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以泪聚

　　回到纸鸢苑我打开门，发现紫染坐在里面，泡着一杯茶，浓香的烟雾将他包围。我愣了下，关好门

　　退出。一分钟后我打开一小条门缝探头进去看着紫染试探地问：“这里...是我的房间没错吧？”
　　“你没走错。”紫染闭目饮茶很惬意的模样。
　　我进去关门，将手里的书放下：“那你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为了找你。”紫染将茶杯放下，对我轻轻一笑：“茶不错。”
　　“找我？”我在他对面坐下，学着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去：“什么事啊？”
　　“这个周五有空么？想带你出去玩。”
　　“玩？好啊好啊。”一听到玩我就很雀跃：“去哪儿？”
　　“先不告诉你，周五放学后我在祈愿湖等你，恩？”
　　我使劲点头。
　　他准备起身走，脚步却随着落在窗台上的视线而停滞。看到他停住，我的目光尾随向窗台上看去，那里静静地站着一盆花，圣洁纯

　　白的花瓣四面延伸开来，在夕阳的映染下呈现金色的光芒。像是夕阳下海平面上星星点点金黄的余晖，

　　美丽妖娆。
　　是轻离送给我的曼珠沙华。
　　紫染漂亮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哪来的？”
　　我说：“怎么了吗？”
　　“是曼珠沙华？”
　　“恩。”我上前摸了摸修长的花瓣：“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漂亮。呼——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老是头痛

　　，可是只要一看到这朵花就好像舒服很多，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紫染转过头看我：“你最近经常头痛？”
　　“也不是啦。”我说：“就是感觉有很多奇怪的场景在我脑袋里跑来跑去，可是那些场景我

　　老是看不清楚，可是又觉得很真实。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紫染的眼睛微暗。“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恩...就是这两天吧。没事啦，大概就像你说的，没休息好吧”
　　紫染微微抿嘴，脸色有些严峻。
　　我看他脸色不对像在想什么。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紫染...紫染...”
　　“恩？”紫染回头看我：“怎么了？”
　　“你刚在想什么啊？怎么叫都不应我。”
　　紫染微微笑：“没事，你早点睡。”说完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是很宠溺的笑容。
　　这个...貌似有点...
　　我微微脸红地别开脸：“恩，你也是。”
　　紫染走出房间。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大家都怪怪的。”我摸着曼珠沙华伸张开来的枝叶笑：“你说是不是啊？小离。”

　　*****

　　接下来几天的课程开始变的紧张，第一阶段关于魔界历史的学习差不多接近尾声，就要开始第一轮的测试，

　　然后筛选第二阶段可以留下来的人。最后的测试时间会在坊间公布，我们都还不知道具体时间。想着要考试

　　，我难免有些紧张，上老夫子的课也认真起来。
　　这几天俞肖肖似乎一直都很忙，除了上课时间外几乎都碰不到面。即使碰到面也只是对我们匆匆一笑然后擦肩而过

　　。不过她似乎和班级里的姑娘们关系变得殷切了许多，也没有再听到什么议论声。
　　今天放学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她跟几个同学一起相继离开。她们出教室门的时候正好我和苏施琼也起身离开，我想大家很久没一起玩了，就开口

　　叫住她：“肖肖。”
　　我很确定她听到我叫她，可是她就这样和几个人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连正眼也没有看我。我微微楞，怎

　　么会这样？
　　苏施琼揽了揽我的肩，我对她扯了个微笑。
　　我们一起往外面走去，也许是我这个朋友不够尽责吧，所以她才不想理我，或者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又或者她根本没听到。
　　呼~~只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很想冲上前去问问她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俞肖肖一行人大概五六个的

　　样子，就走在我们前面。时不时的还有人回头，也许是我错觉，总觉得有人将眼神不经意地停留在我身

　　上，眼里带着不屑和鄙夷。
　　这种感觉...真的很差！！！
　　回到纸鸢苑的时候心情已经跌到谷底，我进到房间准备搬把凳子放到窗台边坐下，刚拿起椅子就发现房

　　间里多了个人影。是轻离，他正倚坐在窗台上冲我露出一行白牙齿笑。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我气呼呼地把椅子搬到他面前放下。轻离转过身来冲着我笑的更开心了：“

　　是啊，千纸喜欢吗？”
　　我坐下，仰头阴阳怪气地说：“喜欢？哈——喜欢的不得了。喜欢你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那你现在来干什么？来逛一下就走是吧。好了，你现在已经来过了，你可以走了。你走啊，快点走。你现在怎么不走了，走呀！

