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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煞
“哟,这不是孙道长么?可巧,您识货,来给咱们瞧瞧这破玩意儿。”先前第一个与大福搭话的家丁显然认得那道人,招呼道。
大福见有同道中人,不由精神一振。二禄与几乎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寿喜也求救似的望向那道人。
被称为孙道长的中年道人搓着胡子笑了两声,将那符纸在眼皮底下过了一眼便要扔:“这是什么乱写的咒?不知所云,驴头不对马嘴,而且——这画符用的根本也不是朱砂。”
一听这话,人群里被埋得严严实实的小喜蹲不住了,叫嚷起来:“你这糊涂道士!这可不是寻常的朱砂咒!”
“不是朱砂咒?那我倒要听听这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是神尊下凡给的?还是舍了真身上天庭去求来的?”
小喜一时语塞,半晌才结巴着说:“这……这是玉龙山掌门——”
“玉龙山?哈哈,这更是个笑话了。天下人尽知,那玉龙山掌门死了近三年,说是登仙,我看多半就是个死,要不怎么不懂泽被后人,闹得玉龙道观如今一副破败模样?小子,编瞎话也要编得合理一点。”
“你怎知玉龙山如今仍是那般破败模样?我们新掌门可是——”
“新掌门?哎哟,玉龙山什么时候有新掌门了?”这次接话的是个围观人群里的声音,嘻嘻笑着,“出不了三日就会被山上的鬼弄死吧?”
小喜不知被谁在背后踢了一脚,踉踉跄跄摔到大福和二禄身边,这狼狈的样子,又惹得人群里一阵哄笑。
三寿气红了眼,突然向那拿着符咒的孙道士冲过去。
孙道士正洋洋得意地向周围的人展示他口中的那假符咒,顺便还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想我孙家三代,均师承竻荆山洪门,竻荆山想必大家都知道,那可是出一等一高超伏魔道人的地方,我自三岁时起,便随洪门第一大弟子学习伏魔道法,到如今四十五载,虽不敢称大成,却也算小有心得——哎哟!”
他还未讲完,便是一声痛呼,只见三寿一头撞在他腰眼上,他躲闪不及,拱倒在地,手里的那张符咒也飞了出去。
三寿飞身去抢,刚捏在手里便见那孙道士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不等他多想,孙道士突然一口唾沫呸出来,不偏不倚,正落在三寿手中的符咒上。
福禄寿喜四人顿时傻了眼。
洪宴声可没说过唾沫落在符咒上会怎样……
不过很快,四人便知道了。
那一口唾沫落在那符咒上,却像是一块油蜡,符咒沾了便烧起来,三寿慌忙扔掉。
那符咒离手却不落地,反而像是有意识一样浮在半空,忽而猛烈地颤抖起来,而明明是无风的天气,偏偏不远处那棵上百年的老槐树的树叶突然“哗啦啦”疯了一样地摇晃,遭遇了狂风一般。
“那是什么!”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惊慌地叫嚷起来。
却见槐树树顶涌出大片黑色的烟雾,盘旋成螺纹状,向四周扩散开。
这异动将周遭的人都惊呆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鬼啊”,人群这才如梦方醒,纷纷四散逃离。
仿佛只在顷刻间,那富户门前便只剩了方才一半的人,都是些胆大想看热闹的,另外的便是富户家两个胆大的打手与福禄寿喜并那孙道士。
显然孙道士也从未见过这异变,惊恐万分地瘫软在地上,双脚抖得几乎都站不起来。而福禄寿喜四人临行之前洪宴声曾在他们眼睛上施过咒,好让他们能看见那所谓的煞是个什么样子,而现在他们看清了,那一团巨大的黑雾之中,有个一身惨白的影子。
那惨白的人影披头散发,看不到脸,坐在树顶上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又好像是在借由那黑雾积蓄力量,只见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黑雾竟然也越来越浓。
这与洪宴声说的情况不一样!
洪宴声说,那煞气还弱,若现身多半也只是一团雾气一样的影子,若侥幸再强一些,也不过是个模糊的人影,而现在,那人影竟然清晰得毫发毕现!
福禄寿喜四人均知大概不妙,二禄和三寿急忙拿出洪宴声给的制煞咒,先取了二禄手中那张,诵念完毕,符咒便径自向那白影飞了过去。
符咒一贴近白影四周的浓雾,便放出无数条闪光,像是雷电一样,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响声,黑雾像是被包覆住一样,不再扩大,乌云一般翻滚着,而中间那个白影子,忽然缓缓抬起头来。
小喜尖叫一声。
其他三人仿佛被这声尖叫惊醒了似的,哆嗦着去掏剩下的那张制煞咒。他们只剩了一个念头,必须要制服它!
这简直像是个噩梦!
那个白影子,没有脸。
或者说,也许曾经有脸,可是现在,那张脸上只剩了一块一块令人作呕的腐烂的肉,有的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的白骨,那些肉仿佛只是粘连在上面,也许只要轻轻一晃,就会掉下来。
好像在场只有他们四个能看见那东西,可是如今他们只希望自己看不见。三寿强忍着恐惧往怀中暗袋摸那符咒,却摸了个空。
“……符咒丢……丢了……”半晌,他呆呆地嗫嚅了一句。
大福狠狠地推他一把,转向其他人大吼:“还不快逃!煞被放出来了!不逃的人都要死!”
