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尽处雪自寒

　　昏暗的天牢里，沈慕云正坐在案前翻看着卷宗。

　　太子东方珏被关在距离他不远的牢房内，此刻却因着连续很多天的审讯无力地瘫倒在地。虽然拥有太子的身份暂时不会被用刑，不过从来养尊处优的人到了大牢，苦头也是吃够了。

　　终于，沈慕云熄灭了烛火，起身离开了天牢。

　　身处返回丞相府的软轿内，沈慕云也一直在沉思着。

　　太子与四王爷的斗争他素来不插手，二人表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这一切他即使看在眼里，也都只做不见。

　　所以，他并不认为太子会草包到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就算是想坐上那个位子，也犯不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抢皇上的女人。

　　直觉告诉他，太子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查来查去，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竟然都找不到半天证据。按常理推论，太子落难对谁最有利，谁就最有可能是幕后的操纵者。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在背后主谋，以此来扰乱众人的视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太子和四王爷的身上，妄图坐享渔人之利。

　　又或者，真的是最简单的状况，太子爷当真喝醉了所以酒后乱性？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现今都有一件事情让他困惑不已，那就是一直韬光养晦的四王爷居然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倒是有些类似于帮助太子的举动。

　　明日就是大殿审讯了，按照这种情况看来，太子被定罪是肯定了的。就算能够保命，恐怕这太子的位子就要拱手相送了。

　　“大人，到府了。”轿夫在外轻声汇报道，沈慕云随即下轿，眼中的精光闪烁不已。

　　次日，太子东方珏被押至轩辕殿，当着满朝文武地面呈堂审讯，丞相沈慕云亲自向永威帝禀报了数日以来的调查结果。当今圣上在聆听的过程中，面色愈见暗沉。

　　“朕恨不得杀了这个逆子！！”永威帝一声怒吼，殿上的大臣们齐整地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说道：“皇上请息怒。”

　　“父皇，父皇饶命啊，父皇，真的不是儿臣啊。”东方珏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地求饶，脸上的表情全是凄苦。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一味狡辩，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该立你，省得留下今日这么大的祸害。”永威帝说完这几句话，东方珏再也讲不出半个字，只是不断地叩首着。

　　这看似短暂的牢狱之灾已经完全磨灭了他的斗志，全没了最初的信念。

　　一时间，大殿里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静。

　　东方玦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想起今日上朝之前冷雪寒说过的话，立身站起走到大殿中央靠近太子的地方复又跪下，这才对着永威帝开口道：

　　“父皇，儿臣以为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父皇念在他是初犯，这么多年对父皇也是孝心一片的份上，饶他死罪。”

　　东方玦话语一出，众人皆是震惊。这是怎么了？一向与太子水火不容的四王爷竟然在这种时候不惜触怒天威为太子求情？

　　“这种混账，老四你竟然还要替他求情？朕看你也糊涂了！”永威帝嘴上半句都不松口，心里却泛起了一阵奇异的感觉，目光很自然地落在自己的四儿子身上，久久都不曾移开。

　　“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储君，动一动牵连甚大，还请父皇三思。”东方玦毫不避讳地继续说道，眼睛里都是执着。在看到永威帝因为自己的话陷入思考的时候转而面向沈慕云道：

　　“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沈慕云毕竟驰骋朝堂多年，听了东方玦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话题，不慌不忙地看了看东方玦，接着对着永威帝拱了拱手说道：

　　“启禀圣上，臣也以为太子殿下罪不至死，还请皇上看在太子母妃惠妃娘娘只有这么一个独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请皇上网开一面！”沈丞相的影响力果真不容小觑，话音未落，满朝的附和之声毅然响起。

　　又是难耐的沉寂，半晌过后，坐于上位的永威帝终于叹息着开口道：

　　“罢了罢了，朕今天就看在老四和丞相的份上，饶了你这个畜生。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永威帝挥挥手，太监总管马上立于身侧准备听命。

　　“从今日起，撤销太子封号，禁足于西山仁德山庄，不得朕的命令，永世不得离开！”

　　“是！”太监总管得命之后，立马吩咐侍卫将已经有些恍惚的太子带下殿去，永威帝瞥见太子消失在殿门的身影，竟然微微有些动容。

　　“朕今日累了，退朝吧。”

　　“恭送皇上。”

　　不出片刻，大殿内的群臣们已经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东方玦和总是跟在他身后的东方瑜，当然，还有沈丞相沈慕云。

　　只见沈慕云走上前，对着东方玦虚拜了拜，然后缓缓地开口：

　　“老臣在这里先给四王爷贺喜了。”

　　“丞相喜从何来？”尚未等到东方玦开口，一旁的东方瑜已经率先问出了话语。

　　“太子被贬，其势力已经不成气候，放眼朝堂惟有四王爷最具胆识和魄力，依老臣愚见，四王爷他日必有一番作为。”沈慕云话说的恰到好处，语气轻巧，眼睛却是一刻不离地牢牢盯着东方玦，似是想从东方玦的表情中获得些什么。

　　东方玦闻言暗自一惊，面上却还是要一片淡然的光景，轻轻地牵出一个不着痕迹地微笑说道：

　　“丞相说笑了，朝廷还需要丞相这样的栋梁来支撑。至于本王，也只是希望父皇的江山能够永世长存，告辞。”说完东方玦礼貌性地做了个道别的手势，便转身信步迈出了轩辕殿。

　　东方瑜很自然地尾随其后，跟上了东方玦的步伐。

　　身后的沈慕云轻叹着摇了摇头，回首仰望着大殿之上金碧辉煌的盘龙柱，脸上一片肃穆。

　　龙翔九天，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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