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

　　14
　　不久，中御三年一次的科举便开始了。
　　中御的科举分阶段，第一阶段是州试，在各州的都护府举行，第二阶段是京试，顾名思义就是在京城举行的，第三阶段是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中御的科举资格为推荐制，有各位当世名儒或者当朝大员推荐。
　　谢琰的这个推荐人楚怀觞早已找好，是当朝的工部尚书陈洛，陈洛为人正直，早年和谢虞交情算得上不错，得知是谢虞的遗子当即就把推荐书送去了赵家老宅。
　　楚怀觞的住处不可被外人所知，当年接走谢琰的时候并不是以竹溪三姑爷的名义，而是说赵员外临终有安排，送大外孙出门读书去，赵家老宅之人则留下几个安分的守着，将来谢琰回来，这老宅就是他的，故而推荐书送过来自然是到了赵家老宅。
　　陈洛的书信一到，没过几天竟又是一封推荐书到了赵家老宅，这封可是大有来头，竟然是钱如诲亲笔写的。
　　拿到手，楚怀觞很是奇怪，夜楚心看了眼谢琰，摸着下巴说道：“听说皇帝要立太子妃了，钱家的那位小姐最有希望。”
　　谢琰一听就明白了，准是轩辕玘搞得鬼，遂只拿了陈洛的推荐书去赴了考。
　　夜楚心的心里暗道好险，幸亏早有防备，若是让血影探得楚怀觞的住处，那就麻烦大了。
　　半月后，喜讯传回赵家老宅，谢琰拔得头筹。
　　赵玟闻讯喜极而泣，合掌跪倒告慰父亲姐夫大姐的在天之灵，然后开始给谢琰准备进京赶考的行李。
　　又过了大半个月，谢琰回来了，因为高中了，怕引人注意，楚怀觞便不让谢琰再回竹溪，只是在赵家老宅落脚。
　　乡里乡亲的听说谢琰回来了，又赶忙把老宅给围了个透，送礼的，探头的，甚至是说媒的都来了，谢琰已而在越州府里应付了大半个月这种事，再看回到家里再这样，真有点吃不消了，好不容易送走了众人，他疲惫的坐在房里。
　　冷不防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谢大官人，高中了哦，我家小姐年方二八，长得花容月貌，正好说与官人。”
　　谢琰寻声望去，便见楚非墨扒着门板笑看着他，那声音就是他学得。
　　谢琰乐了，忙道：“你家小姐长得如何我不知，倒是你，生得如此娇嫩可人，要不做了我的小妾？”
　　楚非墨歪着头，撅起嘴，把玩着头发，走了过来，拿起发丝一甩谢琰的脸：“才小妾，人家不稀罕！”
　　谢琰被头发丝撩过，心里一阵愉悦，当即抱起楚非墨：“小妾好，妻不如妾！”
　　楚非墨当即一个转身，滑溜的跑开了，笑道：“哥，你学坏了！”
　　谢琰笑道：“你也学坏了，知道拿哥打趣了。”
　　楚非墨吐吐舌头，搬把凳子做到了谢琰身边，谢琰这才看清楚楚非墨的打扮，一身灰土布小短打，还扎了个不伦不类的头巾。
　　谢琰笑了：“这么这副打扮。”
　　楚非墨努努嘴：“你师傅弄的。你高中了，爹不让我来，我只好偷偷跑出来，结果山门口遇到了你师傅，二话不说让我换了衣服，还叮嘱我不准泄露行踪。”
　　自从上次轩辕玘一闹之后，竹溪那边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谢琰隐约猜到几分，今日一见便又落实了不少，便道：“我师傅说得对，你得小心。”
　　楚非墨点点头：“我是跟着人群进来的，这会四处看过了，没人。不过……”楚非墨忽然放低声音道，“哥，你是不是有仇家，你家周围总有神秘兮兮的人在晃悠。”
　　果然！谢琰赶忙找了个借口道：“这不是你哥香嘛，把苍蝇蚊子都招来了。”
　　楚非墨呸了声：“哥！你得意去吧！”
　　谢琰和楚非墨大笑起来，笑完了，谢琰还是郑重的叮嘱：“小心那些人，回去的时候别被跟踪。”
　　楚非墨点点头：“放心。”

