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

作者:一直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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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你仇我也仇


      虽然只是晚了几步路的时间,等许络卿急急拿着老爹药箱进房时,墨璃已经醒了。她微微拎起的心放回了原处,想调笑一句果然被自己不幸言中的墨璃,却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开玩笑了。
      匆忙中房间里药浴的桶还未撤下,流转着浓郁的麝香味。许络卿静静站在一旁打量,半坐卧陷在厚厚的靠枕里,墨璃显得更瘦了,乌黑的已仔细吸干了水却还是带点湿意头发贴缕在脸颊,面色是没有血气的霜白。最庆幸的是他已经醒了过来,倦倦的看着继续仔细诊脉的老爹,嗯……看到背着药箱的她了,却带点窘态的移开了目光。
      “我没事……只是太累睡着了……”秦墨璃垂着眼睫低声解释。
      “哼。”许络卿终是没忍住,从鼻孔里重重发出寓意丰富的声音。
      “卿儿,”许宥泰站起身,“你既然已经来了,也练练你都要丢了的诊脉吧。”
      许络卿不敢多嘴,放下药箱乖乖在床凳坐下,撩起袖边将三指轻搭在墨璃的尺关寸三处,静心感觉。
      “璃弟弟睡着了的原因是刚吃多了。”微微疑迟许络卿才诊断说。
      许宥泰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一直都是少食多餐。这次大家一起高兴应该是不知不觉就进的多,肠胃负担大了。气血本就有些不足,现全往腹里去了,脑子就会晕沉。”
      “阿紫、小窕,今天你们两夜里轮值吧?夜里怕会气涨恶心,不比在家,要比平时多留个醒。”
      “是,许医师。”紫女赤窕同时应了。
      “头发还湿着我帮你擦擦。”许络卿边说边习惯的坐到床上,拿起一旁的软布轻轻的一截一截吸吮墨璃头发的湿气,“这么阴湿着就睡觉可不太好。”
      “让淑儿她们来就好了。”墨璃轻声道。
      白淑知趣的接过软布。许络卿空着双手突然有些尴尬的不知放哪里,第一次,她被拒绝了。
      “我真没事。”看出她的无措墨璃安慰,“出谷后第一次住店休息,许先生,络卿,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明天再留一天,墨璃身体没有调整回来不能上路。”对于行程许宥泰有绝对的权利,“今天夜里的药过半个时辰后再吃。你们几个有事叫我,我就在房里。”
      “你好好休息。”低低的嘱咐,许络卿见老爹背起药箱走了只有跟上。
      “以后不要再玩笑叫我璃弟弟。我比你大。你……可以叫哥哥。”墨璃的声音仍是低弥而虚散的,但听在许络卿耳里却有些沉重。两个人真的做兄妹?回眸对上那淡淡凝视目光,墨璃是认真的。已迈出门槛的许宥泰顿住了脚步,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对孩子们来说,长大只需离家后的一瞬。
      婉转消失在门外的裙角已如流逝不可寻的彩云,秦墨璃乏力的阖上眼,自己连抬手挽留的力量都没有,就让她随心而去吧。

