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光

　　2010年5月14日　　 星期四阵雨
　　今天上午，卫行云打电话给杨丹，约她抽时间见一面。杨丹上午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两人约好中午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而一大早，卫行云已来到了图书馆。
　　再一次回到我们学校图书馆，我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从前每次进来，总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走路要轻手轻脚，说话要慢声细气，抢座位要眼疾手快，稍不注意发出点声响，周围人的眼光都能让你觉得自己是阻碍人类进步的绊脚石……而现在，诶！我不用刷卡就能进来了，我能跑了，我能跳了，我爱坐哪就坐哪，我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我就算在阿姨面前倒着走路，她都没机会骂我了……好吧，我承认我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挺猥琐的。

　　可是独角戏什么的，稍微唱一会，就没意思了。
　　图书馆里的人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包括卫行云。没有人欣赏的独角戏，得意之后免不得有些落寞。
　　突然，就有人，在耳边轻轻的“喂”了一声。
　　如果我还有身体，此时肯定吓的连头发都能竖起来。我缓缓的回头，身后微笑着的那个人，赫然是上次那个男人！
　　我瞬间飘到了三米远，然而他却如影随形，双眼盯着我，面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哦！这是我们学校图书馆，我人多势众，你别碰我啊！”我胡乱的威胁到，天知道图书馆里有谁能帮我。
　　他笑：“别紧张，放轻松点，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鼓起双眼瞪着他，暂时，当我不知道暂时是什么意思啊。
　　“但是，”他悠悠的说道，“要是你实在无法沟通，我也只能现在就……”
　　我“嗖”地一下飘回他面前，“好沟通好沟通，我很好沟通的。”
　　他满意的笑了笑，“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跟你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不去，坚决不去。”
　　“我观察你很长时间了，”他看着我说，“你每天的活动无非就是跟着他或者发呆，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无聊吧？”
　　我抗议：“谁说我在发呆，我那是在思考！不无聊，一点都不无聊，幸福的很。”
　　“跟我走，有大把时间给你思考。”
　　“大爷，”我苦着脸看着他，“您就放我一马吧，您也说了，您观察我一段时间了，我没乱跑也没害人吧？我是个好鬼，您就让我再留一段时间吧。”
　　“别叫我大爷，我叫司徒。”
　　“司徒大老爷~~~”我拖长了声音唤道。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不再纠结称呼问题，“一段时间是多久？”
　　“呃……一年……三年……你不能就当没看见过我么？”
　　他用一种“你觉得这可能么”的眼神看着我，看到我自己都低下头来。
　　沉默半晌，我抬起头，“那么，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重来一次的机会，甚至灵魂。可以么？”
　　“你说什么？”
　　“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愿意将灵魂交给你。”
　　“傻姑娘，我要你的灵魂干什么，我只是你的接引者，灵魂对我来说没用的。”他扬起眉毛，“况且，你不怕，即使重头来过，你仍旧死于非命么？”
　　“那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什么坏事也不会做，你就当天地间没有我的存在，我保证，我只是老老实实的陪在他身边，然后，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一切惩罚？即便刀山火海，蚀骨穿心？”
　　我动容，终于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值得么？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
　　我如同突然被人猛击一拳，重重的打在心上，疼的我说不出话来。
　　原来，连一个不属于这世界的人，都知道卫行云不爱我。
　　我的整个人生，我的所作所为，我长久深爱着卫行云的时光，似乎就是一个可悲的笑话，而笑话中的我，是世界上最不好笑的小丑。

　　良久，我咬牙切齿的说：“我值不值得，他爱不爱我，都用不着你管，反正，他永远不会忘记我，这就够了。”
　　他嗤笑，“愚蠢。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没死，你们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就是一切，渐渐的你就会发现，很多事会脱离预想的轨道，岁月的流逝可能会消磨掉你对他的爱，而他有可能会移情别恋。”
　　我摇摇头，“不会的。也许你不会相信，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我都比上一秒更加爱他。这些日子来，回忆过往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可能我也伤心过，我也愤怒过，我也讨厌过他，可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爱他。”
　　“可是，即便你留下，今后的日子里，你只能像一个局外人一盘旁观他的生活，看着他走出阴霾，看着他结识新人，看着他结婚生子……没有人知道你的付出，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有多爱他，你无可倾诉，你将被寂寞吞噬。”
　　“你在吓我么？”我笑了，“我不怕。我死都死了，还怕寂寞？”

　　“我只怕与他分离，我只怕此后再也看不到他的模样听不到他的声音，我只怕自己忘记他。如果他幸福，即使只是旁观，我也会很幸福。”

