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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中秋
时间暗暗流转,几日过去,转眼变到了中秋,几日下来,向她推荐合适人选的奏折被分类之后也被推在了墙角,有些不合适的也被她退了回去。新来的在御书房内侍奉的,是以前天行帝的侍从,他虽然不及得心应手,但也中规中矩,还算称心如意。
午后莫非要来,女帝喝了药之后,边慢慢看奏折边等他。随手翻开一本,是新上任的京兆尹初衡的,她之前也收到过他的奏折,内容都平平稳稳,无非是对京兆尹工作的交接。而这一份,她看完之后,无法立即作出回应,她用指甲敲了敲桌面,先将它搁置在了右手边。
莫非每一次来,都有几个好处。首先,每一次他来,都会让平时并不注重着装的女帝注意一下自己冠容是否整齐,就以他这一次出场而言,他头顶紫玉冠,冠上镶以一颗泛紫色的大东珠,身着淡紫锦衣外罩一件轻柔纱衣,腰系青龙玉佩,脚蹬飞云靴,尊贵不可言。他每一次出场,几乎都是身着不同的衣物,每每都让几乎只穿黒质金丝纹龙的女帝感觉失意。第二个好处,是他离开之后她便会再找找宫里的宝贝,然后送给熙宁,至少让她不逊色于他,好保留最后门面。
莫非暂代户部尚书之职,因而一见她最先禀告的是户部的近况,户部四侍郎,为得尚书之位都卯足了劲,落到户部的活都比平时处理地更快更顺利,只不过资历最浅的初述常常不安于政事,往往要惹得户部上下人仰马翻。对于此事,女帝并无说法,莫非便继续下一事。她同意了与真王和谈,因而在安京之中的真国使者便先行拜访了莫非,提及了两国联姻的想法,并提出为表示诚意愿将唯一的弟弟许给她。
一听完她便笑了:“谁不知道他那‘唯一的弟弟’在皇位争斗上输给了他,他就这么把人送给了朕,是想让他‘唯一的弟弟’在朕这自生自灭,还是希望朕那一天真联合他那‘唯一的弟弟’倒打他一耙?”就算其心不良,“朕答应了,朕也只有一个妹妹,奈何她年纪尚小,等到熙宁十五及笄之时,再让她嫁给真王。”
莫非想了一会,皱眉:“皇上……”
“不急不急,还有两年,”她却依旧笑得高兴,谁都不知道这两年间会发生些什么,“至于那一位,就当作是宫里的贵客吧,仅此而已。”成王败寇是常理,真王登基之后,处理斗败的弟弟的最快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以绝后患,他为了表现自己的仁慈不杀他,又不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时时掌握动向,而是一波三折地将他塞到她的后宫里来,目的她猜不透,但无妨,日后见招拆招即可。
“对了,对这个奏折你有什么看法?”女帝将右手边的折子交给阿流,让她递给莫非。莫非看过,转手就递给身后之人。那是绝非,是他的影子,他的家臣,是人前风光无限的宁王的背后助力。
表面上雍容华贵,连她都忍不住嫉妒一番的宁王莫非,就实质而言是个漂亮的绣花枕头,她十岁登基只是,当时的老宁王便带他来见过她,向她说明了事实。女帝还是熙平公主时,太傅向允歌便说过她只有庸人之智,而莫非,则是低于常人的智力,因而老宁王在世之时极少让他露面,常年隐于府中,以勤补拙,而且为他训练了一批“绝”字辈的家臣,侍奉他左右。平时出门之时,家臣们已经为各种会发生的事情设定好回应,莫非只需相应地做出回应即可。一旦遇到突发状况,随行的绝非也会出面处理,他只需表示出诸如“他的行为是本王授意的”的样子即可。
绝非看完奏折,说道:“战乱连年,国库不丰,若是此举能促使百姓更重视生产,重振商业,百姓物阜民丰,国库充盈,不妨一试。但依小臣拙见,须先对此人调查一二。”
女帝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先退下吧,调查清楚再来见朕。”等到他们回宫回复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初衡递的折子里,说的是一个名叫应无患的人,他愿将半数家财送至国库,而且将日后每年收益的半数也同样上缴,以求明国与漓国的通商。调查所得的与初衡所言并无大出入,应无患此人,祖籍西南琅环,是初衡同乡,是家中第二子,上有一兄,下有一弟一妹,应无患一家,在西南大瘟疫之前搬往东南的江宁居住,在江南为商,如今已是江南一带独领风骚的商人,而且他已经拓展了家业,商行遍布天下。而且,初衡在南诏时,合作最多的商家便是应家。
“应无患如今人在何处?”她问道。
“初大人回京之时,是与应无患结伴而行,他如今亦在皇城之中。”绝非回答道。
“此事暂放一边。”她还需再想想。她抬头,看到莫非,笑得眉眼弯弯,“莫非啊,你抬起头来……”
宁王莫非听她叫唤自己,抬头看她,即使不知道她的想法,看她的眼神依旧明亮不迷茫,坚定无犹豫,他的伪装极少被看穿,这一双眼睛是最大功臣。
“莫非啊,”女帝扫过一眼墙角奏折,声音愉悦,“如若这一年内朕找不到合适的成婚对象,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皇上……”绝非连忙出声,被女帝中断,她声音归于冷淡。“朕自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如此。”她如此说,绝非也不能反驳。
“莫非,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女帝看着他问。
莫非用他特有的声音道出自己的回应:“皇上想将整个宁王府挪进皇宫?”
