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天下

　　章42 妖孽
　　活着承担吗？戚少商，真有你的，活着，正合我意，你既不杀我，我就又赚到了，至于承担嘛，再说吧。
　　戚少商竟说不杀自己，顾惜朝突然觉得浑身爽快，可又有些迷茫，一声口哨唤来了苍龙，飞身上马往城外而去，铁手在城楼上喊：“惜朝！你去哪啊？！”
　　“散心！”
　　散心？这时候散什么心啊。

　　戚少商回到住处，其他人都知趣地容他一人安静，只有追命与岳飞跟来挤在房间里。
　　看着装喝茶的追命，戚少商无奈：“追命，我都已经说了不会杀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的不杀？……不过你九现神龙向来一诺万金，除了对息红泪以外好像是没食言过，我就信你吧，”追命没看到戚少商听到息红泪的名字时脸色的灰暗，继续说：“不过，你不杀他不代表你可以伤他，所以你也得保证不能伤害他。”
　　“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关心他？”戚少商纳闷。
　　“他是我弟弟呀。”
　　“你弟？”
　　“对呀，他叫我二师兄做大哥，他们结义过的啊，你记得吧，那我自然是他二哥了，他可也救过我的命呢。”
　　戚少商一听，这是什么理论？根本是乱攀亲戚嘛，还说得自豪感十足，看来他倒是挺宝贝这个‘弟弟’的，唉，这都什么世道啊，转眼又望岳飞，问道：“那你呢？也是他兄弟？”
　　“嘿嘿，兄弟不敢当，不过，我的确叫他顾大哥，他很厉害的，还教了我不少东西呢。”岳飞也是自豪感十足。
　　“他都教你什么了？”
　　“最多的当然是兵法啦。”
　　“这倒是他擅长的。”戚少商对岳飞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倒是很有好感，而且对顾惜朝的事，他不自觉就想去了解，“那他怎么教你的？”。
　　“怎么教？嗯，就是说得很好懂，他说啊，用兵就如同做菜……”
　　“噗！――”追命一口茶喷了出来，“有没有搞错啊，用兵像做菜？！那那些个女人啊，大厨啊不都可以去打仗了吗？”
　　戚少商虽没有追命这般夸张反应，却也抱臂皱眉表示怀疑的样子看着岳飞。
　　“你们别急啊，我一开始听到也差不多你这反应，可听顾大哥解释了之后，我可谓茅塞顿开，大彻大悟啊。”
　　“是吗？说来听听。”
　　于是，岳飞便学着顾惜朝的样子，把关于兵法与厨艺的关系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诶，这么一说，倒还真像是这么回事啊。”追命听完也觉得很开窍。
　　戚少商则在心中暗赞着，不愧是顾惜朝，竟把深奥的用兵之法说得如此触类旁通，连自己听完都觉得茅塞顿开呢，觉得以前有很多思前想后打结的地方，若以这种思路去想，竟很容易便能把握和理顺了，还真是奇妙，于是竟怀着有些兴奋的心情问道：“岳飞，那你们这一路上都还有些什么有趣的事，也说给我听听吧。”
　　岳飞见自己崇拜的英雄感兴趣，于是开始大肆八卦。

　　他把顾惜朝在西夏如何助西夏王不战而退吐蕃兵，西夏王又是如何拱手河山讨他欢，怎么一路去燕京救赫连云，在路上怎么个‘飞天退狼’，又怎么个听他说起关于世界的尽头，七海的霸主是海盗的皇帝……，后又如何巧遇耶律大石，又用美人计套得消息，不知怎的还说服了耶律大石还回孩子，如何意外发生大火，又如何惊世骇俗的去火中救人，直到后来去救戚少商的事，还说戚少商应该比他更清楚。

　　我清楚什么呀我清楚，到现在我自己还觉得像在做梦，这顾惜朝怎么每次出现都这么出人意料的……惊艳呢？跟他纠缠了那一路，竟不知他还有这些个面孔？还是说他变了？想着便问：“岳飞，你见到他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是啊，不过我也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只听铁大哥说，他看起来好像比以前小了几岁似的，也不知怎么回事。”
　　这时追命却插嘴道：“那那，那你刚才说什么跟那个荒淫无度的天祚帝使美人计？没发生什么事吧？”
　　“发生了啊，没发生怎么探得消息啊？”岳飞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发生什么了？！”戚少商和追命一同大呼小叫。
　　岳飞被他们的反应吓到，追命虽然少根筋，但也是出入过青楼的，当然知道美人计所谓何，抓住岳飞问：“你是说，那个荒淫无度的天祚帝把朝朝怎么了吗？”
　　“啊？”岳飞有些结巴：“什，什么怎么了？顾大哥和他喝酒，问完消息就给他下药让他醉得不醒人世，就，就是这样，我就知道这些了。”
　　“哦，原来这样啊，吓我一跳。”
　　戚少商听了，心里也仿佛松了口气，却也对自己的心情感到不解，但还是继续听着岳飞的绘声绘色。

