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芭蕉心:我是人间惆怅客
几万年之前,有人用因缘果酿了一壶好酒,寄放在了魔君若闲来的住处。
据说,酿酒的人虽不知其身份,摘取因缘果的却是若闲来的师尊魔君器似。器似冒着强制往生的下场摘走因缘果,又据说,他这样做的原因仅仅是想挽回一段因缘。
淮隐并不知道自己的父君、那传说中骁勇善战傲视三界的魔君器似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因为那一代传奇的魔君结局仍然被强制送入轮回,最终变做了一个凡人,而后消失在一段莫名的凡世烟雨里。他的师尊若闲来将他养大,从小便教导他:“魔,是没有心的。”
淮隐不甚明白其中的意思,却知道师尊的话是要牢牢记住的,他便就这么记着了,一日都不敢忘。当时他尚幼,若闲来总是来去无踪,他便总落得孤单一人。直到之后不知哪日、待他意识到的时候,有鹤开始陪伴他左右。
有鹤是一名自天界坠魔的女仙,她坠魔的原因不得而知,年份也早不可寻,但她却是认得淮隐的父君器似的。
有鹤常淡笑着调侃淮隐:“看你小小年纪,怎得冷硬跟块石头似的,要知道,你父君器似便是因了一颗不知名的石头,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万不要走他的路。”
每每此时淮隐便反问有鹤:“一颗石头?”
有鹤就抬起头看着森森无垠的天际,眼角弯弯的笑了:“是啊,一颗石头,有时候世界的倾覆,往往就在于这样一颗不起眼的石头,你要知道,石头是没有心、不通情的,量你怎么深情如许,它也终不会有分毫变化,因为……它本是一颗石头啊!”
淮隐听的懵懂,再问别的,得到的却都只是这些模棱两可不知所谓的答案。
后来的许多年里,有鹤都只是保留着抬头与微笑的习惯,直到他从凡世恢复了一身力量再度回归魔界见到她。
那时她被二皇子关在暗无天日的火牢里,浑身被红色的火光焚烧的看不清样貌,惟独一双眼睛是那样明亮熟悉的,这样的感觉令他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想真的拨开这层迷雾,所以他只是尽量令自己冷静下来。
可等他再一回神的时候,有鹤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这一次她没有笑,一丝丝也没有,整个人冰冷的像颗石头,她说:“不要有心,有了心便会受伤,受了伤便会疼痛。”
又说:“心是一切苦痛的源泉。”
“你要像你师尊若闲来那样,舍去心,唯有魔者无心,方能成就大业。”
“你……”淮隐直直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冷汗侵湿了整个背脊,混乱间他露出一些痛苦挣扎的表情。
她于是伸出纤白的完好的手,替他捂住了眼睛。
…………
……
淮隐不知几千岁的时候,已经跟有鹤相处的很好,至少天性寡淡的他会将一些平日绝不会轻易说出口话说给有鹤听。只可惜魔界其他人却并不待见有鹤,每次见他同有鹤在一起,都眼神闪躲的勉强将她忽略了去。
或许因着她是天界坠魔而来,总是不属于这地方的,又或许有鹤通体雪白,连那发色都是雪白的,平日的表情太过冰冷,总是距人三尺的模样,总之,魔界中人,包括他父君的心腹无双,都不曾与有鹤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总是不愿正眼看她一眼的。
对于魔界众人的种种反映,有鹤显得十分不在乎,她带着她惯有的笑回道:“天地翻覆了,又与我何干呢?你要知道,我这一生都只是为了……”说到这里她便抬起头,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样的问题永远不会有后续的答案,淮隐终于逐渐明了。
有鹤喜欢出现在任何他出现的地方,他试探了几次,似乎师尊并没有嫌恶的感觉,只是用一种莫名冰凉的眼神看着有鹤出现的地方。
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若闲来要开口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便也没再这事上多做纠结,只当师尊已默许了有鹤的存在。
一日淮隐去了凡世,看着莹白茫茫的山下坐了个发色雪白的少女。
“……有鹤?”他迟疑着问了问,那少女闻声抬头,也是雪白的瞳仁,她生的竟与有鹤有着七八分相似的样貌。
“没鹤哦!”少女弯着眼睛笑了,指指不远处的岩石:“那不是鹤,是只金翅鸟,你看,它金色的羽毛,像是一缕耀眼的光芒。”
他并没有向那个有金翅鸟的方向看上一眼,他只是这样看着眼前这个与陪伴他千年又千年的有鹤如此相似的少女。
少女说着伸出手:“我叫明肌,是一颗石头。你呢?”
