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觞练

　　莲羽走后，青珩扭头戳戳莲觞：“他刚才说的那个侍卫，跟你很熟么？”

　　“怎么，”他语调微扬，“你很在意？”

　　“……算了，跟你认真是我错了。”青珩拧起秀眉，懒洋洋地往榻上一卧。

　　莲觞嬉笑着过来躺在旁边，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小傻瓜，逗你一下而已，”说着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又道：“凌灭任御前侍卫，为人老实谦和，身手又是侍卫中最出众的一个，因而经常跟着莲羽办事，可以算是他在宫中的心腹。”

　　“你怎么这么清楚？”小鬼盯着他一脸怀疑地问道。

　　“这是秘密，你以后也许就知道了。”莲觞扬眉一笑，心里却悄然浮起一片霾。真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事。

　　嘛，既然他这么说，应该没什么吧，看那家伙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都不晓得有多悠然。青珩转过身，望着莲觞的脸。“觞，你带我出去玩吧。”

　　“诶？”诧异地望着他，眼前那双明净如水的俊瞳里满是稚气，墨色的长发垂出一瀑天真。心中突然一阵波澜，只愿用一生去守护他，令那眼眸永远这般清澈见底……

　　怜惜地笑了笑，开口道：“你想去哪里？”

　　“让我想想，”青珩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胸前。“比如——青楼？”

　　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眼前的男人散发出浓浓的寒意。“你说过的，对女人没兴趣。”声音甚是冷冽。

　　“人家从来都没去过，只是想去看看啦！”见他态度凶凶的，青珩噘起了嘴。本来就是啊，既然穿越过来，没道理不去到处逛逛啊，青楼那么有趣的地方，怎么能不去转转呢？再说，就算你叫我去跟那些女人……也不可能嘛！

　　莲觞脸色缓和了一点，柔声道：“可以带你去的地方有的是，非要去那里做什么？”

　　“好玩啊，我以前看的书里常常写到的，一般都会有很厉害的女孩子假装成姑娘潜伏在里面啦，或者有很多高手会在那里出现，总之青楼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这小脑袋里装得都是哪里学来的鬼知识……也罢，看他这么感兴趣，在家里的确无事可做，只是去那里转转应该没什么。便道：“带你去也可以，只是须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见他肯带自己去，青珩一下子情绪高涨起来，笑眯眯地等着下文。

　　“第一，到了那里，要乖乖呆在我身边，不可以离开我半步；第二，不准随便跟人说话。”

　　“小气，都说了我不会看上那些姑娘啦。”

　　莲觞啼笑皆非地望着一脸不屑的青珩。小傻瓜，你真不知我为何不想带你去那种地方？只为了不愿那些俗脂艳粉对你露出眷慕贪婪的眼神啊。能恋恋望着这容颜的……只有我一人便足矣……

　　“好吧，走——”

　　华灯初上，月色方明。异离的街头，仍是人稠物穰，甚至比白日里还要喧闹。临着大路，有一座朱栏绮疏、竹帘纱幔的所在，下悬红纱珠珞烛笼，上挂琉璃羊角灯盏，其中一群女子，个个轻执团扇，步摇红绮，飞燕凌波，笙歌不断。三五人坐于席间，穿杯把盏，流连于玉软香温之中。这正是顶好的消磨时光的地方，异离第一青楼——烟月楼。

　　阁楼上，有个梳着盘云髻，着金丝牡丹小袄的女子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翘着脚，一双粉梅绣花鞋随随便便地搭在张楠木凳子上，身旁侍立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厮，正为她捶着腿，看样子是这里的老鸨。她微闭着眼，对其中一人问道：“穿儿，月姑娘今儿个来了没？”

　　二人中略年幼的那个小厮答道：“回雯姐，月姑娘在房中歇息，教我们不要打扰她。”

　　“让丫鬟好生伺候着，”被称为雯姐的女子说，“月姑娘可是咱们烟月楼的贵主儿，千万马虎不得。”

　　“是，早嘱咐过了，您就一百个放心吧。我去招呼客人了。”

　　“等等。”

　　穿儿垂手正要下楼，又被叫住了。“雯姐，还有什么事？”

　　雯姐低声道：“若是有人要指名月姑娘，你只推说她偶染风寒，身子慵懒，不能见客。”

　　“是，您尽管放心。”穿儿这才下楼去了。雯姐打了个呵欠，正要闭上眼接着休憩，却见穿儿又蹬蹬蹬几下疾跑了上来。

　　“怎么又回来了？”

　　“这不，刚有两位爷来咱们这儿消遣，看起来可不是一般人那。”穿儿俯身在她耳边嘀咕着。

　　“哦？怎么看出来的？”

　　“雯姐，要说咱们这烟月楼，在异离城里，又是上等的地方，接过的客人少说成百上千，真不缺什么富吏大员和公子哥儿吧。可今天这两位爷，穿着气质一看就与常人不同，有贵人之相。而且，他们也不点姑娘，就只是坐着喝茶。哦对了，年纪小点儿的那位，估摸是第一次来，好像看咱们这儿觉得挺新鲜的。您说可怪不怪，不是为了姑娘，来咱们这儿有何贵干呢？那必是一般的姑娘人家都看不入眼。我琢磨着，要是能把这两位伺候好了，对咱们不会有坏处，就上来跟您请示个，看看是不是劳烦一下那位呢。”

　　雯姐一扬柳眉。这小厮的眼睛倒是精明，若真是贵人，的确怠慢不得。“得，你暂且先去招呼着，仔细些，别得罪了人家。我且先去问问她。”说着便向一间内室走去。到了门外，轻喊一声：“月儿妹妹。”

　　“是雯姐姐吧，”里面的人轻声道。“请进来。”

　　推开门，一间罗帐中软软卧着个豆蔻年华的美人，一袭翠柳薄绢衫，系条艾绿软纱裙，玉面流芳，俏眼含春。见雯姐进来，只欠了欠身，也未下榻，问道：“姐姐那么忙，月儿怎好劳烦你亲自过来看我？”

　　雯姐倒是满脸陪笑：“哎呦，月儿妹妹，看你说的，你可是咱们烟月楼最有脸面的人儿，怎好跟别的姑娘一般比，那么见外呢。不瞒你说，本来今儿个想让你好好歇息的，可是眼前又有件事非你不能帮我，这不，我正为难呢。”

　　月儿盈然一笑道：“这有何妨，姐姐直说便是。”

　　雯姐便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月儿问道：“姐姐的意思是，要我去陪那两位客？”

　　“正是呢，穿儿的眼光，倒是应该不会有错，”雯姐的态度愈发殷勤起来，嘴像抹了蜜似的。“照说不该拿这些俗事来劳烦你的心神，可眼前又没有法子，那些姑娘一个比一个粗鄙，没一个像妹妹这样清水芙蓉，不食人间烟火的。当然了，妹妹的规矩我是知道的，你只需陪他们坐坐便好。”

　　月儿沉吟了一番，坐起身，点点头道：“姐姐请先去招呼一下贵客，月儿梳妆好便下楼去。”

　　“哎呀，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来人，快伺候月姑娘梳妆更衣——”雯姐急忙喊道，临走还不忘对月儿陪了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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