　　话说顾惜朝骑着马向城外西边奔去，来到离城不远的一座山头，这山头较高，视野极好，顾惜朝下马，站在山顶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观望远方，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湛蓝的天，朵朵白云，天看起来好高，顾惜朝觉得心情也豁然开朗，望着这样的天，突然想飞上去看一看，不是一直想再一次飞上高空看一看大地吗？一直也没有机会似的，现在就飞上去吧？说做就做，顾惜朝望着那湛蓝的天空，身体已飞升而起，越升越高。
　　只听风声在耳边轻啸，今天的云很低，不一会便已仿佛来到白云之间，好美啊，这些厚重的云彩就如同浮在空中的城池，顾惜朝的眼中，它们已被想象成了梦中的那些白色平台，还有那许多来来往往穿梭、起降的飞行器，那一定是后世未来吧，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时代，一定是一个不一样的全新的时代。
　　想象着，顾惜朝又朝下望，往北的大地，绿中参着黄，延伸向远方，而往南的大地便是大宋国土，远远的地平线甚至是绿中参着蓝，中原果真是块宝地呢，怪不得这么多人垂涎。
　　正想着，突然发现下方有动静，虽然飞得很高，但敏锐的视觉还是清楚看到那是一队不小的人马，约百十来号的人马正从西面朝下方的这个山头而来。真会找时候打扰人，再仔细一看，领头的那个人竟是熟人。
　　穆鸠平？怎么是他？对了，无情好像也向连云寨传信了，可怎么这时候才来？乌龟爬也早爬到了。连云寨，没记错的话，沿着边境往西，雁门关再过去些，离朔州其实不远，骑马到这儿就算不太快，也两三天能到了吧，这都十来天了才出现，看来这效率跟领导人的素质是绝对成正比的。

　　这时穆鸠平带的队伍里，有人眼尖，偶尔抬头时竟也看到了空中的顾惜朝，虽然飞得很高，但今天天气好能见度高，所以看得清楚，那人马上便高叫：“快看！那是什么！”。
　　这一叫，众人都望，大家就都议论起来，眼尖的叫道：“是个人啊！穿着青色的衣服！还有很长的头发！”
　　“是人吗？会不会是仙人啊？”
　　“唉呀呀，今天运气真好，遇到神仙了吧？”
　　“大寨主，快看，是神仙啊！”
　　大家七嘴八舌，穆鸠平也抬头仔细看，确实是个人浮在那呢，这可真是奇了，长这么大没听过也没看过谁能飞这么高的，真是神仙？可不知怎的，看到那身青衣他就有敌意，怎么觉得像某个人啊？
　　“别瞎说，神仙哪那么容易遇，说不定是什么妖精，正吸日月精华，让我们撞着了，我穆鸠平最不怕它什么魑魅魍魉了，上去看看！”说完领着众人直往山头而去。

　　顾惜朝见状只觉得无所谓，看到就看到了呗，反正是一群没脑子的白痴，还有这个八寨主，来得正好，还有两枪记着账呢。于是，他也匀速地降了下来。
　　穆鸠平带着人马来到这山头顶部，正见到顾惜朝从半高的空中降下落在了那块突起的岩石上，却并未转过头来，穆鸠平近看，觉得这侧影真是太像某人了，提枪催马就冲到他身侧不远，大喝道：“何方妖孽！快快报上名来！”
　　妖孽？好个穆鸠平，看我怎么整你。顾惜朝不急不慢地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只听得众人‘哇！’地一声叹，只除了穆鸠平，瞪大了原来就不大的眼睛，看着顾惜朝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顾，顾，顾……”
　　“惜朝。”顾惜朝帮他接了后话。
　　“顾惜朝！！果然是你！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如此，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妖孽！”
　　顾惜朝听了直想翻白眼，懒得理他，便逗他道：“穆鸠平！你来这干什么！”
　　“干什么？我来救我们大当家的！啊，难道又是你这个妖孽想害我们大当家！”
　　“笑话！他现在有什么值得我害的？倒是你，你们大当家身陷险境，被五千辽兵围困，你却乌龟爬似的到现在才来，若要靠你，只怕他都死了一百回了。”
　　“什么？大当家他死了？！”
　　“当然没有，被人救了。”
　　“被谁救了？”
　　“我！”顾惜朝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什么！？你？！别开玩笑了，你不害我们大当家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救他？谁信啊？” 穆鸠平扫了一下他仍然‘很牛逼’的发型不屑地道。（对不起，用现代词了）

