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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伍
陈子帆不多日,已经习惯了周围人唤着她“芸墨”这个名字。
虽然心里还时刻惦记着想要快点摆脱这个噩梦,但是又不得不开始慢慢适应眼前的一切。穿越的感觉让她难受的整天浑身不舒服,思前想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跟空间。周围的一切既新鲜又恐怖,想要摆脱也摆脱不了,又一时半刻难以接受现实。
自打上次让阿玛骂了,快一个月整天被罚在自己院子里面不能出去,芸墨每日只能不停的问锦儿跟小香各种问题,渐渐对自己的身世跟这世道都多少熟悉起来。知道阿玛额娘都是谁,还认得了阿玛几个小老婆,上面有一个哥哥和出嫁了的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
只记得穿越隔天醒了就被丫头们拉到前庭,她也不知道要干嘛,只能低着头不时瞄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夫人她见过了,看脸型眉眼,应该是这本尊的亲生母亲。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就不好说了,一副凶样,胡子从鬓角一直长到下巴,满满的爬了一脖子。目光锐利,眉毛浓粗,知道的是本尊的阿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关公上身。
“已经很丢人现眼了,大街上都看见四阿哥抱着她回来,大姑娘既没选秀又没指婚,这算哪一初?着现在又满大街传着她是个疯子。”阿玛满脸通红,“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午门都还没进,就多少个大臣过来问我家丑?”也不顾低声哭着的芸墨, “你说说,三从四德你都忘了么?让你读书识字是白教了么?”
“我告诉你,我们完颜家,不能有你这么伤风败俗的女儿!”阿玛又指着骂起来,“两年前送你去选秀,北京城能有多大?你还给走丢了?误了大事。今年你再这么折腾闹下去,明年还怎么进宫?”
要不是当日有侧福晋后来圆场让芸墨得意脱身,她真的不明白,这本尊是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让你们讲的这么难听?她诚惶诚恐的度日如年。只听锦儿说被雷劈的那日,自己随长兄出门,神色匆匆只是说要给阿玛挑个古玩,四皇子刚好有家古董店。后来听说下了场雨,芸墨失态的从古玩店里面冲出去,才没走几步就让闷雷劈了。
锦儿形容的跟说书一样,还说“电闪雷鸣之间,格格头发都冒青烟了。”后来芸墨就当场昏过去,四阿哥也顾不得大雨,抱起她就往府里跑。
想必是雷声太大,这格格又这么戏剧性的被雷劈了,街上看热闹的人一多,闲言碎语就传开了。
有人传芸墨格格被劈的衣服都撕开了,露出大半边肩膀跟半个胸脯。还有人传说芸墨格格头顶冒绿烟眼珠子都青了,在地上挣扎着爬来爬去,人被抱走了满地还都是一层黑灰。更有人说被雷劈的是四阿哥,他本来在雨里躲闪这一个个打下来的雷,最后一个躲不开了,把格格一把拉过来避雷。。。
芸墨听的开心,太欢乐了,这些人想象力很丰富,可以编的比连续剧情节还狗血。不过芸墨二十几天都不醒,四阿哥又跟皇上巡幸塞外,芸墨的长兄也碰巧派出城,少了人辟谣,这些流言越传越猛,让阿玛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这才对芸墨动气。
之后阿玛在看到芸墨那惨乱的毛笔字以及完全空白的诗词记忆以后,已经完全放弃了女儿还能恢复成原来的幻想。这段日子特意请老师再回来,盯着芸墨练字读书。
芸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叫慕德清的老师一进她院子,锦儿跟小香就朝她挤眉弄眼。搞得她浑身尴尬不自在,有一次趁着老师一走就抓过锦儿问为什么。锦儿只是妩媚的一笑,“格格如果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呀。”
唯一这件事情,锦儿不给她解释清楚了。这个慕德清,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都是一身干干净净的深绿色袍子,文质彬彬的长相,谈吐大方,虽然算不上英俊,倒也一张悦色的脸,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纳闷的就是看芸墨的时候眼睛总是意味深长的盯着好久,让芸墨不知道怎么回望。
今天一早慕老师又安排芸墨写字,“我们今天抄抄王维的诗。”说罢打开自己带来的一本册子,翻了翻,“格格最近可是对这些都有些印象?”
芸墨摇摇头,这一个来月抄的诗词已经不少了,慕老师又耐心仔细,自己那手破字练得也稍微能看些,除了这个长进,她还是记不住那些古人名字跟各自的诗词,费尽脑浆背着,也只能空背,里面的意思似懂非懂,更别提还要说话说一半就引用了。
“那好吧。”慕老师也不生气,翻出了一篇文章,“咱们抄这个。”
芸墨低头一看,顺口念出来,“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这还不算难吧?”慕老师把册子按在桌子上,找了块镇纸压在书册上面,“今天就抄这个好不好?”说完抬头一惊,看到泪如雨下的芸墨,“格格你怎么了?”