      “爹,我刚诊脉的时候感觉……时而虚浮,时而细结……”许络卿没有回房却跟着许宥泰进了屋,口中问得心虚却手脚麻利马屁的倒上杯热茶。
      “噢?”许宥泰不急不燥的啜口茶,“卿儿从来看书问书,很少和爹讨论墨璃的病啊。”
      “我……平常有爹在,也很少有机会给墨璃诊脉啊。”
      “他身体差,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脉弱多变很正常。”
      “爹——!”许络卿夺了茶壶直接表示不满,“我给墨璃把脉的时候,感觉除了五脏虚弱,气血不足外,为什么还感觉阴寒内结,脉道气积受阻啊?”
      “爹的小丫头越来越懂事了。”想到许络卿明明把脉时看出不妥之处,当时却知道圆滑解说许宥泰欣慰的点点头,“这是僵寒症。”
      “僵寒症?他不是已经两年多没犯了吗?我还以为已经好了。”
      “这个太复杂和你说不清楚。”许宥泰摇摇头,“这两年来能控制也只是侥幸。”
      “女儿很久没听爹教诲了。爹你说说嘛。”许络卿搬了凳子坐下,给自己也倒上杯茶。
      唉。女儿呀女儿,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心呀,许宥泰在心哀叹。“僵寒症这个病医书上并未有载,只是我自己根据病发时的状态取的。发作起来身体由下往上都会麻痹,状态轻的时候只是无力,严重时甚至会躯体都没有知觉,再严重,内脏里的心肺也无力麻痹,就……”许宥泰摊摊手做了个了切完完的手势。
      “墨璃有时候会突然喘的很辛苦,也是因为这个僵寒症吗?”
      许宥泰微微点头,“而且他原本就出生就带着心疾,在心肺上比较弱。”
      “那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呢?”
      “僵寒症这个名字,僵是发作时的症状,寒就是这个病的根因。我查了很多的资料,也和墨璃核对过,他应该是中了冰冥。”
      “冰冥?”
      “我是偶然在一本写珍兽奇虫的书里看到。上面说此物稀少百年难得一见,而且生性巨寒,触须可分泌寒毒麻痹毒虫,再化毒虫为浆血吸收。墨璃就是此物入体,发病是因为寒毒影响。”
      “既然是百年难见的怪物,爹又怎么可以肯定是冰冥呢?”许络卿步步追问。
      “因为冰冥长的很奇特,其形展如昙花,缩如枣核,伸如银针,行如游蛇。我与墨璃聊天时知道他的确遇到了冰冥。”
      “啊?”明明听得很清楚,但许络卿愣是没听懂老爹说的是什么。
      “这个冰冥是会变形的异虫,能舒展假装成一朵冰雕玉琢的花诱惑毒虫,花芯就是他的触须会分泌寒毒捕食。它缩拢的时候,就只有枣核般大,行动的时候会伸长化成针这么点细,像蛇一样游滑……”
      “呯——”手里的青花瓷茶杯跌在地上摔个粉碎。“我,我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好可怕。”许络卿结结巴巴解释。
      “是很古怪阴毒无比。唉,也是墨璃倒楣,这个东西大多时间都遁在地里深处难得一见。”许宥泰摇摇头,“知道是这种怪物后,我针对研究,找到性热的蛟蛇血可以平衡他体内的阴寒,又在书上查到这种怪物在寻偶□□时会散发出类似麝香的味道并会把毒触全部收起。于是研究出了现在用的药膏,在洗浴时将香味揉入墨璃的体内,欺骗此虫。只是,这方法似乎有些失效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虫子一直都活在墨璃身体里?”
      “是,此虫应该是刺破了他的血管钻了进去,有时随脉动在血管经络里游走,有时也会缩如枣核沉在丹田,最怕是被刺激露出有毒的触须……唉。讽刺的是天生不宜习武的墨璃,因为此虫经脉倒比一般练武的人都要通畅,而且只要不是特别的异毒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爹,夜了,我先回房了。”许络卿站起身,甚至没考虑帮着收拾一下狼藉得地面,逃也似的离开。
      许宥泰虽然觉得女儿有点失常,但终是没读心术,要不然他会发现许络卿对他后面的嘟嘟叨叨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是不停的在回放着过往——八岁的她拉墨璃去后山玩,她看到地上有一朵冰莹如玉雕的花,娇嫩的花瓣似在微微颤抖,引她怜爱的去拾……那朵花在她手里缩拢成了一颗拇指大的玉珠滚来滚去,她听不进墨璃的劝阻,然后那颗珠子变得扁了,变得越来越细长,像冰玉的蛇……她害怕却甩也甩不掉,墨璃来帮她,已经细如银线的东西缠住了墨璃的手腕……然后消失了……墨璃的手腕上多了一粒血珠子……
      是我害了他。许络卿衣服也不脱的直直的躺在床上望着天顶,她怕恶梦,这一晚注定无眠。