　　“信不信由你，我没时间跟你耗，你自己慢慢爬吧。”说完又飞身朝城中方向飞去。
　　穆鸠平看着飞走的顾惜朝，目瞪口呆半天，“这，这果真是妖精啊，兄弟们……”，转头正要号令手下兄弟，却看到个个像发了呆似的，以崇拜的眼神看着顾惜朝飞走的方向，不好，不好，都被那妖精给迷惑了，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醒着点儿！”
　　众人听了一震，全都回过神，便七嘴八舌地说：“大寨主，你认识他啊？”、“大寨主，那是仙还是妖啊？好看得紧呢！”、“大寨主，你说他是妖啊，有这么漂亮的妖吗？”、“大寨主，你说他害大当家，难道大当家的被他缠上了？……”、“大寨主，那不能是妖，那一定是仙……”……
　　“停！！！――你们都给我住口！！他就是我常给你们说的，那个害惨我们连云寨，害苦我们大当家，弄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逼宫做乱的顾惜朝！” 穆鸠平一口气说完。
　　连云寨的这些新人们听了一阵发愣，半天才有人开口：“不会吧？不像啊，是不是弄错了？”。
　　“是啊，大寨主，那人怎么看也不像修罗什么的啊。”
　　“你们都给我住口！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他，他就是那个满手血腥的玉面修罗――顾惜朝，绝不会错！这次让我逮到，我一定要为连云寨的兄弟还有大当家报仇！走！跟我来！”。于是众人都疑惑着跟上穆鸠平，朝霸州城而去。

　　穆鸠平的人马入得城来，进了将军府，戚少商，赫连及无情一众都闻讯前来相迎。
　　“老八！”戚少商见到久未见面的兄弟自是十分高兴，与穆鸠平互相拥抱。
　　“大当家！我来晚了，你没事吧？太好了，还以为你死了呢，还好看起来活蹦乱跳的。”穆鸠平傻笑着。
　　“放心，我哪那么容易死。”
　　再看其它人，脸色却不是那么好。
　　“八寨主，你来得好早啊，我大师兄那信鸽都出去十来天了，你怎么才乌龟爬到这儿啊？”追命开口就毫不客气。
　　“我……”
　　“是啊，八寨主，我那信鸽呢？”
　　“信鸽……信鸽……嗨！无情大捕头，我真是对不起你，那几天我刚好不在寨中，筹生计去了，寨里兄弟又多是新人，不懂规矩，把那鸽子打了下来做了下酒菜了！”穆鸠平一幅捶胸顿足的样子。
　　“什么？！下酒菜？他们难道看不出是只信鸽吗？”无情也急了。
　　“看是看出来了，但是在打下来之后，我又不在，他们又不敢看那小竹筒里的东西，再说识字的也不多，就搁那等我回来，等我看到时已经过好多天了，所以来晚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请大当家和无情大捕头罚我吧，怎样我都甘愿！”。
　　除了戚少商，所有人听了都直想翻白眼，无情直后悔多此一举，亏他聪明一世，怎么就忘了如今的连云寨，根本就是一群有勇无谋的文盲，白白损失他一只信鸽。

　　戚少商见状直帮着陪礼：“无情，各位，我这兄弟就这性子，粗是粗了点，可讲义气，我在这代他赔礼了，无情，我会赔给你鸽子的。”金风细雨楼信鸽还是蛮多的。
　　“算了，大家平安就好，一只鸽子又没什么，六扇门别的没有，信鸽倒是有大把，戚兄不必愧疚。”
　　“是啊，还好戚少商没事，孩子也救回来了，要不，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鸽？”追命讽刺地说。
　　穆鸠平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就问：“对了，大当家，听说你身陷五千辽兵，怎么得救的？谁救的你？”
　　“当然是朝朝了。”追命自豪地抢答。
　　“朝朝？”
　　“对啊，就是顾惜朝啊，你认识的吧？”
　　“什么？真的是他！？”穆鸠平瞪大眼睛望向众位，见戚少商默认，再看无情铁手都点头，连赫连春水和息红泪都表示认同，追命和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满脸的自豪。
　　“果然是那个妖孽！对了，大当家，还有各位，你们千万不要被他骗了，我刚刚在城外山头碰到他了，他在那吸什么日月精华修练呢，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妖精来的！”
　　众人听了，不知他所云为何，啥时八寨主也会讲故事了？

