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 仙界传·狐仙传说

作者:潘******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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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儿的好名字


      “怎么走啊!”我挠挠鼻子,“冬天还很长。”
      我把它丢进怀里,用手搂着。
      “啊……”它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低头,刚好鼻尖碰到它湿润的黑色鼻头。
      “就在这里过吧!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
      我伸出舌尖,舔着它眼睛上沾到蜂蜜凝起来的毛。
      “啊?”它茫然却顺从地闭上眼睛。
      “不要去挖松鼠的松子了,我会去找吃的,洞里还有不少食物,你可以随便吃。”
      “啊……?”
      “你只有这个字可以说?”
      “……谢……谢谢您……”
      “嗯,不用!你这么小,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我舔了一下它黑色的嘴唇,很甜。
      它有点迷惑,但是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变得软软的,贴在我胸口,粉红的舌头伸出来舔了我一下。
      “您……您尊姓大名……”
      “柴胡!”
      我摸摸它毛绒的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大冷天的出来找东西吃的原因。
      我有点小看了狐狸能吃的程度。
      一只受伤的狐狸,其实吃不了多少东西,但是一头受伤的狐妖,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头狐狸无法变成人形了。
      至少是暂时的。
      为了脱逃,它使用了自己那刚刚过五百年的妖力中的一部分,现在为了要恢复,它需要吃很多东西。
      我的过冬的粮食,竟然已经只剩一小半了。
      为了不被饿死……唔,其实不会,但是狐狸估计不能饿,我只能出来找东西吃。有一些倒霉的田鼠被我掘了窝,不过我只找那种富户,留下足够的数量让它们越冬。
      修炼的话,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是不杀生的。
      虽然杀也无所谓,不过那样的话,阿娘说过的,要顺应天时的话,似乎就不大对了。
      修炼的妖怪里面,吃草的比吃肉的进展快,概因不怎么杀生之故,乐意收吃草的妖仙上天的神仙也要多得多。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小狐狸的名字,叫做包来硬。
      “来硬,我娘起的,是个好名字。”
      一边说,一边用爪子擦泪,一边用力朝嘴里塞东西吃。
      “我会活下去的。”
      总是把小肚皮吃得鼓囊囊的,为了尽快恢复妖力,每天爬到草窝里面都有点辛苦。
      睡觉的时候,我会用手,帮它揉揉肚子,它就舒服地伸展着爪子,慢慢地眯起金色的眼睛,渐渐睡过去……
      睡着之后,不管怎么翻都不会醒来,有时候会把它的爪子摆成捧着肚子的样子。

      最近……有点喜欢在它睡着之后,玩弄它。
      熊除了吃的,居然也有这这种想法,成年的熊,尤其少见。

      不过狐狸就算做恶梦也不会醒来,偶尔发起噩梦,便会叫着娘,又或者是兄长和妹妹,偶尔露出爪子来,用力地抓我一把。
      皮糙肉厚的熊倒是无所谓的,如果抱住抚摸毛的话,很快就好了。舔一下的话会好得更快。来硬身上的味道很香,它说因为母亲告诫过,吃肉的话对修炼有影响,所以从小就吃水果杂果和叶子,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肉类的缘故。
      水果的香味,抱着睡觉的时候,会让我做好梦。

      醒来的时候,我就出去找田鼠的麻烦,它在家继续努力的吃……以及打扫山洞。
      这是来硬自己说要做的,它倒是做得很好,用树枝绑起来做成很小的笤帚,但是笤帚被一只狐狸拿着,看起来多少有些怪模怪样。
      “来硬?”
      “嗯……?”
      它又把自己撑成个球,仰面朝天的睡在我的臂弯里,毛绒的头枕在我臂膀上面。
      “还有多久才会变成人啊?”
      我戳了一下它的肚子。