这是她不会轻易让莫非做这个倒霉鬼的原因,莫非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他背后还有一支盘根错杂但是绝对忠于他的势力,她限制了莫非,他的忠臣们为护他自然是倾巢而出,而这些人身在宫中无疑受到太多牵制,她这么做无非是自断羽翼。
“所以说,莫非你也该帮朕看看,谁合适谁不合适。”此言一出,表情有些抑郁的绝非脸色略微和缓,莫非一直安之若素,并无变化,但是显而易见,她的婚事,宁王府不会再持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二人走后,女帝对着斜射入御书房内的日落时分的昏黄光线发了一会儿呆,处理了最后几本奏折,便去赴宴。这一日是中秋,本该是君臣共赏明月的好日子,但这一年老宁王、向允歌相继去世,她为表达哀思取消了不少国宴,于是中秋宴便只是家宴。
皇宫之中,除了她以及熙宁之外,赴宴的都是前几位君王的妃嫔,这些女子,大多已经看破红尘,整个宴会死气沉沉。宴会之中,唯一一抹艳色,便是熙宁,她年方十三,已经是眉目如画、一笑倾城的美人了,她眉心坠上的那颗闪亮的绿晶石随她的一举一动轻盈舞动,衬得她灵动无比,浅碧色的宫装穿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之上,飘逸绝尘,加之她那恍若从美人图拓下来的精巧脸庞,更显得她像是下凡而来的九天仙女。她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而且熙宁自那年起一直呆呆愣愣,她不会让她跋涉千里去真国,她啊,更应该留下来跟莫非配成堆做一对令人歆羡的璧人。
女帝再侧过脸,看到怡妃的座位空着,她称病并未前来。自熙和离宫之后,她终日以泪洗面,容颜枯萎,如今她脸上已经再也找不到当年冠绝后宫的动人之处,而她的姐姐,自从出了明境之后,便石沉大海,再无消息。漓境内虽有密探,但所受限制仍是极大,她所知有限。她不由得想到白日的奏折,若是借以两国通商之由,行事自然能方便许多。
晚宴过后,沐浴完毕,太医院温清翰照常来给她把平安脉,脉象依旧,他只能嘱咐照常服药,不可终止。
与太医院其他太医相比,他年纪轻资历浅,但是女帝却少他不得。此事因向允歌而起,向允歌一致认为她性格偏软,又容易感情用事,若是日后被有心之人以感情利用,必有祸事。因而三年之前,他向卢太医——温清翰的师父,讨要了他的毕生研究凝情丸——此药会使人淡情寡欲。此药他趁她仍同初衡学习之时,加入她的茶水之中,但这药却使得她突然之间全身发热,感觉置身火海。卢太医得知此事,既是极度痛心又是极度害怕,竟然吐血身亡了。当时是温清翰找到了卢太医研制的解药,给她服下,一颗下肚热意稍解,他便大胆让她多吃了几颗,使她恢复了常态。但这药不能根治,而且药性偏寒,吃多了伤身。于是这几年,他一边专注于研制新药,一边开出调理药房,让她每日服用。
临睡之前,女帝派人前往宁王府,吩咐他们时刻关注应无患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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