　　追命听了却来了劲，“唉？真的吗？朝朝果然不是人？那他是不是狐狸精啊？啊不，是狐仙？”
　　穆鸠平一听也愣了，还以为没人信呢，竟有人响应，“这，这我怎么知道啊，他那人模人样的，我怎么看得出是什么精啊？”
　　“追命，你乱说什么？”铁手出言制止。
　　追命却继续口没遮拦地兴奋着：“我没乱说啊，啊？大师兄，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啊，在燕京时，朝朝救的我，我和他一起睡觉时就梦到曾经救过的那只小狐狸，我曾经还抱着睡觉被你骂来着，我梦到睡着睡着那可爱的小狐狸就变成了朝朝，我一惊，醒啦，怀里就真的抱着朝朝呢！”。
　　‘唰’地一声，众人齐齐望向追命。
　　“你说你抱着顾惜朝睡？”这句是赫连春水问的。
　　“是啊，怎么了？”
　　“追命，你和他？……”这句是戚少商和铁手同时出的声。
　　两人对望一下又止住。追命看各位眼神奇怪，搔了搔头后终于醒觉。

　　“啊！――，不是啊！你们别想歪了！那天晚上我被困燕京节度使府，朝朝掩护我的，我们只是在一张榻上睡而已，我可什么也没做啊！”追命使劲摆着手申明。
　　众人都松了口气似的，无情想，量你也不敢做什么。
　　追命又觉得自己干嘛心虚似的解释啊，又续一句道：“再说他是男的，我能干什么啊，你们这都什么反应啊？”追命也常去妓院溜达，可基本上也是光看不吃，这些事虽也听过，可毕竟从未涉及，少根筋的脑袋自然反应比较慢。
　　而在一旁的穆老八更是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出声恰巧打断了尴尬：“喂！现在不是讨论睡觉的问题，而是要抓住那妖精要紧。”不等人回答便大声冲着将军府内喊：“妖孽！你在哪！？你给我出来！今天我穆鸠平定要你现出原形！”。
　　“老八！休得胡闹！什么妖孽不妖孽，这是将军府，不是连云寨！”
　　“大当家！我这不是想为民除害嘛，再让那妖精为祸人间，还不知道要再害多少人呢。”
　　岳飞听到这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冲着穆鸠平大喊：“不许你这样说顾大哥！你别什么不知道在这胡说八道，顾大哥经历生死，脱胎换骨，只是现在跟常人有些不同，有些特别而已，但他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人！”
　　“脱胎换骨？修罗还能变成菩萨不成？小兄弟，我看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被他的外表骗了！”
　　“行了！都别吵了！”无情感到头痛也发了狠话：“顾惜朝他是人是妖你也没权利对他怎样，逆水寒案已结，皇上也赦免了，说起来，他现在该算是我六扇门监管的人，所以八寨主你也安份一点，不要在这将军府闹事，不然，我把你们全收押了！”
　　“无情，别生气，老八一向冲动，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戚少商赶紧打圆场，又跟穆鸠平道：“老八，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先带着弟兄们回去吧，哪天我再亲上连云寨道谢。”
　　“大当家，你说什么呢？你永远都是连云寨的大当家，你向谁道什么谢啊，再说了，我不回去。”
　　“老八！你不听我这个大当家的了？”戚少商就只剩他这一个寨主兄弟了，是以不愿说重话。
　　穆鸠平犹豫了一下，知道他们大当家说一不二，再说他已没有危险了，自己这百十来号人总不能呆在这白吃白喝吧，现在连云寨正在重建，新人多，他要不回去还真不好整，于是只好说：“那好吧，我们先回去，大当家自己保重，千万不要被顾惜朝那妖孽迷惑了，等连云寨重建得有规模了，我再迎大当家回去。”
　　“老八，我已经不是大当家了，你就好好的当你的大当家吧。”
　　“不，我现在是大寨主，你永远是大当家，我也不是非要你回来呆在寨子里，我知道你现在有风雨楼，只要你常来看看兄弟们就行了。” 穆鸠平说得真诚还带点伤感。
　　“好，我答应你，有机会就去看兄弟们。”
　　于是连云寨的那百来号人，休整了一番，仰慕了一番他们大当家的风采，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看到了一辈子也不敢想的绝世风华倾国倾城的人物，不管是人是妖，此行也不亏了，就这么又返回连云寨去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