半空中突然划过一声轻笑,却仿佛在四人耳中炸开一个响雷。那笑声像是裹着寒气,叫人汗毛倒竖。
“呸!装神弄鬼!瞧那黑雾都散了!”看不到那吓人的白影,只能看到一团黑雾的一个打手抢白道,根本不信大福的话,“孙道——”
这人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后半句便永远地噎在了喉中。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大张着嘴却不能发声,双脚却忽然踢腾着离开了地面……
而福禄寿喜看得清清楚楚,那刚刚还在槐树树顶的白影眨眼间便到了那人面前,伸出一只也许根本无法称之为手的腐烂上肢,准确地扼住了那人的咽喉,并将他举离了地面。而后,将那张烂得看不出任何五官的“脸”,向那人贴了上去。
福禄寿喜几乎屏住了呼吸,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口中飘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向着那个白影脸上一道也许可以称之为“嘴”的裂口飘了进去。
其他的人都看不到那白影,只是看着那人离开地面,然后慢慢地没了生气,之后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面色煞白。
而后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站在那人身旁的孙道士忽然也被那白影抓了起来,白影故技重施,孙道士甚至来不及挣扎。
稀稀落落的人群此时才开始骚动,四散而逃。
“小喜!还愣着做什么!逃!”二禄忽然转向小喜大吼。
小喜如梦方醒。往怀里去掏那张最后的逃命咒,大福在一旁红着眼睛叫:“你要是把那咒也丢了,我就把你扔给那玩意儿!”
好在小喜不负众望,很快便摸出了那张符咒,诵念完毕,向上一丢。
可那符咒竟然毫无反应,轻飘飘地落回地上。
大福将它拿起,又丢了一次,符咒仍是没有任何反应,羽毛一样飘落在眼前。
与它同时飘落的,还有那个诡异的白影。
仿佛只在瞬间,它已经杀光了留在门前的所有人,来到了他们四个面前。
四人紧紧缩在一起,像遇见洪宴声与阿楚那天一样。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
二禄还是不死心的,居然壮着胆子去白影脚下捡那张符咒。大福想拉住他,却抓了个空。二禄被那白影一把抓起。
“哈哈,那有用才怪!”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笑。
再抬头时,眼前的白影已经不见了。
而二禄被扔在三丈开外,呛咳着慢慢爬起来,显然被摔得不轻。
“啊呀呀呀呀……那老道士的一口唾沫真厉害,居然将这百年前的煞都熏醒了。”又是那仿佛带着笑的声音。
三人四顾,在富户家的围墙上发现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那少年看起来极慵懒,慵懒得像只在晒太阳的猫,一只修长的手上上下下地抛着一颗金灿灿的珠子,另一手支着下巴,面容精致得像从画中而来。
方才消失不见的煞突然出现在那少年背后,一双白骨的手向着少年的咽喉准确地扼去。
而那少年竟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竟凭空消失了踪影。
煞好似愤怒了一般不停晃动身体,两手向上举高,露出身侧一个小洞,洞中有一小片金色的光在不停地闪,好像使它痛苦万分。
那一点金色的光似乎是颗珠子,看起来与方才少年手中把玩的那枚金灿灿的珠子是一样的。
少年突然现身在仍旧黑雾缭绕的槐树树顶,一脚踩在那黑雾上,黑雾便瞬间消散不见了。他浅浅一笑,与此同时,手中的另外一颗珠子闪电一般射向煞。
煞被击中了,身子悚然一抖,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恐怖而凄厉。
而后,身体化为薄雾,慢慢缩成一团,又像是被那两颗金色的珠子吸收了一般。两颗珠子在半空中悬停,直至傻的身体完全不见,才向着少年飞去,被他收回手里去。
少年打了个呵欠,仍然慵懒得像猫一样,仿佛不经意地抬了抬眼眸,才发现那四人还在原地,便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出来觅食。”
而后便凭空消失了。
只剩下背后一轮夕阳,光芒温柔地落在福禄寿喜四人身上。
若不是面前满地的尸体,四人简直要以为方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还脚软得不能动弹。富户家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几只眼睛向外看了看,而后便大门洞开。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三两步跨下台阶,对着四人便拜:“活神仙!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四人就成了渡北城里的活神仙。洪宴声交给他们的事情也办成了,四人从富户家里带回了数量可观的银钱,玉龙山的名声也有了起色。
回去之后,四人都做了好几天噩梦,被折腾得面如菜色,还好梦里最后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只格外漂亮的猫,摇身变作一个翩翩少年,对着他们笑意盈盈:“别怕,我只是出来觅食。”
四人将这事说给洪宴声,洪宴声紧蹙了眉,半晌只说:“也许是鬼吃鬼吧,算你们命好,福禄寿喜四字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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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今日圆满了!!!
那个少年吧……剧透一下,如果有人看过鹭鸶的话,也许会猜到他的身份……
……好吧,大概乃们都木有看过鹭鸶——那个写得稀烂的文……
【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