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照空谷

　　齐孜的话引人深思，但任你再问他也闭口不答。直到沐梓渊将水盛回来，我仍在思索，无奈没有头绪。
　　怀里忽而多出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黑乎乎的狐狸不知何时到了我身上来。我几乎下意识就将它抛开。
　　下一刻，就听得芸季惊呼了一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我便只剩懊恼的命。好巧不巧，那只玄狐被我朝沐梓渊身上抛去，他本能伸手去阻挡，尖利的狐爪仍是划过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几道长长的印子。
　　我心里痛骂齐孜，明明知晓我对这些一向不大亲近，还将它往这边抛。以我来做他小小报复的挡箭牌，果然打了一手极妙的如意算盘。
　　“它自己跑过去的。”
　　齐孜说得很无辜，顺带将小狐狸抱了回来。
　　“沐……公子……我没料到你在那里。”话刚说完，我便发觉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哪里会没有料到他在那儿，不过是向那个方向扔得比较顺手罢了。
　　“没事。”他不拆穿我蹩脚的理由，疏离的语气，也显出毫不在意。
　　满腔恼怒，我只能恨恨瞪了齐孜一眼，后者显然也是不甚在意。
　　此时，齐孜怀里的小狐狸却忽然不安分起来，挣扎着想要跳出箍住它的手臂，嘴中溢出低低的哀嚎。
　　“它怎麼了？”芸季奇道。
　　“老怪物养出的玄狐很是灵敏，能够嗅得出危险的味道来。有人正往我们这里逼近，应该来者不善。”齐孜脸上难得正了正神色。
　　“我们现在不适合与人动武。”
　　眼见芸季已经抽出腰间的软剑，我摇了摇头，道。
　　“苏小丫头说的对，一旦动武，不论输赢，都对我们不利。”齐孜点了点头。
　　“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晟曦向四周望了望。
　　玄狐感知要比我们高出许多，它已经惊慌得上蹿下跳，我们仍是未有察觉。
　　“不知道。不过我老头子知道该向哪个方向避开。”齐孜将小狐狸放开，四脚着地的瞬间，它便跑了开来，“跟着它，它能带我们避过那些人。”
　　不再言语，一行人跟着小狐狸在林中穿梭。
　　“你们先走！”不期然摸到腰间，我只能在心里叹一句时运不济。
　　走的时候将蛊虫全部装进瓶中，如今一个瓶子也不见了。若是普通的，丢了便算了，可那些都是与晟曦中的蛊毒或多或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能就这麼算了。只能连连骂自己太过粗心，链子便是放在腰间不知何时被弄丢了，如今还要再犯一次错。
　　没有见到我用以装虫的瓶子，反是看见了几条令人痛恨的人影。
　　药人？！我躲在一棵粗实的树干后，死死盯着前方的人影。每次一遇见都没有好运，这一次，我是否能够先发制人？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足以令人没有理智。
　　只看见三人，那麼……能杀一个便是一个吧。
　　我眯了眯眼，握住自袖管中滑出的东西，指缝扣住三片薄刃。雪影针我已经许久不曾制过，倒是齐孜的暗器令我来了兴趣。钢制的利器，硬而韧，实为暗算人的绝佳武器。
　　手刚举起，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身旁人影一闪，便被制住。
　　我本能地反击，另一只手朝那人身上点去。
　　“你做什麼！”一声低斥，来人扣住我两只手，我整个身体朝他靠去。
　　沐梓渊？抬头便瞧见近在咫尺的脸，眸中暗藏凌厉，显然对我的做法不甚赞同。
　　“让我杀了他们！”我挣扎，他扣得愈发地紧，丝毫挣脱不得。
　　“不适宜与人动武，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了？你以为凭你杀得了他们？再者，连他们到底有几人都不知晓，就贸然动手，你几时笨成这样？”他语气愈来愈低，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几乎有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些话放在平时，我丝毫反驳不得也不会去反驳，可我现在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心里只有气愤，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本来也不聪明，我管他们有几个人，我只知道我要杀了这三个人！我只知道他们杀了吴弈！他们伤了秦默，伤了青媚！反正何倾遥没事，你自然不愿去管，你别拦着我！”
　　我现在这副模样定然像只刺猬，刺不伤人，反是先伤了自己。
　　一声叹息，眼前的人继而又道：“你冷静点。”
　　“放开我！”我睁着眼睛抬头与他对视，他一派平静只能令我心里更加恼怒。
　　“非杀不可？”他没有放开手，只是问了一句。
　　“非杀不可。”
　　沐梓渊没有再说话，拉着我极快地赶了上去，利剑出鞘，几弯青光，三名药人倒地，动作干脆利落。
　　“现在好了？”
　　我愣愣站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切发生得太快，没能给我时间缓和。
　　林中又有了动静，远处隐隐约约的黑影。
　　“走。”
　　我几乎一路被他箍着手腕前行，脑子里一片纷杂，他刚才……杀了那几名药人，然后……然后我们便惹上了麻烦。
　　“对不起。”
　　理清了思绪，找回了清明，我开始后悔自己一时间的任性。
　　“心情好了？摆脱了身后的人再道歉吧。”难得的温和语气，颇令人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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