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江湖

　　九月。临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旁店铺林立，路上行人如织，好不热闹。

　　一个身穿火红衣衫的少女站在路边，踮起脚来挑了一支最大的糖葫芦。喜滋滋地打量了一番，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品评道：“通体晶莹，色泽鲜艳，大小均匀，不错、不错。”说罢，便张口欲咬。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砰地一声，两个人狠狠地撞到了一起，糖葫芦掉到了地上。女子连停留都没有停留，扭动着腰肢继续往前跑去。

　　红衣少女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糖葫芦，还不待反应过来，又一个老大妈跑了过来，一脚踩在了糖葫芦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慌不迭地站稳，看都没看她一眼，接着往前跑去。

　　“喂！”少女皱着眉头，不甘地叫了一声。抬起头来，才发现这集市上所有的女人，老至卖菜大妈小至垂髫少女，上至大家小姐下至卖花女郎，或快或慢，或跑或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少女满脸疑惑，拉住了一个老妇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看神医！笑面神医念流冰来了！”

　　“哈？”少女怪道，“念流冰只给女人看病吗？”

　　“什么看病啊，是看人！”老妇人不屑地睨了她一眼，道，“那念流冰是药王谷出来的神医，医术高明，现在大胤朝各地所有的无妨堂都是他的，最重要的是模样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几百年都不一定出这么一个标志的人物！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了！”

　　敢情是有房有貌有事业，原来古代的人比现代人还务实，还奔放！不过根据她的经验，这种人不是玻璃就是大叔。看他们都这么狂热的份上，去瞧个热闹也好。

　　少女作出决定，目光不由地移到自己的手上，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碎银子。少女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唔，拿顺手了。也好，就当陪我糖葫芦的损失了。”说罢，脸上露出一个灿若明霞的笑容。

　　往前行了一段路，街上的人，尤其是花花绿绿的女人，渐渐多了起来。然而少女毫无退缩之意，左窜右拐，像条游鱼般轻松地钻入人群，来到了人群的中间。还差一点就能看见前方了，少女心中一喜，却见前方的人群自动让了开来。

　　咦，今儿人品怎么这么好，不用挤了？少女正自疑惑，看见前方一个男子正信步走来。

　　男子身材颀长，着了一件冰蓝色长袍，腰系白玉腰带，漆黑的头发用一个竹簪束起，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入鬓，嘴角翘起，一双幽黑的眼睛此时正带了淡淡的笑意，似乎什么都没看，又似乎所有的人都已进入了他的眼中。

　　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少女站在路中央，点了点头，没白跑一趟。虽然丢了糖葫芦，但见到了美男，身心还是很舒畅滴。

　　旁边的一个女子见少女挡在路上，抓住她的胳膊，欲将她拉开，为这位宛如天神的神医让路。明明手上已经有了少女衣料的触感，却不知怎么被少女挣脱开来，再抬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挂到了念流冰的身上。

　　“流冰哥哥，我可找到你了！这些年小苗找你找得好苦！”少女搂住念流冰的脖子，小脑袋在他的颈侧用力蹭着，说不出的亲热。

　　“噫！”周围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流冰提着少女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放到了一边，嘴角仍噙着笑意，戏谑道：“你这鬼精灵，偷了东西好好承认错误也就罢了，还用得着离家出走吗？不就是三天一小偷，五天一大偷吗？诸位乡亲都看看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没有，估计是我家小妮子干的，流冰在这里向诸位赔不是了！”

　　“呀！”听到神医如清泉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周围人又不约而同地感叹了一声。反应过来才纷纷摸向自己的衣兜，探查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少女无限娇羞地看了流冰一眼，撅嘴道：“人家已经很久没有偷东西了啦。怎么着我也是你神医念流冰一手教出来的妹妹，哪会有那么不堪呀！”

　　“哦！”周围人异口同声。

　　三言两语，又把责任推到了念流冰身上。少女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这念流冰当真修养极好，竟然没有生气，嘴角那丝笑意竟还没退去，只是道：“你跟我来，我好好跟你说说话。”说罢，提着她的衣领，身形一动，便离开了人群。发足急奔，周围的景物飞快地后退着。

　　“咳咳，咳咳。放我下来！你要谋杀吗？”少女双手用力抓住衣领，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想要让自己呼吸顺畅些。

　　流冰并不说话，只是提着她一直往前疾奔。突然，少女只觉得脖后一松，便落到了地上。大股的空气灌进喉咙里来，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念流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惊呼。

　　果然，等少女不咳嗽了，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了房屋街道，竟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脱口惊呼起来：“这是哪里？”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想跟我套近乎的人多了，用的五花八门的办法我也见得多了。怎么说也是费了一番脑筋，不做出点回应未免不大厚道。只是要怎么回应呢？这就要分情况了。”念流冰嘴角挂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

　　少女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眨了眨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道：“那今天你已经回应我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不可以。”念流冰的笑意终于退了去，正色道。

　　少女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你这神医当真小气！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嘛，更何况我还免费送了你一个少女的拥抱，也算两清了吧？”

　　“两清？”念流冰突然欺近身来，伸手捏住了少女的下颌，“哪有这般容易？”说罢，另一只大手在她的腰间重重摸了一下。

　　少女终于双颊泛红，斥道：“你……你个流氓！你想把我怎样？”

　　一个钱袋出现在女孩面前，流冰道：“我只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说罢，便放开了她，转身离开了。

　　“唔，被发现了。”少女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跟了上去，“你是怎么发现的？”

　　“就你那三角猫的功夫，在我面前还嫩着呢。”流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三脚猫？我不服气！”少女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流冰停了下来，道：“这是什么世道？小偷还这么明目张胆！”

　　“什么小偷！我是少女神偷！”少女一脸认真地纠正道，“你可以小看我的人格，但你不可以小看我的手艺！”

　　念流冰的眉头挑了起来：“苗空空？”

　　这少女神偷他听说过，是这几年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喜欢偷名贵的珠宝，从未失手过。而且每次在作案之前都会给珠宝的主人下通知，通知下面的署名就是少女神偷苗空空。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往往过一两个月，就会有人将珠宝给主人送回去。她偷珠宝仿佛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苗空空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叫我小苗。”

　　流冰洒然一笑，道：“小苗，你如今让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就不怕我去告官？”

　　苗空空摇了摇头，肯定地道：“你不会。”

　　“为什么？”

　　“直觉。”

　　“直觉有时候会害死人的。”

　　“可是害不死我苗空空。”

　　两个人对话完毕，忍不住相视而笑。

　　“我决定了，跟你走！”苗空空掐着腰，头伸到念流冰面前，认真道。

　　“我可没说要带你。”

　　“不用你带，我自己跟着就行。等玩够了，我自己会走的。”苗空空自作主张道。

　　念流冰看着她，忍不住笑了。透过眼前的红衣少女，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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