　　快走，我这儿一点也不欢迎你。”
　　轻离楞了一楞：“怎么了？是谁惹小纸鹤了？这么大的火气？”
　　我说：“没有。”
　　“真的没有？”
　　我说：“真的没有。”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站定，漂亮的手指抬起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然后椅子就自己旋转到了我对面，他

　　坐下。“我最近被些事情绊住了所以...”
　　“我不想知道，我一点都不关心。你来不来我根本就无所谓。”我几乎咆哮地打断他。

　　轻离愣了愣，继续说：“千纸，不要说气话。”
　　“气话？”我冷哼一声：“你怎么就觉得我说的是气话，你怎么就觉得每次你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我就很

　　开心，你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多烦你吗？你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了好不好？轻离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

　　想见到你，我真的很烦你。”
　　“千纸。”
　　“不要叫我，你出去！”
　　轻离看着我，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许久，他才说轻声说：“千纸，我很想你。”
　　我抬头看他，他微微笑：“不要说不想见我，不要说不欢迎我，好不好？”
　　我的心突然一窒，他这样软软地问我，带着乞求的口吻，可怜兮兮看着我的样子像一个小孩子。酸酸涨涨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流过心口，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轻声说：“不要不开心了。恩？”
　　眼睛突然有点酸，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好。”
　　轻离勾起浅笑，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低头不说话。
　　他接着说：“不开心的时候骂人是个还不错的发泄方法，不过，千万不要对别人。你

　　这个坏脾气会把身边的人都吓跑的。不过也好，这样就没有人敢要你了。除了我以外。”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扁了扁嘴：“我就是控制不住。”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反正你的脾气就是很差啊，我早就知道了。”
　　我微愣，最后还是决定问出口：“轻离，关于我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轻离没有回答，而是把手压在嘴唇上，指了指门的方向：“嘘……”
　　我说：“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我斜眼看他：“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轻离轻声说：“我不能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为什么？”
　　轻离说：“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哦~你还要听吗？”
　　我说：“你说啊。”
　　轻离皱起鼻子露出白牙做出一脸凶恶的模样：“我其实是...鬼。你会怕我吗？”
　　“鬼你个头啦！”我一掌拍下去。
　　轻离嘻嘻笑。倾身啄了啄我的唇，然后碰着我的唇角轻轻摩挲：“我走了。要记得想我。我会尽快来找你。”
　　他慢慢消失。唇上的温暖还在，我的脸有些高烧。窗台上的曼珠沙

　　华淡雅地开着，像极了轻离的微笑。随性，却美丽。
　　很久以后我回忆起他当时对我的微笑，满眸的眼里载满了星光。他笑的很开怀，我不知道他的笑容背后

　　藏着怎样的难过与伤感。仿佛每一次的笑容背后，都写满了千万年的思念与哀恸。
　　轻离...轻离...那时候，我念着你的名字都会觉得痛。

　　*****

　　门被叩响，我转向门口说：“进来。”
　　紫染推门进来，我看着他说：“紫染？有什么事吗？”
　　紫染关门进来：“你心情不好？”
　　“诶？你怎么知道的？”我摸摸脸，难道我一脸怨妇像？
　　“你门关的声音那么大，谁都知道了。”
　　我说：“哦...这样啊。我下次不会了。要不要喝茶？”
　　“咦？”紫染皱着眉头向我走过来，然后试探性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再摸了摸自己的头。
　　我有样学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了嘛？”
　　“没有，就是觉得不大对劲。”紫染放下手说，像是自言自语：“也许是我想多了。”
　　“什么啊？”我被说的莫名其妙。
　　紫染走到桌子前坐下：“我第一次发现你失忆了也不错。”
　　“啊？”
　　紫染笑：“脾气变好了许多。以前你要是心情不好没损过人是不会消停下来的。”
　　我愣，紫染身深呼了一口气：“我刚才在门口做了半天被骂的心里准备好像都没用了。不过这样也好，总算逃过一劫。

　　对了我听说你明天就第一阶段测试了？”
　　我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做了半天被骂的心理准备好像都没用了...”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哪句？”
　　“就是你说明天要阶段考试那句！”
　　“哦...那你都说了我就不用再重复了吧。”
　　我不满的撇了撇嘴，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明天考试的？”
　　紫染倒茶：“下午公布出来的消息。刚在你门口正好碰到苏施琼，她叫我告诉你的。”
　　完了。我使劲抓头发，“怎么办？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晚上又要通宵看书了。啊啊啊！！！”
　　紫染说：“很难？”
　　“也不是。只是一听到老夫子碎碎念就犯困。”
　　紫染想了想说：“其实魔史很简单，你不要把它想得太复杂。当做故事听就好了。”
　　我睁大眼睛看他。
　　他抬抬下巴，示意我过来坐下。我抱起椅子慢慢蹭过去：“干嘛。”
　　“我帮你复习。”
　　我很惊讶：“你也学过？”
　　紫染很诚实地摇头：“没有。”
　　我泄气：“那你还说教我。”
　　紫染放下茶杯，神色转黯：“从教科书上学的东西，远没有亲身实践体验过来的真实。”
　　我眯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他拍了拍我的头：“赶快坐下，我还要赶回去睡觉。”
　　“哦...”我乖乖坐下。紫染翻开我叠在桌上的书本开始翻看，看了一会儿又闭合上放到一旁。
　　“这些书很枯燥，怪不得你犯困了。对于灵圣的历史你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好了，上古神是逆天的存在。一共四位。圣母开辟天地、灵圣界以

