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奇幻式穿越）

　　“你说过，怀有恶意在这个世界是犯法的事情。”
　　“我说过。”沙！踏过一地败叶。
　　“你也说，王室和从政人心术不正，很容易被人民推翻。”
　　“我也说过。”刷刷！拔开一丛枯枝。
　　“你还说，太明显的恶意是会被大家预觉并封杀的。”
　　“我承认。……不是叫你呆在村里帮忙了吗？”
　　“那为什么放出‘刑’这样严重的事情会是一国意士所为？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觉察？为什么造成这样的事故没有人来阻止！你先前告诉我的全部都是谎言吗！？”
　　军见停下探路的动作，极其、极其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谁！”飞叶过处，几声清脆的掌击响起：“不错、不错，几年不见，你的警觉性益发长进了。”
　　“我看你是来讽刺我的吧。”军见沉下脸，看着树影里走出的人。
　　“没有，我发誓我确实是刚到，不巧就是比你们提前了那么一点而已……”来人的身影渐渐暴露在黄昏余晖下，赤兔靴、炼云衫、银丝镂墨冠、八扣白玉带，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一派优雅天成。
　　军见嗤哼着：“不巧？确实是，想不到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在这儿见到你，从碧淬馆到这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你这不巧还当真误到了十万八千里的份上啊！”
　　来人一抖手中古扇，“哎呀哎呀，亲爱的妹婿，话不必说得这么见外。”扬手合扇比向卫信，“难得收了这么个天赐的好师弟，别把你那刻薄的毛病传染了人家。”
　　“麻烦你下次妹婿加上‘未来’两字，眼下我还不想跟你这金皮奸面狐有啥太亲密的牵连。”一把拍掉那男子的扇，军见皮笑肉不笑地把关节扳的啪啪作响，“既然人都来这里了，再不老实透露点实质性的情报，就算你是净水的哥哥也……哼哼！”
　　“说话之前……可爱的卫师弟，我先问你一句，所谓善恶，是什么概念呢？”男子优雅地笑着，不知何时竟已越过军见欺身到卫信跟前。
　　“……”卫信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口，随后瞥向军见，满含不平的目光对上他泰然自若的脸色后，慢慢闪过一丝了然，随后转化为厌恶、失望，眸光黯沉了下来。
　　心知他一定是误会了，男子不紧不慢把扇在卫信眼前一扬，“我问你这话不等于就是说那些人所做的事情一定是正确的；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所谓的是非观，和个人的意志与信念可不是能混为一谈的东西。”
　　“那家伙肯定是把他师傅百八年前教他的那一套照搬不误的告诉你，是吧？”看着卫信惊愕的脸色，男子把扇往脸上一遮，笑得竟是有些恶质，“也不想想那个时候是谁统治，现在既然那人已故，有些事情在黑暗里经过了长久酝酿，自是迫不及待要浮现台面了。常衡国的意士，不过是缩影的万分之一而已，倘若整个国家都陷入堕落，个人再多么坚定的意志投入其中也只是杯水车薪，即使被腐蚀同化了也不奇怪，更别说小小的‘刑’了。”
　　“冥河，你嘴太多了。”这次军见是彻彻底底黑下脸来挡在卫信身前，“他还什么都不会，更与这件事无关，不要向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废话！”
　　“哦，可我看你把他带在身边，难道不是有意让他参与？”被呼为冥河的男子把扇夹在腋下，愉快地搓着双手，“来来来，卫小师弟，我保证我不像你那表面假正经其实骨子里刻薄又阴损的师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别问他，尽管来找我，我保证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天入地细巨靡遗一分不漏全部告诉你，来吧~~~~”
　　“说话之前……”卫信仿效他，也是大大方方给他一个牲畜无害的灿烂笑脸，同时一边扳着十指一边挽起袖子，“我也有一个问题，你们究竟还有多少我不清楚的事情没告诉我？”