淮隐只觉得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他回避着少女灼灼的目光:“淮隐。”
他一下回想起了有鹤说过的话。
——要知道,你父君器似便是因了一颗不知名的石头,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万不要走他的路。
“你是一颗石头?”他抿着唇问。
“是啊!但是我现在有了名字,不再是一颗单纯的石头,而是叫做明肌了!”她又笑了,如果不是这样的笑太过耀眼,他几乎要将她认作有鹤了。
可是不会的,出门的时候他分明看见有鹤就坐在那个亭子里,朝着远方看着,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像是要睡着了。
那个喜欢看着远方说“天地翻覆了,又与我何干呢?”的人,只会露出无比淡薄的浅笑,断然是不会像她一样多彩明朗的。
“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我会一直在这座山里的!”少女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会。”他淡淡回答。
“为什么是‘不会’?……这里只有一片初始茫白……唔…果然你心里也认为这里看上去很无聊吗?”
“魔,是没有心的。”他没有再看那喋喋不休的少女,冷冷扔下这样一句话。
回到魔界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找到那所亭子,有鹤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连头发丝儿都没有变上一根。
“有鹤。”他叫她的名字,这时候他已经比她还要高了,他成长的这样迅速,她却停滞在这样的形貌千万年。
他很不安,他的心很不安。
虽然嘴上说着无心,他却能感受到这样有心的情感韵律,曼妙奇异的变化。
“你回来了。”有鹤淡淡的笑着,“仔细看看,今天的天空其实很不一样呢,你有没有注意过,其实每一天的天空都是不一样的……”
他终于还是问:“有鹤,你同我讲讲器似的故事吧。”
有鹤握起一缕莹白的长发:“器似……器似啊。他曾经是三界最最有名的传奇魔君……”
“不要将这些已经说过千百次的话,讲讲器似真正的故事吧,他的经历,生活,或者别的。”
有鹤便收回放空的眼,转过头来看淮隐,她的眼神是那样令他熟悉,灼灼的,像一团焚烧的火焰。
在哪里见过呢?究竟会在哪里……
有鹤缓缓道:“器似他……”淮隐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麻,却见有鹤已一个转身笑眯眯的踩到了湖水上:“你不会想知道器似的,你不会的。”
淮隐就这样看着有鹤踩着湖水走远,不远处传来她的声音:“你要记住我的话,不要变成器似……不要像他一样……石头是没有心、不通情的……”
他想明白,原来从有鹤身上永远问不出真正的器似。就好像她永远把话停留在“你要知道,我这一生都只是为了……”,却从不曾提到究竟是为了什么。淮隐也猜测过,或许有鹤就是那个令器似甘冒往生之苦摘取因缘果想挽回的那段因缘,或许她因为某种原因丧失了叙述那段因缘的能力,所以才不能够完整的描述器似。
而有鹤的坠魔之身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想。
他忽的对器似本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有几次他甚至向几个魔界中具足轻重的人物提问过关于器似的问题,可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碍于有鹤在场,每个人都是支支吾吾的,闪躲着眼神并不肯直接回答他。
淮隐便对有鹤说:“你不告诉我,却也不想别人告诉我吗?有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我既然不逼你,你也莫要逼我。”
有鹤朝他笑笑,却不挪动脚步。
每每此时,那被他请来的人都要连声叹息几下,张了张嘴,如同若闲来一般,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一脸大有惋惜的样子。
寻找器似的过去这个任务终于还是慢慢随着各种原因搁置了,他不是没想过问自己的师尊,只是在淮隐得算上成年的时候,若闲来在与战神白亦无的仙魔大战中彻底消失,从此不再回返魔界。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之后又过了许多年的有一天,有鹤消失了。
有鹤在淮隐的人生中一共消失过两次,第一次便是在他与天界大战之后,彼时他已成为魔界盛名在外的魔君淮隐,他师尊若闲来则已然消失太多年。而当他终于查到若闲来原是被天界之人封印在所谓的五大神器之中时,两界的争端才正式开始。
与他对战的是天界的明肌将军,古月上仙。
淮隐见过这个人,在自己闭关七无地洞的时候,她曾经闯了进来。他便将她困住,想看看她传说中拥有无上神力的将军到底能够惨死成何种模样。
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原来那颗自称是石头的明肌,那个与有鹤如此相似的明肌。虽不知为何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从头到脚泛着冰冷,那样耀目多彩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了。意外的,这样的明肌好像更加与淡然的有鹤相似了。
可相似归于相似,她终于不是有鹤,只是看着她在垂死边缘挣扎的样子,他忽的生了一股恻隐之心,便喂了她些许保命的丹药:“想不到你七日有余竟还没死,既然如此也是天意,待日后再相见便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待能如何罢。”
这已是他最大的宽容。
若是有鹤知晓,定会叮嘱他那句翻覆了千万年的话,她会说,不要像他一样。
不要像器似一样。
器似究竟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在一个青衫仙人闯进洞里的时候得到了一些回答。这个人看起来明显是一副修行不足的样子,空有一身仙法,却好像快生疏的不会用了,几招下来,他胸口已染满了血。
他问他:“你是谁。来做什么。”
他扬起一张脸,血从嘴角一直流到脖子里:“东流上仙是也!我……”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当然是来救她!”
