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善其身(上部)

　　二月二龙抬头。
　　这天一早碗公带着陈烈几个人去开店了，青衣指挥着沈从心和几个孩子在家里大扫除，几个人挑水、扫蜘蛛网、清理灶膛……忙得不亦乐乎。
　　几个人正忙着紧，沈宅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本地父母官洛库来访。
　　洛库此次没有让保长、里正带着，而是自己带了一个下人悄然而至，穿的也是便装，沈从心把她让到屋里，沈星帮忙沏了茶。
　　随后沈青衣就带了她们几个出去买东西了，二月二大小也算是个节，要买点儿东西改善一下，因为若是留沈从心一个人在家，那连个送水的都没有，就把沈星留下了。
　　谈了不一会儿沈从心就明白了洛库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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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用这句话来形容康王府大厦倾塌的情况也算是合适，不要说京城，各州府康王党羽的纷纷落马，就是这小小的三合镇也受到了波及，原来镇子上最大的酒楼云来居正是康王手下的产业，原来的东家因受康王一案牵连，已经被发配流放了。
　　云来居也被查封了，但云来居本来是三合镇头一份的酒楼，这一关门，来往客商找个高档的请客的地方都没有了。洛库作为本地县官，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因此就和手下的幕僚商量想找一个人把云来居盘下来，改个名字重新开张。
　　但是开这种大酒楼不是有钱就行了，还得有后台，免得有人闹事，这么大的酒楼耽误一天那赔的可比沈家饭馆多多了。
　　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最后还是洛库自己想到的沈从心。而原因则是因为一句话。
　　碗公受袭摔倒那次，好儿是跟他一起的，当时看到碗公摔倒，好儿也急了，冲上去就要跟来人拼命，不过被碗公拉住了，但是好儿气急之下喊出了一句；“你们这些混蛋狗奴才，你们别得意，康王里通外国，意图谋反，很快就要倒台了，她们全家都会被砍头的！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当时是在一个小巷子里，除了白登势排出的杀手之外，只有碗公、好儿和袁方三人，后来三人身上的珠子发出的射线重伤了杀手，三人也立刻赶回家了。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当时巷子尽头还躲着一个人。
　　因为沈家饭馆几个人屡次受袭，本地的衙差自然应当加强巡逻，而洛库隐约觉得沈从心气度不凡，不似常人，因此特别加派了她心腹的几个衙役注意沈家几人，而好儿这句话刚好就被她派来的人听到，而且立刻回报给了她。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听到衙役的回报后，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当夜就受到京城向各地州府、县衙下方的八百里加急密函，说是康王里通外国，意图谋反，着各州府、县衙全力缉拿康王党羽，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而这封密函的内容正与好儿所说吻合，但是好儿又怎么会比县衙更早得到消息呢？最后洛库与几个得力幕僚得出结论，沈从心一家必然与京中某位高管关系匪浅，否则不可能这么不把白登势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提前获悉如此重大、机密的信息。
　　而此时她们要找一个有后台的人来接管云来居，沈从心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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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从心了解了库洛的来意，想了一下回答道；“洛大人，要盘下云来居不是件小事，我也没办法现在就答复你，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三日后答复你，你看如何？”
　　她的回答也算是合情合理，加上洛库此时也摸不太清楚她的底细，虽然说不上有心拉拢她，但也确实不愿得罪她，因此一听她这么说，也满口答应了，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洛库有心打探，但都被沈从心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洛库看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就借口衙门事多，不能耽搁太久，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洛库，沈从心和沈星回到正堂坐下，沈从心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只是摸不太准洛知县为什么想到要我们来盘下云来居？”
　　“你还记得，年前碗公遇袭跌倒受伤那次吗？碗公当时回来不是说好儿说错了话，不知道会不会惹来官府的人。我想十有八九是好儿当时说的有关康王谋反的话被洛库派来的人听到了，这位洛知县现在也摸不清我们的底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洛库也没有恶意，云来居是三个镇最好的铺头，要是我们能把它盘下来做生意，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那我们谁来打理那么大一间铺子呢？我可是不会遭这个罪的。”
　　“陈烈大姐好像以前自己家也是做生意的，帮我们打理沈家饭馆也一直挺好的，她来不就行了吗？”