　　及魔帝堕天，这些都是圣纪元的事。圣纪元和魔历纪元的分水岭是什么你知道吗？ ”
　　我想了想说：“是疆域之战？”
　　紫染点头：“对。魔界历史重点是考疆域之战后魔帝堕天时期的事情，六个主神，地之守护者莫

　　非，光亮之神无垠，三生石守护神姬罗，犬王四物，精灵土主神千户无殇还有水神错扼。疆域之战后，

　　魔帝堕天，水神错扼，地之守护者莫非还有三生石守护神姬罗跟着堕天，光亮之神无垠留在圣帝统领的灵

　　圣界，精灵土主神和犬王四物一直失踪。大概知道这些就差不多了。对了，你对魔帝的印象怎么样？
　　对魔帝说不上什么印象，原本心里老头子的形象也因为错扼的话否决了。好像看身边的人都是一副很钦

　　佩他的模样。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紫染说：“他是个很优秀的政治家。他统治的魔界非常自由，非常民主。他很重视人权。不分阶级，人人平等。但是处在这样的等级社会，阶级制度是不可避免的。像是贩卖奴隶的事情在所罗河岸就经常发生。并不是他不管，而是很多手段都是为了平稳现在的政局产生的。为了制衡上层魔族，很多不平等的等级观念就随之应运而生。但是这些你都不能写，你要赞美。如果考到这部分你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写好了。”
　　“这些也会考？”
　　“不，我只是猜测。”
　　我说：“魔帝真的这么迂腐吗？一味赞美的话只会蒙蔽双眼。”
　　“不是。”他摇头：“严格来说，魔帝是个很有思想的人。看魔界现在的发展状况就知道了。出卷的人不

　　是他，他也管不到这么小的事情来。只不过数千年来的规矩便是如此，赞美高位者远比你提出一些反对

　　的至理名言来的高效。”
　　我点头：“对了，最近主神好像一直在忙寻找圣器的事情，你说魔界和灵圣是不是真的会打战？”
　　“应该不会。”
　　“为什么？”
　　“因为圣母昏睡了。”
　　“哈？”我歪头看他：“圣母昏睡？什么意思。”
　　紫染拍怕我的头：“圣母昏睡的事原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之前魔帝一直急着在寻找圣器，就是因为担心有一天圣母会苏醒。”
　　我问：“是不是因为玉石属于圣母，所以她可以轻易找到它并且操控它呢？”
　　紫染点了点头，站起来说：“可以这么说。好了你把我刚刚讲的在脑海里过一遍，然后把我划出来的重点再复习下就可以睡了。早点睡明天才有

　　精神考试。”
　　我仰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紫染轻笑：“因为我聪明你笨。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我打了个哈欠，很没形象地伸懒腰说：“知道了知

　　道了，聪明人。”
　　“那我走了。”
　　我叫住他：“紫染等等。”
　　“怎么了？”
　　我走到床边把放在枕头下的水蓝色本子翻出来递到他面前：“这个啦~是我以前的日记本，我想里面应该

　　有记载关于我以前的事。可是它好像被我加了锁，打开全都是乱码。你不是很聪明嘛？证明你实力的时候到了。你看下能不能打开啊？”
　　紫染接过本子翻开看，除了前面几页关于魔界的常识与现在我的朋友圈介绍外，其他都是乱码。
　　紫染合上笔记本看我：“你很想想起过去吗？”
　　我摸了摸头发：“也不是说很想啦，可是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真的感觉很糟糕。”
　　“如果想起过去会不开心呢？你还会想要知道吗？”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开心不开心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啊。就算不开心也已经过去了，如果可以的

　　话我还是想想起来。”
　　紫染愣了愣说：“好。我尽量试试看。”
　　我点头说：“那就先谢谢你。”
　　紫染摸了摸我的头发：“早点睡。”
　　我应了一声，把他送到门口。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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