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残

　　眼前这位汉子完全是个强盗装束，岂能是霖铃那个拥有江南富商身份的父亲，她明明告诉我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个时候霖铃却像小孩子般烂漫地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捂住酸痛的肚子，可每一声笑都听得我毛骨悚然，她越是高兴得没心没肺，心里就越是混乱得无法言喻。
　　她开心地帮他把坠在眼前的一缕油腻的发顺到耳后，乖顺地扎进他的怀中：“爹爹，是爹爹呀！您怎么来啦？现在在做强盗啦，风光无限忘了女儿啦！弄得我还以为……您死了呢！”
　　汉子本想抱住女儿的手定在半空不知放到哪儿，双目紧闭上面交错青丝交错：“爹爹，不敢说话了，做这个行当怎么没有一点英雄气概呀？你这不是在丢同行们的脸面吗？我不要脸，你也和我一样吗？”
　　“啪！”霖铃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白玉般光洁的脸上赫然映出了五根嫩红的手指印。“啪，啪，啪！”掀巴掌的声音不绝于耳，抽每一掌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不要！”汉子几乎和我同时喊出，她如此自虐比之强人施与我拳脚更是难忍，却只可眼睁睁看着。
　　“是爹爹不对，爹爹对不起你，是我害了家，害了你娘亲，毁了我们的家，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的宽恕，爹爹只求你，爹爹求求你了，不要再打自己了好不好，要不痛快就朝我来吧，只要你好受一点，怎么都成……”说着他不禁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用油腻的衣袖胡乱地揩着。
　　不痛快，好一句不痛快，就是如此草率地概括了她所有的苦啦。在我看来他的出现无疑是在霖铃无法结痂的伤口上再加上各种古怪的香料进行没有人性的腌制。
　　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深谙霖铃是个软心肠的人，这种女孩除了用作贱自身的方式来发泄接近病态的绝望，不会想伤了别人一丝一毫，只消三言两语的哭诉就足以让她不忍强装冷漠。

　　湿暗的山洞周围的岩壁光滑，我只能靠扭动着全身试图挣脱绑住手脚的麻绳，可任凭绳子嵌入我的手腕弄得血肉模糊依然牵扯不断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活不下去了，我连自救都不行，小楼还有乡亲们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腐烂了，心里静得死一般可怕。
　　“天阔，天阔！”是霖铃的声音，在死之前能见上她一面，也算无憾，她跪在我身边急急忙忙地帮我解绳子。
　　“女儿，你在干什么？”汉子拉拢住她忙乱的手压低声音呵斥：“要是被大王发现你会死的。”
　　“我不怕，爹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是不知恩图报的话岂不是猪狗都不如，你别怪女儿鲁莽，他我是救定了！“
　　“你……女儿你不能这样。”
　　“爹爹，你要是肯帮我的话，我定会原谅你，以后我们逃到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不再过问外界的任何是非便是。”
　　他不再言语，我很快挣脱了束缚。
　　“爹爹，我还有一事相求。”
　　“女儿呀，女儿，别的我都依你，莫叫我再救人了。”
　　“正是此事，我想把这里被抓住的人都给就出来。”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恩人就算了，以后我不做强盗与你躲藏起来便是。可女儿，那救苦救难是观世音菩萨做的事，为何对那不想干的人操心，会惹祸上身的，爹是不会帮你的。”他一筹莫展很为难的样子，那些无辜的人该怎么办。“
　　我跪下求他：“大伯你就救救我的乡亲吧，我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你这厮休得过分，要不是看在我宝贝女儿的份上连你的死活也也懒得顾及，不要得寸进尺！”
　　“爹爹，看来你是不肯了。”
　　“绝对不可能！”
　　霖铃脸色铁青上面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我隐隐感到大事不妙。
　　“爹爹，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帮他们，二——我死！”说着竟是不假思索地往岩壁冲，我本能地挡在她前面，用肚子抵住她的头，猛烈的撞击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痛得天昏地暗，为了我们她竟是对亲生父亲以死相逼！
　　“霖铃，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呀！你千万别这样对爹爹呀，爹爹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不能……不能再离开我了。“
　　“爹爹，我也是。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不分开了。”父女两个哭着抱在一起哭一会。了
　　大伯从抽口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罐，天青釉，釉采温润如玉，微微地透着光：“女儿，这罐里装的是原来家中珍藏的奇药，可以消除你脸上的伤疤，以后你还要嫁个好人家的。”
　　她兀自叹了口气，心中的灰吹迷了眼，只有一片黄沙漫漫天地无情：“爹爹，你有所不知，就算是我拥有完美的容颜，仍旧是个浊臭不堪的人物。”
　　我一把攥紧她的双手：“你不许胡说！”她抿着唇低头费劲地把手扭动着抽回，我却死死不肯放开，把她的手紧紧地贴近我灼热的胸口，直视着她不停躲避的眼眸：“霖铃，霖铃你听我说，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一朵纯洁茉莉花，神女一般可望不可及格，如果你愿意委曲求全，请让我来供奉你。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懦弱得连找你的勇气都没有，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来好好爱戴你，无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无论你有多伤心对我假装得有多冷漠狂躁，都不要离弃我，好让我来好好对你，我一定要你的眼神重新清澈。
　　她不再抗拒，眼梢睨向洞中的虚空黑暗，像是怕光的蘑菇躲在潮湿的一隅和自己说话：“清澈？你现在还能握住我的手，甚至那么真诚的期望和我共度一生，可是你听到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之后便会不愿靠近我，觉得女神什么的简直是无比的荒谬，我暂且可以把这当做一场成年少无心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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