　　他叹气，“好吧，任性的丫头，我劝不了你。”
　　我喜道：“那你同意我留下了？”
　　“不行，”他坚定的看着我，“就算我劝不了你，我还是要带你走。”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抽干，挥发在空气之中。
　　“但是，我给你时间，十天之后，你可以做出一个选择。”
　　“那你把我的记忆还给我，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记忆是你的，谁都没有拿走。反正，卫行云也快找到答案了。这十天，你可以好好想想，宽慰下自己，反正你也知道，他不爱你，他只是可怜你，他只是觉得愧对于你才会为你做这么多事，那你又是何苦呢？”

　　说罢，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消散在空气之中。
　　我站在图书馆，耳旁依旧回荡着司徒最后的话语。

　　他不爱你，他不爱你。

　　是啊，他不爱我。
　　可是莫文蔚不是早就唱过了么：
　　尽管如此。
　　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十天，只有十天，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么？

　　我转头寻找卫行云，他依旧坐在那里，那一瞬间，我恍惚以为，他依然是那个在图书馆自习的少年，我依然是那个在背后偷瞄他的姑娘。

　　从前我就不喜欢来图书馆，但为了卫行云，跑图书馆愣是跑的比上课还勤。他嫌我小动作太多，还总是喜欢跑来跑去，不愿意跟我坐一块，我就偷偷坐到他后面，抱一本小说，边看小说边看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就会不小心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卫行云已经坐到了我身旁。
　　“醒了？”
　　“嗯。”
　　“擦擦口水。”
　　我嘴硬，“我睡觉又不流口水。”
　　一边说，一边心虚的抹抹脸颊。
　　“走吧，吃饭去。”卫行云站起来。
　　“呃……好。”我飞快的把书放到回收处，蹭蹭小跑跟上他，引来无数白眼。
　　不过，现在我就算坐到他对面，他也不会嫌弃我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没有我的图书馆。

　　怎么办，卫行云，我觉得我难过的就快要死掉了。
　　可是，我已经死了啊……

　　我怔怔的看着卫行云的面容发呆的时候，杨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她一起出去。

　　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挺胸抬头，面带微笑，矜持又骄傲着，让人既本能的讨厌，又忍不住觉得亲切。

　　完了，我果然是太寂寞了，看到杨丹都有种看到组织的亲切感。

　　“找我有什么事？”杨丹问，“听说，你最近在追查淼淼的死因？”
　　卫行云点了点头，“是，我想知道，她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
　　杨丹一点也不傻，“你觉得，她去世的那天，我可能见过她？”
　　卫行云没有说话。
　　杨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觉得，我们俩的感情有好到让她专门来找我么？”
　　“也许她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她确实没有来找我，”杨丹诚恳的看着卫行云，“可是，那一天，我好像是看到她了。”
　　“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我想，那天见过她的人肯定不少，我没有必要主动告诉他们。”
　　“她离的有些远，坐在教工食堂旁边的那颗大树下面，我没走过去，但看衣服，应该是她。”
　　“她当时在干什么？”卫行云追问道。
　　“我那时没有注意，后来我以为，她那时是一个人坐在那难过呢，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点像在等人。”
　　“等人……”卫行云陷入沉思。

　　“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当时我过去跟她打个招呼，聊两句，可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我们虽然关系不太好，可毕竟在一个寝室相处了四年，卫行云，我不知道你是猜想还是真的调查到了些什么，但如果淼淼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我希望你能让真相大白。”
　　卫行云恢复了往日沉静的面容，“我会的，谢谢。”

　　“但是，”杨丹担忧的看着他，“你也不要太执迷不悟，一个寝室的室友，我们都是看着你和淼淼一路走来，淼淼有多爱你，我们都知道，她肯定不希望，你为了她的事心力交瘁，恕我直言，卫行云，你的气色看起来真的很差。”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卫行云，每日与他朝夕相处，我竟然没有察觉，他的黑眼圈已经非差非常浓了，面色有些灰，虽然刮了胡子，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颓唐的气息……怎么回事，是因为太过熟悉，反而忽略了么？

　　“……我想，如果淼淼看得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最想跟你说的话，应该是，放下。”
　　什么别扭啊矛盾啊积怨啊此时全都变成了浮云，此时的我恨不能冲上去抱住杨丹，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了解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展现出这么温情的一面，这段时间来我最想对卫行云说的话，今天终于被她说出来了。
　　“放下，”卫行云轻笑，“如果我找不出真相，又怎能心安理得放下。”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杨丹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你多保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联系我。”
　　“嗯，多谢你了。”卫行云冲她点点头，告别，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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