就在这样的一瞬间,淮隐好像是有些明白器似的感觉,或许器似在明知不可行的情况下强取因缘果,就是现在这样状态罢。
可笑。
他觉得头有些疼,好像是累了,或许他该结束这样的闭关修行,或许他该回去看看有鹤。
可等他真的回去时,却怎么也找不见有鹤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有鹤这样长的时间,也是第一次,倾尽办法都找不到有鹤。他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后来虽然没有找到有鹤,却见到了那个面具人。
面具人曾经在许多年前像他讨了一滴因缘果酒,交换条件是帮他找到他的师尊——魔君若闲来的下落。
那人带着森白面具,面具之上没有五官,不知表情心境,这样的感觉令淮隐觉得不好,面具人道:“我此次前来,除了告诉你魔君若闲来的下落之外,还要叮嘱你一件事。”
“因缘果酒,你需在她人走后提前服下一滴,日后你自会明白用处。”
“它……指的是谁?”
“不久之后,你自会知晓。”
淮隐一直觉得这个“它人走后”的“它”会是有鹤,因为不论他如何找遍整个魔界,问便所有服侍之人,都没有找到有鹤,也没有看见有鹤的身影。直到在仙魔大战结束不久,身受重伤的古月上仙竟然找来魔界,说她要坠魔。
“我喜欢你。”古月是这样说的。
“……”
一张如此神似有鹤的面孔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过……可笑。
喜欢?那是什么?何用之有?
器似若不是因着这两个莫名的字,倒也不会落得个如此凄凉下场。有鹤说的不错,他不会像器似一样,也不要像器似一样。
只因那样懦弱的存在,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他是淮隐,魔君淮隐,而魔,是没有心的。
无心无情,无情无伤,无伤无忧,无忧无虑。
古月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多话的明肌,常常在他周围说着一段又一段的话,每每都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一副在等答案的模样。
“魔,是没有心的。”他无由一次不这样结束对白。
幸而没过多久东流上仙便硬闯魔界带走的古月,帮他解决了这段不必要的麻烦。待古月离开他便依照面具人交代喝下一滴因缘果酒。
恍惚之间他好像有些晕了,只看到眼前又一片翻涌滚动的火海,有鹤就站在火焰正中央,转过头看着他,那双眼睛也跟着沾满了火焰。
她好像是笑了。
那一瞬间淮隐在她眼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她的悲喜,他听到她问:“你说,我要到哪去才好呢?”
后来果然魔界动乱,二皇子一朝兵反称王,将大皇子一家赶尽杀绝,而他更是在战争之初便被二皇子设计封印自己的力量,更事后将他推下往生池,生生变回了肉体凡胎,成了一个凡人。
幸运的是他提前服下了缔结因缘的因缘果酒。
也许是服下因缘果酒的缘故,他被强制往生再转生之后,并没有失去过往的记忆。只是他有自己原本的意识,轮回过后的自己却也拥有另一个自我意识,只不过他并不能控制这个身体的行为,只能偶尔用思绪来令他不要忘记原本的使命。
他不喜欢这个身在凡世的“淮隐”。
心绪百转,用情过多,好像将他舍了千万年的心一把都抓了回来,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好。
无双约是他父君器似旧将缘故,并未就他失势而离弃,反之也到了凡世,千方百计的帮他寻找解除封印的方法,这般过了很多很多年,终于一日他说听闻天界鼎鼎大名拥有无穷力量的明肌将军、古月上仙为了洗净魔毒而下界轮回。
只要有了古月上仙的力量,解开封印并非问题,而事实证明果真也如此。
古月上仙在被他取走力量的那一瞬间破除了自身一些封印,在耀目的光芒之中,他与她的距离不到一根手指,紧紧相贴间,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好像是如此无助的、失措的、却又有些了然的看着他。
这双眼睛是如此的熟悉。
有鹤……
他有一瞬间在她身上看到了有鹤的影子,一些从前的记忆也流窜在他脑海中,这样的记忆令他浑身战栗发冷,他又不得不僵直了背脊。
有鹤啊,有鹤。
…………
……
“我对你如许,你便是颗石头,也早已开窍。”
“石头是没有心、不通情的,量你怎么深情如许,它也终不会有分毫变化,因为……它本是一颗石头。”
…………
……
魔,是没有心的。
他不会像器似一样。
他恢复一身力量,追到阴界,斩草除根,先除去天界之于魔界最大的隐患,明肌将军古月上仙。令他意外的是,当年那个自称东流上仙的青衫仙人又一次挡在他面前。
他看向他的眼睛,早已不似当年灼灼,额心泛着坠魔的印记,虚弱的眼神里却藏着一股奇妙的坚定。
就好似无声在说,看啊,我的情意一直没有改变。
这世上如何会有不曾改变的情意?