芸墨眼神空洞,这词好像写给自己,心里孤单绝望,思乡难过的不行。这几句话,把她好不容易慢慢填补的心房撕开一道裂口。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张家和Vivian还活着么?到底自己还要在这个地方捱多久才能放过她?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了整脸,被老师这么一说,赶忙伸手要去擦。
慕德清已经先行一步摸到了芸墨的小脸,谨慎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珠,突然说,“墨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一问让芸墨当场傻掉,赶紧拨开慕德清的手,吃惊的说,“慕老师您。。。”
“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么?”慕德清不满足,又一步上来紧紧抱住芸墨,“才在桥东迎风亭你我私定终身,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什么什么?私定终身?芸墨瞪大了双眼,一头雾水,难不成本尊被雷劈以前跟这个人在交往?虽然说古人成熟的早,不过芸墨也就才十四而已,不是说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么?怎么还敢私下跟老师勾搭在一起?想到这,芸墨完全明白了锦儿和小香每次的偷笑。原来她们都知道!
芸墨被慕德清抱的难受,又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只能左右肩膀摇晃着想摆脱他,没想到慕德清抱的更紧更深。
“慕老师,你放手。”芸墨感觉快要被闷死了,只得高声喊出来。
这一喊,慕德清才黯然神伤的松手,憋了很多天才敢这一刻表明心迹,结果当时满脸通红跟他拉着小指头的格格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整个人精疲力竭的垮下来。
芸墨赶紧往后跨了一大步,“我跟你什么关系?”
慕德清满脸苦笑喃喃道,“老天爷就这么不成全你我么?我已经退掉了老家的亲事,整日想着如何跟你阿玛说明,我整日想着,我整日想着。。。可是你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
芸墨看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头,只能愣在原地叹口气。到底这本尊跟她老师有着怎么样的感情阿,这书生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估计那本尊也是每天跟她读书渐渐有了好感吧?可是不是说私定终身在古代是很严峻的事情么,如果这两个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芸墨突然一惊。
“我们有没有。。。你有没有对我怎么样?”这个人如果对十四岁的孩子下手,也太畜生了。
慕德清一听赶紧摇摇手,“格格,你再怎么不认识我,也不要把我想成是个不仁不义非君子阿!”
芸墨一看这书生好像受了多大的耻辱,眼里都含着泪,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冒犯了老师。”
慕德清用力吸了口气,抑制住差点掉出来的泪,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重重拍在桌子上,随即转身大步离去。“格格用心练字,我走了。”
芸墨松了口气,伸手拾起那帕子,一条淡粉色镶着白边的帕子上面,绣了两行字。
“日日相伴常相会,心心相印苦相思。”
又看到落款的地方,小小绣着“墨儿”两个字。
轻轻摇摇头,这才体会到,原来自己穿越来之前,这本尊正在经历一段和自己不对门的恋情。小小年纪的,就这么认定了他。看来本尊心底里还是个刚烈女子?
锦儿端着本来要给老师的茶水跟点心托盘进来,“格格,刚才看见慕老师脚步匆匆的走了。你们没事吧?”
芸墨瞪一眼锦儿,“我可让你害惨了。”一把抓着锦儿坐下,“我昏了以前,跟这慕老师是怎么个回事?”
锦儿一愣,“慕老师跟您说什么了?”她私底下再三叮咛过老师,格格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已经让老爷骂的挺凶的,就不要再让格格徒生烦恼,结果还是问了。
“还能跟我说什么。”芸墨努努嘴,“退了块帕子给我。”
锦儿接过帕子一看,没好气的说,“这慕老师真是的,都告诉他不要问了,生起气来也不想想格格的病,把辛苦绣的礼物都退回来算什么呀。”
芸墨倒是不觉得难过,反倒是轻松了很多,她根本不认识这个慕德清,这段时间被他教书虽然学到挺多东西,不过从小一向惧怕各种老师,对他也只是点到为止的称呼着,根本没想过要跟他有什么感情。
“格格有没有被老师吓着了?”锦儿着急的四处看,屋里面倒也没乱,看来是没怎么样,“格格别怕,赶哪天我看到老师,跟他解释清楚。”
“你省了这条心吧。”芸墨抢回帕子,一脸不乐意,“再有这种事情,以后早点告诉我。”
锦儿一看当初每天嘴里离不开慕老师慕老师的格格如今面无表情的好似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打心底里说不出的难受。想必格格也完全不记得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的帮格格传信。抬头小心看了一眼芸墨,“那格格也想不起来四阿哥了吧?”
四阿哥又是谁?芸墨满肚子的问号。光是听人家说“四阿哥”这“四阿哥”那的,只知道是个皇子,最多是救她回来的一个阿哥,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他当时送我回来的么?”芸墨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撩起袖子拾起一块墨块,在砚台里轻轻打着圈。
“格格不记得也好。”锦儿叹口气,把茶水端到格格身边,“格格还练字呐?”
芸墨点点头,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又瞧见桌子上摆着工工整整的那本册子。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几百年后的自己,还有几百年后的朋友亲人生活点滴,你们都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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