　　只坐了一会楚非墨就得回去了，三十里山路呢，就算轻功不错，睡觉之前赶到也是麻烦的。谢琰恋恋不舍抱紧了楚非墨。
　　楚非墨倒是笑笑，拍拍谢琰的背：“哥，我会想你的。”
　　谢琰没说话，入朝为官可不是出门游学，几年就能回来的事，这一去再见不知道是何时了。
　　楚非墨笑看着谢琰道：“哥，低头。”
　　谢琰依言低头，楚非墨轻轻踮起脚，勾起谢琰的脖子，蜻蜓点水般亲了谢琰一口。
　　谢琰痴了，傻傻的站着，楚非墨皱起眉头：“怎么？不好么？我看到爹爹老是这么对娘亲的……唔……”
　　楚非墨的话还未说完，谢琰揽过他深深的吻着，此时的离别将是多年的不见，这多年的相处，割舍不去的爱恋，他真不想放开。
　　三月之后，谢琰到了京城，京试殿试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了下来，末了开榜，竟是高中状元。明启帝见状元郎是谢琰，不由大惊，父子两人皆是状元，从古至今乃第一个，不由龙颜大悦。

　　消息传回了竹溪，除了赵玟之外，其他几人并不意外。夜楚心是想他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不中状元呢。
　　楚怀觞想的是，他养大的娃，爱子看重的人，怎么可能不中呢？
　　楚非墨最奇怪，闻讯只笑了一笑，又低头捧书本看书起来。这科举要考的书，楚怀觞一概没教他，他没法只好自己看，不过终归没个好师傅，再聪明还是有不少地方看不懂的。
　　没办法了，楚非墨只好去逮夜楚心问，夜楚心见楚非墨主动来找他，心里乐开了花，楚非墨问啥，他就说啥。不过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不对了，楚非墨问这个干嘛？正要问，楚非墨早就一溜烟跑了，夜楚心猛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回头，便看到楚怀觞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他，夜楚心苦了脸了，完了！
　　楚怀觞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夜楚心赶忙跟了上去，才进门就听到楚怀觞冷冷道：“关门！”
　　夜楚心乖乖关了门，坐到楚怀觞跟前。
　　楚怀觞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什么时候走啊？”
　　夜楚心内牛：“我躲着非墨还不行么？”
　　楚怀觞看了他一眼：“你躲得过么？”
　　夜楚心望天，楚非墨这几年跟着楚怀觞学武，武功是大有进步，他夜楚心这个半吊子功夫的哪里是他对手，自然是躲不过，于是弱弱的说：“我拒绝非墨可以了吧。”
　　“你拒绝得了么？”楚怀觞又看了他一眼。
　　夜楚心默默咽下了刚才的话，面对楚非墨他哪里硬得下心拒绝，只好道：“我说怀觞啊，要非墨忘掉谢琰不太可能，就算赶走我也无济于事啊，不如多教他些嘛。”
　　楚怀觞叹息了声，爱子的心思他一直知道，可官场真不是个好玩的地方，他自己当年好不容易出来的，这会儿子又要进去，他哪里忍心。
　　见楚怀觞松动了，夜楚心拍拍他肩道：“非墨和你一样，死脑筋，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变，好在非墨认的是谢琰，不像你……”
　　楚怀觞的脸色变了，夜楚心忙住了嘴，再说下去又要勾起楚怀觞的伤心事了。
　　楚怀觞沉默了很久，才道：“人各有命，强行阻挠也是无济于事的。”回头看着夜楚心，楚怀觞指着他正色道：“你！给我好好教，教得非墨能从官场全身而退为止。”
　　夜楚心僵硬了，心里嘀咕：喂喂喂，我又不是神，那种地方全身而退？太难了吧！
　　楚怀觞扫了眼夜楚心，夜楚心忙拍胸脯表态：“你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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