      晚上不能睡的不仅许络卿一个,还有被严守富拉着唠唠叨叨说心事的玉涵笑。
      搂着第五个老婆在玩喂葡萄游戏的严守富,一见玉涵笑带回来的儿子就惊呆了。严礼巍痛得泣不能言,断成两段的小腿已扭曲成了异型。他有五个老婆可却只有一个儿子啊!他要报仇,谁让他儿子不好过,他就要十倍的讨回来!玉涵笑总算还理智一些,回来的路上就成熟了一些想法。拉住红了眼叫家丁的严守富,提醒第一要紧的是将严礼巍安置好,请医师过来诊治,再缓言分析此事非请李誓铭出面来摆平才行。且不说那群人背后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势力,如果只是严府里的那些个武力就能解决的事,他又何苦忍气吞声先回来?
      如果平常日子找李誓铭还要去牛角谷,但正好严礼巍前几日刚从京城回来,以孝敬师父之名邀请了李誓铭到送他的别院小住。那院子地理上来说还在上阳镇的郊外,但独有一汪带着硫石特有的酸味的天然地下热水,让练习焚焱掌的李二领主特别喜欢每月都会抽空盘居几日。严守富顾不得已是不合适拜访的时间,拉着玉涵笑坐着马车亲自往李誓铭别院里跑了一趟。李誓铭是一个仔细的人,将事情的发展问了,再详详细细问了玉涵笑与他们交手一人的特征。沉吟片刻就告诉严守富他这次不能出面帮讨回公道,还要严守富备礼次日上门赔罪。所以严守富想不通了……
      “难道我严守富这次就只能忍气吞声的忍了?”严守富咬牙切齿的说,两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两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是啊,他严守富何偿有吃过这等打断了牙往肚里吞的亏?
      “世伯,刚您也听李二领主说了。打伤礼巍这帮子人的肯定是易鼎教教主的爱子。我当时没和这些人闹起来也就是因为看出来他们来例不简单。不说那几个护卫的功夫不在我之下,光是那排场,您想用四胞胎的美婢的人,在咱大华能有几个?这事肯定是错不了。李二领主再厉害,也是服从在秦皎羽手下,自然不方便出面为难。走江湖大家都知道,遇到女人老人小孩最是要当心。那秦皎羽作为第一大帮的帮主,更是出了名的厉害……”玉函笑是劝说,也是为自己临场脱走再加码理由。
      “秦皎羽再厉害不过一个江湖帮派的头头。能有我大哥厉害吗!”严守富大喝一声,“哼,你们江湖中人只不过讲究血债血还,庙堂之上,报复起来可是诛连九族!”
      “是。是。”玉涵笑心想,不是为了这点背景又何苦这个时辰还听你这老家伙吐口水。“刚医师说礼巍的伤虽重但幸好断口利落,应该好好生养复原不难。李二领主又送了断骨重生的奇药,礼巍应该不出百日便能复好如初……”
      “就这么就算了?我是绝对忍不下这口气的!”严守富气恼的打断了玉涵笑的话。“哼,想要当这事就没发生过……涵笑。”
      “嗯?”
      “刚李二领主是说,此事,他不会出头帮我是吧?”
      “是。”
      “但他也没说,会阻止我是吧?”
      “是……但他说要我们明早登门道歉……”
      “他是有这么说。嘿,但是登门归登门,并没说此事就此罢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严守富不愧为他大哥打理钱财的人,想到儿子没什么大碍心中一定,脑子就活转了起来,“我若是现在就回手,打不打得过且不说,这里离牛角谷不过一日快马的距离,必定招来秦皎羽。可我若没动作,那镇里的人还不都笑话于我?所以明日的确要登门一下,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镇里那些嘴就没什么好说的。”
      “世伯说的对。”玉涵应声道,虽然他其实不明白严守富的意思。
      “等这风头过了,走的远点了,我们再找机会。”严守富轻轻拈了拈嘴角的胡须,已心中有了主意,“涵笑,这次过来你不是接世伯参加你们宝玉山庄三年一度的万珍赏汇吗?不如这次也叫上这小子,你不是说这小子一看就是病焉焉的而且不良于行吗?咱在路上慢慢找个机会整整他还不容易?”
      玉涵笑不语,你们严家的事怎么扯到他们玉家来了,他可不想得罪易鼎教。
      “礼巍他叔叔有多疼他你也知道,世伯以后也会多多支持你们玉家的生意。”严守富拍拍玉涵笑的肩,“世伯不贪心,只要也断他一条腿就行。”

      夜半,屋里还亮着灯。永远红光满面的李誓铭身着家居的青纹罩衫,两脚浸在热气腾腾的大桶水中感受着烫水的刺激,斜靠在红木太椅上惬意的闭着眼。
      “父亲大人,此事真的不管吗?”虽然已是深夜而且在家,垂着双手恭敬站在一边的李典宜上上下下仍是打理的一丝不苟,端整的像随时能出去接圣旨一般,“严礼巍虽然是只是严志帆的侄子,但我知道严相非常疼他……”
      “我知道你的顾虑。要不然,我怎么会把那肌玉驳骨膏给严守富?严相这里真有什么意见,也只有见招拆招了。”李誓铭眼也不睁,喃喃自语一般,“我们现在在江湖中混,就要先守江湖的规矩。”
      “我只是想那秦墨璃既然悄悄出行,我们也就假装不知。然后借严家的手暗中做了他,即给了严家面子还大大打击到了秦皎羽。”
      “呵呵,秦皎羽最是宝贝这个儿子了。”大约是想到秦皎羽没了儿子的样子,李誓铭的嘴角微微挂起,“十年了,才得到这个机会。我知道你实在忍不住有些心动。”李誓铭睁开眼目光凌利如剑,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觉得刚才的那点笑意只是幻觉,“但忍了十年就是为了打击一下她?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你应该时刻明白!”
      “父亲教诲的是。”李典宜微微垂下头,更显恭敬了。
      “现在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李誓铭想了想,又再叮嘱爱子,“严守富不是个肯吃哑吧亏的人,你派人注意一把,大局为重,必要时我们还需护着那病小子一把才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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