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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清醒和沉迷的区别是什么?是真相和谎言的交织?是现实和虚幻的博弈?
一定在梦中见过那沉醉的美景,而醒时面对的却是满室苍痍。一定喝过那解忧佳酿,酒过后只留残酷现实。许也幻想过那故人如昔,唱着旖旎曲儿,却不再望你一眼就转身离去。
杨排风这几年就是作着那些梦。她跑去战场寻他,留在那里的只有残肢白骨。她不停擦拭她留下的汉室白玉,想这玉佩仍在人怎能就消失了呢?她在梦中见他,他说着和她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她就看到他的好,那些曾经还来不及细细感受的。
如果梦不过是梦,而你做了无数遍,以为自己可以气定神闲的加以区别,甚至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的话,倒也不是一件痛事。怕就怕有一日,当梦中情景乍现眼前,而你却清醒的知道相似却不相同,他也不是“他”。那才是真的痛,犹如清醒地被处以极刑,可以感受到生命的逝去。
她平静地看着站在柜台里的他,心里却是生疼,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身边,难道就是为了提醒她,他是真的不在了吗?
权不知唤了严巴去晒药草,见杨排风还是看他没有想说话的样子,叹了口气。他笑,这短短三天,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病人却让他叹了比上半辈子还多的气。但眼前这个女子却有种让自己怎样都不忍责怪的能力。
“风姑娘找在下可是有事”她要是不记得说就提醒她说吧。
“也没什么事,排风是想认真地谢谢权先生。”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为刚才的心不在焉感到抱歉。
权不知请她到床边竹椅坐下,为她沏了满满一杯茶。“风姑娘的谢在下已收下太多了,这下怕是就要溢出来和那茶一般。上好的茶水出杯落地,好是浪费,权某会心疼的。”
“噗~”排风闻言轻笑。这个权不知看起来不温不火,其实却也不是。这个小玩笑开的恰到好处,而那日被八姐相激,也是嘴不留情。“我也舍不得,那我就就茶把它吞下去。”
“那不知谢过姑娘了。”二人相视一笑,之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似乎少了许多。
她捧着茶碗,轻轻地吹散茶叶,“权先生行医很多年了吧?”
“不长不短,今年是第六载了。”他答道,“我刚来这里时,无其他所长。就凭着懂点医识药理便开了这家医馆。”
“原来你也不是本地人士?”她看他点了点头,“那先生祖籍何地呢?”
这下轮到他愣了一下。排风见他皱了皱眉,好似她问了一个很难的问题,让他觉得不易回答。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就听他回到,“实不相瞒,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姑娘。”
“不记得了?!”排风闻言心底一震,声音也随着提高了。
他以为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便向她解释道,“我六年前遇到了点事,大难不死,但却忘了以前的事。”
六年。。。好巧也是六年。六年前“他”在天门阵身亡。六年前他前尘尽失。两个几乎一摸一样的人,但却有宛如轮回般的际遇。是真的如此巧合吗?
权不知说完话等着她的反应,一只手习惯性去拈胸前长发。排风看着他这样熟悉的小动作突然有种故意的想法涌上心头。会不会他就是“他”呢?他当年没有死,只是遗忘了过去,在这里生活了六年?这样的揣测让他一阵欣喜。
“风姑娘?”他又见她走神,出声唤她。她可真有意思,总是爱随时随地的走神,她都在想什么呢?
排风见他带着一脸探究望着自己,一副无害的样子。看着他眼神干净纯粹,笑容淡淡暖暖。刚升起的奇怪喜悦就又淡了下去。“他”几时有过这样的眼神呢?“他”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原来如此。”排风点点头,“那先生可有去寻过家人?”
“曾有想过,但我全不知自己过往,又从何寻起?救我的师父对我说过‘得失从缘’。我想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吧。“
“那‘权不知’这个名字想来也不是先生的本名吧?不知不知,莫非就是因为你对过去一无所知才叫的这个名字?”排风突然悟道。
“风姑娘真是聪慧,权某的这个名字正是这样而来。当时也唯有这三个字可以形容在下的心情。”
“这就对了!我说呢你这名字透着古怪!呵~”她为着解了这个小疑惑而高兴,调皮的不忘调侃了下他的名字。
权不知和杨排风认识这几天,知道这姑娘良善懂事,虽总是笑着,但不知怎的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愁。特别是望着自己的时候,总觉得她有话要与自己说来。那哀哀的神色可以传递到他的心里,说不清的难受。今天见她笑的调皮开怀着实难得。好看的笑颜欢腾地跳进他的心底,不禁一动。他想这排风姑娘就应该是这么灿烂一人才对啊。
连续几天的春雨,屋子里即使烧着火炉,也难掩寒意。杨八妹重伤在身,禁不住这低寒凉意,抱着暖炉窝在榻上。
想到排风已离去一个时辰却还未归,不由感到些许急躁。今天早上发生的冲突地她还余怒未消。
这个叫权不知的人怎么都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耶律皓南那个魔头。虽然如排风所说,他不似奸佞之辈,对她们也十分照顾。这两日,药物、一日三餐都是定时送来。连这屋内的厚被、暖炉、手炉都细心准备了,自己实不该咄咄逼人。但同样谁又能真正证明此人与耶律皓南毫无关系呢?万一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麻烦可就大了。那个人可不是排风和她惹得起的,何况如今还有任务在身,更是不能多生事端,有些事能避还是避了吧。
还有。。。排风。排风和那个人的事她后来也是知道的。那段感情是对是错已不必去计较,但她知道排风心里即便是到现在还是有那个人的。有感情便会盲目,她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她是没有见过那个人曾经是如何待排风的,无法判断他对她是否真心,更无法把握他不会伤害排风。所以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早上的冲突结束后,她与排风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及早离去为好。排风便去辞行,却不知怎么还没回来。
“哈哈,原来小严巴那么傻啊?”排风捂着肚子大笑。
权不知跟着她微微笑,看她乐的非常,心情不由大好。“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叫严巴吗?”
“恩?”她还未从上面的那个笑话里回过神来,边笑边问。
“他刚来这的时候,没有名字。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他坐了很久却动也不动。我很奇怪,便问他,‘这些菜你不喜欢吗?’”权不知又开始讲严巴的趣事,“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菜,怯生生的说,‘不是的。这么好的菜我不敢吃。’我就问他。‘那你该吃什么菜呢?’你猜他答什么?”他说着看向她,正巧她也看着他听的认真。他便又是一笑,继续道,“他说,‘其实我只要就着盐巴吃一点就可以了。’他不但这么说,还任凭我怎么劝都不愿意吃一口菜。我就对他说,‘你那么喜欢盐巴,那你以后就叫严巴好了。’于是,小严巴就叫严巴了。”
排风听到这里扑哧地笑了一下,随即掩去了笑意。虽然这个故事被当趣事来讲,但不难想象,那个叫严巴的少年曾经也一定有过很多不幸的往事,突然觉得心酸。
权不知见她反应,心下便道不好,她是不是感伤上了?“他以后怕都没机会只吃盐巴了。前阵子他还说,师父啊我要改名呢。”
是啊,谁没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呢?当事人都不介怀了,我又何苦纠结呢?排风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慰于她,便对他浅浅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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