      它有些害羞地想蜷起来,但是肚子有点太鼓了,所以不能缩紧,努力了一下,只好变成侧卧的样子,勉强用尾巴挡住肚子。
      “挡什么?”我用手指去捏它的尾巴,拉开。
      “太……太肥了……”他用爪子碰碰肚子,又碰碰脸。
      “不好意思……吃了您太多东西……”
      “嗯?”我有些不满地哼着。
      “啊……我忘记了……”它垂着眼睛,黄褐的皮毛因为最近吃得不错,开始有些泛起红色的油光。
      不喜欢被人尊称,我是一头粗糙的熊,并不喜欢太细致的东西,比如那些尊敬过来尊敬过去的称呼。
      来硬喜欢对我称呼您的这个问题,春天之前,我希望它能够改过来。
      不过是熊和狐狸而已,完全没有必要搞那些人的把戏。自然,青蛙贺小梅绝不会觉得这是累赘,然而离歌笑却一定会和我有同感。
      到底我们不过是昆仑的物化的精怪,毕恭毕敬的,才是怪事。
      “狐妖好像和我们是很不同。”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手指摸着它的肚侧,粉白的腹毛与身体黄褐毛发的交界。
      来硬黑色的爪子轻轻地舒展开来,悄然的,像一朵开放的黑色的花。我把手指伸到它肉球的缝隙里面,轻轻地捏着。
      来硬眯起眼睛,黑色的鼻头里面逸出一种有意思的轻微的哼声。

      我是在检查它的伤的时候发现它喜欢这样的,似乎是因为伤口康复时比较痒,这样捏起来能够解决痕痒的问题。
      ……总之,每天晚上大概都是这样睡过去的……
      除了每天要在雪地里奔波之外,一切都还算比较平和。
      不知不觉的,雪化尽了,溪流重新开始奔涌,叮咚的声音流淌在昆仑每个山坳。
      我很少让来硬出去,它最多会在门口的草地上跑一跑。
      我抽空去找了一次离歌笑,顺便看见了三娘,她果然是一头很漂亮的山猫。
      关于进入昆仑的人的事情,离歌笑给我带来了消息。
      他说他的人头球可以换新的了。而且它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有了类似的新玩具。
      “不过……山南的狐狸一家,被人灭族了呢!”离歌笑这样说着,喝了一口去年的果子酒。
      “唔!”还活着一个,不过我没打算告诉离歌笑。
      “嗅……嗅……你身上有点奇怪的味道……”离歌笑把鼻子伸过来,在我肩头闻了闻。
      “最近吃得有点杂。”我随便应付着。
      “唔……吃了死狐狸吗?”“很久以前了。”我说。
      “味道倒是不重。”离歌笑擦擦嘴,“狐狸……山南的狐狸……小的那一个……好像很好吃……”
      “哪个小的?”我随口问他。
      “叫包来硬的那个。”离歌笑又擦擦嘴。
      我把离歌笑的桌子一腿踹到半山腰去了。
      虽然他的桌子不过是一块大青石,算不上真正的桌子。

      离歌笑没有生气,不过他还是原形毕露,对我伸出獠牙,不过那是因为他略有一些害怕。毕竟一头突然发狂的熊,还是有点惊人的。三娘只是卧在树上,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不好意思。”我说。
      “还好还好,酒在我手里。”离歌笑拍拍胸口。
      “包来硬怎么会好吃?”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唔!”离歌笑看看我,走得远一点。
      “喂!”
      “……你对狐狸又不感兴趣,难道因为吃了死狐狸,就想开荤啦?”离歌笑远远地喊。
      “是又怎么样?”我说。
      “那也晚了!那一家被人抓走杀死了,你如果捡着吃了,估计就是他们家的人……”离歌笑有些踌躇地想想,又接着说,“吃不到喽——它嘛,嫩嘟嘟的,胆子很小,狐狸那一家,就生出这么一个异种来,听说不怎么会说谎,脑子也不好使,所以都不放心它自己出来。可惜可惜,死了……不如给我吃。”
      我锤断了离歌笑洞府门口的树,三娘喵地叫了一声,从倒掉的树上跳到另外一棵树上。

      回去时路过水塘,我看见睡醒了的贺小梅。
      它用青蛙的样子搂着一片刚长出来不久的荷叶,红色的荷尖衬着绿色的皮,很漂亮。
      但是贺小梅的眼神却很涣散。
      “你来啦——”它说。
      有点迟钝地变成人的样子,把自己缩得很小地坐在荷叶尖上。
      “春天来了。”我跟它说。
      “打雷闪电啦——”青蛙忽然跳起来,在荷尖舞蹈。
      它其实还没真的醒。