　　“这么大一间铺头，就算是陈烈过去有经验也未必打理的好，况其我们以前没有经营过大型的酒楼，厨子、跑堂、杂工都要请不少，每天用的食材又要谁来采购，就连每天用的木柴都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你觉得光靠陈烈一个人就够了？”
　　“云来居被查封，它原来的厨子、跑堂什么的很多都在本地，云来居的东家被抓，她们也是无辜受害者，我们大可以把她们请回来，料想她们也是愿意的，管理当然也不能靠陈烈大姐一个人，李成大姐和袁家两位姐姐也能帮忙，而且、而且我也想学着打理铺子，我是说真的！”
　　“嗯？”沈从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谁知这一看不打紧，沈星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道你看到了，那次我亲阿月的时候你看到了，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是真的喜欢阿月，阿月也喜欢我，而且我已经跟阿月说好了，以后我们两个都不嫁人，我们两个一起过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已经听青衣说过了，沈月是当年玉伯的收养孩子，你们两个并不是亲兄弟，所以对于你们要在一起这件事情，我并不会反对。”
　　“真的，阿沈姐你同意我们在一起？”沈星看上去像刚跟人打了一仗，整个人瞬间松懈下了。
　　“我只是说不反对，并没有说同意，实际上我觉得你们现在根本没办法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你说你要跟沈月在一起，你们两个拿什么养家糊口，当然，我跟青衣可以养你们一辈子，这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两个男孩子，万一我们有个好歹，你们能自己照顾自己吗？你能保证自己的将来吗？这就是你想给，或者说你能给沈月的幸福生活？你有没有为你们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呢？”
　　“我有的，我知道你们青衣哥哥都愿意一辈子养着我们的，而且能让我跟阿月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但是这样我跟阿月都不会高兴的，而且我就是不想一辈子被人养着，我也不想一辈子都靠别，我想自己努力，给我一个机会，我相信自己不会输给女人的，我可以自己挣钱，我可以养活我自己和阿月，我一定能给阿月幸福的，不会让他跟着我受苦的。”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之前一直在饭馆里帮忙，三个孩子中你一直是做得最好的，青衣跟我教你们认字、算术什么的你也一直是学得最用心的。所以我相信你，你确实有心为你们拼出一个未来，既然你们要这么选择，我只能对你说一句，我会支持你的。明白了？”
　　“真的，谢谢你，阿沈姐，谢谢你!”沈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沈从心有不好像安慰沈青衣一样去安慰他，只好拿话岔开他。
　　“你先别哭了，我还有话说，你跟沈月两个人都还不到十五岁，现在就说一辈子未免言之过早了，谁知道你们俩以后会不会在喜欢别人呢？”
　　“我们不会的，我们都不会喜欢别人的！”沈星急忙辩解。
　　“世事难料，如果你们确实两情相悦，我也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但是谁又能保证几十年之后发生的事呢？”
　　“那你说要怎么办？”沈星哭了一小会儿，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说话也不自觉的回复了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的语气。
　　“我想你也知道，人不是为了吃饭而活着，但是人活着就要吃饭，要是你们连自己都喂不饱，那根本没有资格谈及以后。我能说服青衣他们，不要插手你们俩的婚事，但是你们就算要在一起，也要等到二十岁之后，而且你们两个要证明你们确实能够很好的照顾自己，我会尽量说服大家同意盘下云来居，我也会让你去学着打理它，从现在起，你们有足足五年的时间来向我证明。当然，在此期间，我会为你们提供一切支持，如果你想做的话，就放手去做，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其他的都有家里的大人帮你们顶着！”
　　“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沈星说着眼圈又红了。
　　“别哭了，真是青衣的弟弟，这点儿真是跟他一模一样，你可不归我哄。哭也没用。小心待会儿沈月回来看到问你。”
　　“我去敷下眼睛，不然阿月又该担心我了。”说着沈月跑去厨房。
　　沈从心看着他摇了摇头，突然感到，家长真是不好当啊！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沈青衣带着沈月和好儿回来了，三个人买了不少东西，沈从心赶忙跑去门口把东西接过来放到厨房，沈星则是连忙沏了几杯茶给三个人。
　　休息了一下，青衣说今天二月二，晚上包饺子吃，几个人一起在厨房忙活起来，沈从心自然是剁饺子馅儿的不二人选，一时间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几个人把馅儿拌好，青衣带着三个孩子包饺子，沈从心不参与此项技术性工作，专门负责擀饺子皮，同时负责把他们包好摆在高粱梃子锅拍上的饺子端到一边晾着。
　　差不多包了一锅拍后，碗公几个人也回来了，一看在包饺子，几个人都洗了手来帮忙，袁方也过来帮着沈从心擀饺子皮。
　　最后足足包了四大锅拍的饺子，估摸着够十个人吃了，大家才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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