　　***********************我是开小花的分割线*************************

　　奇雉大殿。西廊，半室厢内。
　　把手绢卷一卷浸入热水中，捂住俊挺鼻梁上那一片明显的乌青，冥河因为抽痛频频倒吸着冷气，看向一边同样努力地拧手帕然后跟他一起捂鼻子的军见，“我还以为你师傅的品味经过几百年后终于有了些长进……”
　　“不要问我……”军见也是痛苦地呲牙咧嘴，把手帕拿开看上头的血渍，“从这次爆发的程度来看，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明明什么都没好好教他是你这个师兄的责任，为什么我也要受牵连……”冥河唔唔地抱怨着，难道看不出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了吗……
　　“你没比我好到哪去。”因为有人一起受祸而心情不错的军见瞄他一眼，“你之前早就得到消息，却一直没联络我们，现在出了事也是你自找的。”他就不信以冥河安排的眼线会不知道封印如今在村长的儿子身上这一点。
　　“我承认我有在利用那孩子，”冥河举高双手作投降状，随即又受不住痛地捂着鼻子蹲下去。“呜……可爱的卫小师弟下拳还真狠……”
　　“活该。”冷气十足的话飘入厢房，卫信端着换盆的冷水走了进来，重重放下，“那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冥河偷瞥军见一眼，军见摇了摇头，拿着毛巾的手暗暗朝他比了个划脖子的手势，表示现在最好不要惹自己亲爱的小师弟。
　　“啊，孩子应该很平安的，这点我可以保证不用担心……”冥河压住发痛的鼻梁努力端起优雅的微笑，眼见卫信再度扳着拳头朝自己走来，急急再道，“已经知道他们在月溪西南的桃园了……军见你打算怎样？”
　　“人家都把拜贴送到我门头了，还能怎样？”军见放下毛巾，下巴往外一比，“当然是去、踢、馆。”
　　卫信看看两人，蠕了蠕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端起脏掉的热水走了出去。
　　冥河瞄瞄卫信的背影，再看向军见，眯起了眼，“这可能是陷阱。”
　　“殷九华什么时候给过我好果子吃？”军见把毛巾丢到几上，慢悠悠地扳起十指，“该来的总也躲不掉，而且你知道我的个性。”
　　“也就是人你一定要救了。”冥河扬扬眉。“不只如此，”军见朝他摇了摇食指，阴笑道，“我还要给他准备一份丰厚的回礼。”

　　卫信再度回到厢房的时候，并不意外已经空无一人。
　　随手拿起桌上的字条，“好好看家，天亮我们就回来，早饭我要镇北黄家小媳妇的豆浆跟街尾米记的猪不理包子……帐记冥河头上。”望着下角龙飞凤舞落款 “师兄笔”的三个大字，卫信撇了撇嘴：“白痴。”
　　看看门外泛着明光的灯树和更远处一片漆黑的道路，卫信四下张望，想起方才遁路去厨房换水时见到大殿中央有亮光，便依记忆寻去。
　　走过石路、穿过拱门，卫信来到镇民们平日参拜的地方。大殿门前水池里闪耀着银白的光芒，无数如夜空的星星般闪亮的黑色石头铺陈在池底——这里人的参拜风俗是，每到月末灯树的果实熟透凋落后，树上原来果实的地方便会留下一块漆黑的“疤”；人们把这种“疤”手动挖下来，浸以特制的材料、并以非常细小精致的容器密封，到了参拜日，便携带容器及香肉果蔬一起至神殿供奉；那种“疤”经特殊加工处理后会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黑亮，平日不起眼，但若取出放入清水中，便会泛出美丽的银白色亮光——人们把这种“疤”称为“星种”。卫信所见的奇雉大殿内坐落的各式神像中最大的一尊便是赐予人们包括灯树在内各种重要植物、作物及生物的“碌陀神”。
　　卫信先把手按压在心口上方，微微朝着水池一鞠躬，默谢之后，他从池里拿起几颗星种。卫信走进大殿，侧角的长桌上放着一排他想要的东西：一个个小小的扎成葫形的开盖竹器，内包一层透明的薄纸般的物品。他拔开其中一只的盖顶，把星种投进去，本身有装一点水的竹器便发出明亮的银光来——这是这里人在没有灯树的路上经常使用的照明工具之一，“水灯”。
　　卫信提起灯，借由亮光，他看见大殿内供奉碌陀神的案台上的器具歪倒了一些，大概是晚风吹的吧。卫信看了一眼敞开的殿门，放下灯上前把器具扶正。此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的光芒引起了他注意。
　　是碌陀神手上的银链。
　　卫信凑近再仔细一看，感觉有些不协调。一般人或许看不出，但他在本来世界读过美术专业，记得师兄给他讲解过，这里的碌陀神是极其华丽的雕像；人们在雕刻他时，因为敬仰他，便给他的头上饰满鲜花、身上挂满样式繁复的珠宝，衣服据说是最高级的珊瑚纱裁成，脚底是水晶和珍珠做的神座。试想如此精心雕饰的神像手上却拿着一根造型简约毫不突出的银链子，怎么看也觉得奇怪。
　　冒犯别人信仰的歉疚感存不到千分之一秒。卫信把那链取了细看，只是条雕工一般的东西，零星串着几颗木珠和一块银牌。牌上隐约还有细小的字，借着水灯的银光在夜色里诡异地扭曲；“此间一切生灵皆不能解除吾锢印之所……什么意思？”一股阴飕飕的冷气穿过卫信的脚底，他猛然感觉脚下一阵强烈的震动，连忙扶住了案几。但震荡没几秒又突然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得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般安静。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