      贺小梅最喜欢下雨了。
      但是今年的春雨还没有下来,来硬的泪雨已经下了很久。
      我从离歌笑那儿带来的消息,让它哭成一个泪狐狸。
      本来就很喜欢哭,听见自己家人全部死掉,而凶手已经被其他妖怪正法的事之后。
      黑色的爪子已经不够用了,捧不住滚落的眼泪。
      金色的眼睛哭得肿了起来。
      “啊……不要哭了……”
      我有点烦恼地用舌头去舔它的泪水。
      泪水太多了,只好吮到嘴里去。
      “眼睛都看不见了。”我说。
      它肿着眼睛,看看我,很艰难地从缝隙里面看。
      “你看吧!”我摊开手。
      它慢慢地爬过来,湿漉漉的毛脸贴在我胸口上,小小的黑色的爪子,轻轻地抓着我的皮肤。
      “娘说……来硬……就是会坚强的意思……”
      我静静地听他说。
      “我会坚强的……来硬是个好名字……”
      我低头亲了一下它的脑袋,湿漉漉的小脑袋。
      “嗯,是个好名字。”
      我说。

      打春雷的时候,绝对是贺小梅最开心的样子。
      听说有这么一种人,会在这种天气,披头散发,贺小梅就这样,披头散发,穿着他的绿袍子,从这片荷叶,跳到那片荷叶。
      “啊哈哈哈哈——春雷来啦——春雷滚滚兮——春日将至——春雨淋漓兮——春花将开——啊哈哈哈哈”
      它每年都这么几句,颠来倒去,在雨里舞得狂乱。
      我站在洞口,用熊的姿态,看着远处的池塘。
      来硬站在我头顶,远眺着发狂的青蛙。
      “它好像很高兴。”来硬对我说。
      “它真的很高兴。”我强调。
      “那是你的朋友……柴胡……”来硬有些扭捏地说着。
      “你也是我的朋友,来硬。”我的爪子抱在胸口。
      “那……那……我……我可以吗……”来硬扒着我的头,把脸送到我眼睛前面,“我……我闯进你的洞里……还吃你的东西……”
      “可以。”
      熊的舌头很长,合适吃白蚁,也适合舔扒在头上的狐狸。
      “不要在我头上哭喔!”我说。
      “嗯……”来硬回答我。用爪子抓着我的毛,有一点点痛,大概它真的很激动。

      贺小梅对来硬的接受是一个奇迹。
      说是奇迹,就是说太快了的意思。
      当然,并不是没有过程的。
      来硬其实对贺小梅挺好奇,大概因为是小狐狸的缘故,对其他的妖怪都比较好奇。
      贺小梅这只青蛙除了和我不一样之外,和其他的妖怪,见面都是以装死开始的。
      “你不一样,毕竟你还是一头小熊的时候,就把头扎进水塘,和还是蝌蚪的我认识了。”贺小梅假模假式地坐在荷叶上面,拿出一套茶具来喝茶,当然,是荷心茶。
      它这个时候看起来很淡定,但是看见来硬的第一眼,它嗷地一声变成青蛙,并且从荷尖栽在荷叶上,看起来就像已经死得硬邦邦的。
      其实当年看见离歌笑的时候,它也是这样的。
      不过因为离歌笑有狼臭味,它装死的时间比较长,而来硬不吃肉,它很快就苏醒了过来,用蹼扶着脑袋,病西施一样说:“喔~~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
      我说,你又装了一回死,然后啃着白桦树的嫩枝。

      “对不起!”来硬很乖巧地道歉,站在水塘边,爪子交握在身前。
      贺小梅旋即变成了人样,并且开始喝茶。转圜之快,难免让人觉得刚才装死的是另外一只青蛙。
      “知书达理的……唔……狐狸……”贺小梅挑着眉头。
      “山南包家。”来硬柔软地说着,“我叫包来硬……柴胡的……”
      “我的朋友。”我咧开嘴,露出笑容。

      贺小梅难得地离开荷叶,它握着一片荷,似乎接着风吹的力道,轻轻地就飘到我的肩膀上。其实只是低级法术而已,却看得来硬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你搞什么鬼,不是刚冬眠醒来?”贺小梅抓着我的耳朵说。
      “今年醒得早。”我无意细说。
      “胡扯!胡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睡了一冬,见面就说谎?”贺小梅淡淡地说着,“吾心伤矣——”
      为了避免它接下来搞捶胸顿足的戏码,它那是跟一个叫屈原的人学来的,什么问天,九问,每每叫我和离歌笑苦不堪言,于是我便挑着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狐狸,原来也是个孤苦的命。”贺小梅又从我肩上飘下来,荡回那片荷叶上。
      “来,送你一把伞,如果下雨了,你就撑着来找我玩。”
      贺小梅晃了一下手,手中的荷叶变成一把外绿内红的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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