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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勃伦照的企望（3）
回府后，勃伦照让医生给梅涵静做完身体检查后，亲自把她送回房间。
“累了吧？巡讲感觉还好吗？”
听到问话，梅涵静有些诧异地看了勃伦照一眼。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应该心情不错，但她还没有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
“没事，不累，我还好。”梅涵静轻声回答，嘴角浮上一抹淡笑。
勃伦照瞅了她一会儿，“我们勒蒙达人喜欢有话直说，你也没必要谦虚。”
想起上次去帝国历史馆之前被他看穿了心情，梅涵静心里发苦。掩饰是最没必要的了，但她还是不得不掩饰好她真正的信仰，并对他强颜欢笑。
“好吧，其实我比较累了。你们勒蒙达民众的体力怎么也那么强？要是没有穿盔甲，我一定已经晕过去了。”
勃伦照闻言，慢慢执起她的手来，轻轻握在自己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浸透过来，衬着他的话语格外温暖：
“医生说过你的身体无碍，不用担心。别再说‘你们勒蒙达’了，你已经是我国的一份子。巡讲你表现得很好，我为拥有你这样的妻子而骄傲。”
梅涵静默默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露出真心的微笑：“谢谢。”
至少，他是真心欣赏自己的才能。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她不由得说出了下一句：“但是，我还是有点难过。”
“怎么？”勃伦照的手掌紧了紧。
梅涵静迎上他黑色的眼睛。就按菲蒂建议的那样骗下去吧，她不介意骗得更深一些：
“您说民众都很喜欢我，但他们喜欢的也许并不是我。并不是我这个人，而只是我的才能。巡讲的时候，与其说他们看到的是我，还不如说他们看到的是一组组科技数据。只要拥有同样的能力，换一个女人做您的夫人也无所谓。”
真是悲哀，这也是她无法理解勒蒙达奇特风俗的地方。婚姻双方不再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而是最适合干活的冰冷机器。
“但我认识的女人中只有你才具有这样的能力，你是别人不可替代的。能力和你这个人本来就不可分割，我的确是因为你的能力才想要娶你，但我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你的能力而已。”
元帅说着，伸出强健的手臂，将面前柔软倔强的女子轻揽至自己胸前。
“我要你的全部，你只能是我的。婚后，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学习你们地球的风俗习惯。”
第二天，婚礼隆重举行。
帝国重要首脑都前来道贺，婚礼的喜庆气氛冲淡了往日紧张压抑的气氛。
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将军官员们举杯向元帅夫妇祝贺。
勃伦照心情不错，面对满朝文武，他开始大谈勒蒙达帝国往日崛起时的风光，回顾他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
他看得出来，自从上次三巨头开完耶路会议之后，这个国家就开始一步步滑落失败的深渊，而那些个帝国元老们，又一次开始沮丧、怀疑，开始蠢蠢欲动。
所以他必须压制这种情绪，于是说出了上面那一大通话，是为告诉下面的人，这个帝国还是非常强悍的，没那么容易失败。
随后，他叫梅涵静和科技部的总工程师说明了超次元空间跳跃技术的进展，并强调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完成，即便这场战争失败了，至少这颗星球也能安然无恙地撤出银河系去。
台下的将官们听完安下心来，并纷纷举起轻武器，表示对元帅和帝国的忠心。
婚礼的气氛热烈而圆满，微有薄醉的将官们也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他们当年的黄金生涯。典型的回光返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梅涵静心中冷笑，表面上却端好温婉的笑容，随着勃伦照穿行于宴席中，完美地做着女主人的职责。
入夜，她和勃伦照来到新房。走进长长的走廊，梅涵静感到身体渐渐变轻，就像要漂浮起来。直到勃伦照按动开关，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他脚下踩了一步，托着她的手臂轻飘飘地飞进了房间。
“你喜欢在无重力环境下休息，我也想感受一下。”勃伦照双手枕在脑后，轻轻阖上眼睑，“不错，的确没有那么多负担了。”
梅涵静怔忡了一下，落寞地笑了起来。仍然是零重力环境的新房，但她和她心中认定的丈夫，实际上已经有三年多没见面了。但在今晚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想念。
她把目光收拢，停留在面前陌生的男人身上。
“元帅，您累了吗？”她轻声细语。
“没有，我的身体有用不完的能量，从来不会累。”
梅涵静想了想又道：“那您为什么还有负担？今天的婚礼，您不开心吗？”