东流上仙灰飞烟灭之后,他在二皇子的火牢里找到了有鹤。
她对他说:“不要有心,有了心便会受伤,受了伤便会疼痛。”
又说:“心是一切苦痛的源泉。”
“你要像你师尊若闲来那样,舍去心,唯有魔者无心,方能成就大业。”
次日至此后的永远,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
听说几百年来古月上仙一直在寻找可以凝魂聚魄,复活东流上仙的方法。不知她怎么得着因缘果能够凝魂聚魄的消息,竟要孤身前往魔界来取。
那时他在湖畔饮酒,看着湖面映出三途河畔的景象,与有鹤的面容几乎相同的女子正趴在地上,与一朵青色的彼岸花对话。
他于是问无双:“你说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无双正给他倒酒,闻言抬头,脸上满是疑惑:“君上说的是谁?”
“有鹤……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有鹤,自我幼时起便没人愿意正眼看她,可她毕竟陪伴了我千千万万年。”
无双忽的转头瞪大眼睛:“君上,你在说什么?您一直只有一个人啊。”
“君上自小便一人生活,除了您曾经的徒弟若闲来曾看望过您几次外,您一直是一个人在这里修炼啊!”
“……”
他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原是有一壶酿了千万年的因缘果酒的,除了给那面具人一滴,自己强制往生之前饮过一滴,这些年来从不曾打开过。
静谧的湖边偶有风吹过,他一个人取出腰间藏了多年的酒,那一壶小到手掌可握因缘果酒。
咬开盖子,瓶口溢出淡淡的金色流光,他眨眨眼,有鹤不在,一片衣角也不曾留下。
在一片波光淋漓的水纹中,他闭目饮下。
耳边传来若闲来的声音,他说:“要知道魔性,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根性,除不尽的。”
他说:“那恋慕你的金翅鸟——有鹤,早已魂魄皆散消亡天地。世上早没有有鹤这个人,有鹤只是你的心魔。”
他说,“器似,这么多年了,你好像还是这样,不断欺骗着自己。”
“有鹤……”
他喃喃着这个名字,多少多少年前,在明肌山还不是明肌山,在他还叫做器似的年代里,一只金翅鸟恋慕上他,那女子袅袅身形,唇齿间总是满满的笑意,她名叫有鹤,跟在他身边一年又一年。
有鹤总是看着远远的天边,她说:“我对你如许,你便是颗石头,也早已开窍。”
他却答:“石头是没有心、不通情的,量你怎么深情如许,它也终不会有分毫变化,因为……它本是一颗石头。”
她说:“你知道金翅鸟族非同族不合,既然你无法同我在一起,不如让我忘了你。”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魔界七无地的焰冥火洞里,她浑身被红色的火光焚烧的看不清样貌,惟独一双眼睛是那样明亮熟悉的,在腾腾的热气之中,她回头似是向他笑了笑,她问他:“你说,我要到哪去才好呢?”
然后她纵身一越,消逝在那一片蒸腾的火海里,
是啊,世上已无有鹤,他所寻找的有鹤只是他的心魔,这么多年了,他好像还是这样,不断欺骗着自己。
他总是想象着有鹤伴在他身侧,淡淡的笑着。
他也终于想出他的心魔、有鹤的幻影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天地翻覆了,又与我何干呢?你要知道,我这一生都只是为了……
…………
……
令你安心。
插入书签
我回来了:)
本章是淮隐番外(与正文基本无关,可略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