北那边闹瘟疫嘛,这一路走来也没敢吃什么东西,就怕病从口入……小七那件事么,差不多了,我都安排好了,等差不多时候,朱富润应该就能从我送他的卦书上翻到我写的字。”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翻那本书的,我怎么看这是挺悬的!小七这次可是认真拜托你的,你可别闹她啊!”临出门前,顾小七就叮嘱了顾黄宣不下百次,这事不想也知道要紧的很,顾黄宣想到。
“你放心吧!我这个徒弟性子有些多疑,又有点小聪明……这样做,才是成功可能性最大的。再说,如果他不成,你就拿着先皇御赐的金牌直接挌牌请求不就成了。御赐金牌,不用白不用嘛,反正你们一家也用不到……”
“御赐金牌?那我得先知会爷爷一声,金牌他可纂得紧着呢!”风一阵地,顾黄宣消失在了曲老头的视线。
“怎么这一家子都喜欢说是风就是雨的!黄宣也是的,老受白芷那丫头的气,还这么溺宠她!”
御赐金牌最后自然是没有用到,曲老头宝刀未老,预计的丝毫不差。没几天,朱富润就参悟了字中玄机,就四个字——“正字反解”。
又经过一些时日的挣扎,朱富润果断地理解并践行了曲老头的四字箴言,挑了个宜出门的良辰吉时穿戴好官服就递牌子进了皇宫。
“皇上,您先日要臣测算的八字婚配臣已经确认妥当……”跪在地上,朱富润内心紧张无比。
“哦?怎么样,两个孩子的八字很合的吧!”乾隆刚看完一叠河北疫情的奏折,心里正堵得慌,觉得朱富润来得正是时候,自己正需要沾点喜气换换心情。
“这……”朱富润硬着头皮,报上曲老头提点的意思,“皇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公主和皓祯贝勒爷的八字不合……勉强在一起的话,小则家室失和,大则伤及国本啊!”朱富润也是个能瞎话连篇的。
“混账!朱富润,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两个孩子明明是天作之合,佳偶一对,你怎么会算出这么个东西!你要不要脑袋了!”龙喷火了,成了喷火龙,口水一波一波地飞溅到朱富润的脑门上。
“皇上!臣死不足惜,但还求皇上息怒……”朱富润不敢后退,只能硬生生地直面乾隆唾沫攻势。“皇上试想,自皇上初定下两人婚事以来,可有什么灾祸发生……”
许是唾沫喷得口感了,乾隆顿了下,一杯清茶下肚,听进去了这话——嗯,最近确实宫闱之中不太平静,连国事也波折多多,难道真应了这八字不合?
“皇上……”
“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事实上,乾隆完全没有再想想的机会,因为远在五台山的太后已经为他做出了决定。作为一个出了名的孝子,已经埋下了怀疑种子的乾隆自然乐意对母亲大人锦上添花,此桩婚事就此作罢。
而太后这一剂猛药,自然也是源于小七的手笔——她临走前让小坠子带给兰馨的信封,就细细地交代了兰馨要配合的部分,写一封信给五台山陪在太后身边的晴儿,让这朵解语花在太后耳边动动嘴皮子,吹吹风……
然这件泡汤的婚事在硕王府也没生出什么事端,一是此刻耗子贝勒正满怀,与小白花打得火热,没有个要尚主的婚事自然乐得轻松;而硕王爷和福晋则是认为自家儿子绝对出色,皇上这次不指婚,下次也还是会指个正经格格,难道还怕找不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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