勃伦照睁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虽然我们最终会没事，但想到帝国在这次战争还是要失败，心里难过。”
他简短说了缘由，便目光如炬地看了过来：“那么你呢？你今天开心吗？”
梅涵静回视着他，点了下头。
勃伦照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你怎么会开心？你来这里，背井离乡，还要嫁给我这个战争魔头，你开心得了吗？”
三年来的生活早已将她的心境磨平，纵使心底还有几分不甘，梅涵静还是能够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但我来这里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啊。太空是我的理想，事业是我生活的主旋律，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战争的事情我不是很懂，胜败都是相对的，没有谁对谁错。对于战败国来说，您是魔鬼，但对于您的子民而言，您就是英雄。”
靠着墙壁，勃伦照转过身来，捧住了她的双臂：“那你的前夫呢？你总不能忘了他吧？”
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看着那漆黑如墨的眼睛，梅涵静可以确定他对自己有了深刻的感情，但还不能确信他会包容自己的一切。自她来到这里以后，勃伦照从来不提罗朗波一个字，包括那次求婚也是直接求了，但梅涵静为防万一，早早便准备好了相关的答案。
“我当然不可能忘了他。”梅涵静坦然回视，盈盈微笑，“我记忆力很好，所有的过去我都会记住；我不怨天尤人，所有的现在和将来我都会坦然承受。我们地球人的爱情观虽然和你们不一样，但是爱情是短暂的，也许只存在于多巴胺等物质发挥作用的几个月；只有亲情和友情是长久的，夫妻之间必然还要依靠这两者才能共度一生。”
“我们国家没有亲情一说，小孩很小就与父母分离了；友情——也许就是战友之情。”
“是，我知道。但我和罗朗波要是没有共同的事业相联系的话，我们走不长久。可我到了您这里以后，一样可以继续我喜爱的事业，甚至比起以前，我的能力还更上几层楼。所以元帅，我真的庆幸能够遇到您，您告诉过我那么多帝国的历史，拓宽了我的眼界，还给予了我那么好的工作条件，我即使不能像爱地球人那样爱上您，也会终生感谢您，视您为知己。”
虽然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在说她接受了他，但除了强迫她来这里之外，勃伦照很多方面都对她极好，她感受得到，她发誓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知己……勃伦照默然回味着这个词。他多年来一直渴望遇到比肩的对手，现在这个对手不仅达到了自己，还懂得了自己。
勃伦照感到脑中的程序一阵紊乱，勉力调整了一下，才避免了当机。
“我的知己……”他伸出手来，把新婚的妻子抱在怀中，“勒蒙达就要败了，你告诉我，我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这回轮到梅涵静怔住了。她所见过的勃伦照一直是傲慢而又自信的，现在却竟然会害怕。而且，明知两人分属于不同的国家，他依然对她敞开胸怀，真心对待。
梅涵静又笑了，这次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勃伦照虽然干了许多十恶不赦的坏事，但他的人格，的确要比自己遇到过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来得高尚。
她不会改变自己的复仇计划，但在那人死之前，她决定让他过得快乐一些。
“人生的意义不是这么衡量的。人生，嗯……一个智慧生命的一生，需要这样度过才不会遗憾：他曾经举世瞩目地成功过，也曾经轰轰烈烈地失败过；他曾经深沉地爱过，也曾经刻骨地恨过；他不仅取得了辉煌的事业成就，也无怨无悔地付出过真感情。智慧生命不同于一般物种的区别就在于——他不仅体验过生命丰富多变的精彩，也由衷地热爱着这样的精彩。”
环抱着对方的背部，她感到勃伦照的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
“原来我错过了这么多。”他自嘲，“也不知道现在重新体验，还来不来得及。”
“没有关系。等新式飞船研发出来，你可以到河外星系再活一次。”
勃伦照安心道：“好，我会带着你，一起体验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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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伦照的感情只能这样了，要他肉麻、失态是绝不可能的，而且他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有点超出常理了。
而梅涵静这种做法也不见得就是对的，是是非非，还是由各位读者自行分辨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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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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