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你只是一个过客

　　“嘿，曹七！怎么有闲情跑来了城东喝酒了？”一个穿着花俏的男人走上吧台前，大力拍了一下将近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肩膀。
　　“怎么？城西美妞让你泡了？”
　　“城西？……早就腻了。”不知怎地，听到城东这个词，曹七明显瑟缩地抖了一下。
　　“呵呵，开玩笑，你也会有腻的一天？”明显不相信这话的花俏男又叫了一瓶酒，“就知道整天把小妹妹，老婆孩子还没哄回来？”
　　“……”醉濛的双眼无力地扫了一眼花俏男，“她有脚，怎就要我哄？不回就拉倒！”
　　“哎，我就不明白，你都出来玩这么多年了，你家里那个可是始终只眼闭只眼开，怎就这次来真的？”
　　“……”曹七像是又一下瑟缩，不知是冷气太低还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害怕，手抖着拿起酒瓶。
　　“你说啊你，别没出息的！”花俏男就是看不惯他整天都醉醺醺的。
　　“有看最近的那个寻人启示没？”
　　“什么寻人启事，你别扯开话题。”
　　曹七吞了口酒，带着点紧张，“就是寻人启事上那个小妞，老婆才跑的。”
　　“什么？什么意思？”
　　“那天……在城西，我差点搞上了这个小妞……谁知道她有后台啊，不只工作丢了，还让我老婆知道了，坚决要跟我离……”摇头晃脑地，曹七陆续说着。
　　“你是说报纸上那有张照片的那个？”说实在的，他还是不怎么弄懂整件事情，刚开口想追问，便看到曹七被人一下子推倒在地。
　　“啊……哼！”
　　只见趴在地上的曹七还没来得及挣扎着起来，便感觉后背又被人一下子踩按在地上，朦胧的醉意刹时消失。
　　周围的人一见这阵状，都自觉地腾出了空间，只剩不明所以的曹七在叫嚷着，“狗娘养的，是谁？”才刚说完，就又被人翻转过身，依然被人用一只脚紧踏在胸膛上。
　　而踩着他的人是一脸愤怒的凌凯烨。
　　“你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声音冰冷得足以结冰，寒彻入骨。
　　曹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了不少。
　　“说！”凌凯烨的眼睛冷酷地眯起，带着些噬血的味道，“你在城西都干了些什么？”
　　“……关你屁事！”曹七虽害怕，但在这么多人前还是不想丢自己面子，嘴硬道。
　　“说，还是不说？”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纳出来，赤裸裸的威胁，仿佛他不说出来的话就会引来一阵暴打。
　　“……你让我起来再说。”
　　“现在就说！”一声喝叱从凌凯烨的牙关溢出。
　　“呃……不就是那个晚上，在城西的大街，我当时喝醉了酒，一时没留意就调戏了一个小妞……啊！”
　　还没等醉汉说完，心里的猜测成真，强烈的愤怒让原本已有些醉意的凌凯烨像被鲜血染红了眼，猛地对地上的曹七一阵挥拳。
　　他蹲下在地，一手提起醉汉的衣领，另一只手无情冷酷地挥打过去，毫不理会那人的鬼哭狼嚎。
　　动作冰冷地在眼前挥动，浮在凌凯烨头脑中的，却只是那晚绛雪尘被他误会后那委屈的脸庞。
　　他终于知道那天晚上，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累；也终于知道那天晚上她的眼镜为什么会不翼而非。
　　她究竟遇到的是什么事，而他竟是这样混蛋地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她为什么那时候不说？在他这样不分清红皂白责备她时，她为什么就什么都不说，独自承担这该死的一切？怪不得晨澈会说出那样的话。
　　每想到绛雪尘那委屈的脸庞和那在眼眶颤抖的泪花，凌凯烨便一阵阵心痛。
　　手，不停地用力挥向曹七。
　　此时的凌凯烨在别人看来，像极了逮住猎物的豹子，双眼早已泛着噬血的光茫。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

　　街道上，一位身穿白色碎花裙的女孩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个包包，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痕。
　　她加快着脚步，像是有什么在等着她，牵引着她。
　　的确，绛雪尘已经好几天没去看妈妈了。今天，她特地早点下班，去市场买了些材料熬了些汤，想给妈妈送过去。
　　终于，来到了医院。
　　走到了妈妈的病房面前，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她却意外地看到了晨澈和一群穿白袍的医生正在妈妈的病床前商量着什么。
　　绛雪尘看着，轻敛起所有神色，冷静地等着房里的人忙完。
　　那群医生陆续地走出来之后，她才走进去，挡住了走在最后的晨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晨澈一怔，像是没想过这么快就遇上她，但在她这样质问的语气下，他也没慌，神色依旧自若，“我来看看你妈妈。”
　　“我不是问你这个，你怎么知道我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在这里？”
　　这是绛雪尘第一次，用上这样没有任何温度的语调跟晨澈说话，像是最隐私的一面一下子被揭穿的恐慌让她立即关上心门，将所有一切都排除在外，“你调查我？”
　　后退了几步，无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想在他面前保留的东西顿时暴露无遗这个事实。
　　“对。”晨澈没有否认，目光紧锁着她，缓步上前。
　　“没经你同意擅自调查，是我不对，我道歉。”双手按上在她的肩膀，原本生硬的对话气氛被他温和的语调冲淡了些许。
　　接着，在绛雪尘还没来得及又退缩的时候，他又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花这么多的精力去调查你。也许，在你的眼里我还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得让你什么也不说。”
　　原本有点愤怒的绛雪尘听到这里，一愣。抬起头看着晨澈，但也只是一瞬，她又硬是将脸撇开。因为那双清冽的黑瞳里面有着她一直害怕，一直不想承认的认真。
　　“于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的朋友，我不想被一个陌生的朋友参与进我的生活里。”冷冷地说完，挣脱开他的禁锢，越过他走向妈妈。
　　双手一时没了支撑，原本放松的双掌因听到这样一句话而猛地收回，紧握成拳。晨澈的脸色微凛，冷清的眼神停在了病房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都背对着对方，没出声。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压抑着，沉闷得让人心慌。
　　过了半晌，站在妈妈床前的绛雪尘感受到晨澈向门口迈出的脚步。
　　一步一步的，让她的心无端地有点刺痛感，但是她还是没有挽留。
　　一直以来，他即使对他的一切都没怎么提到，但是她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得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之前自己会跟他做朋友，这已经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而现在，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一下子被拉进了社会的底层，心理落差让她自卑。
　　绛雪尘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唯一可以保留的美好都没有。
　　看吧，原来她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绛雪尘自嘲地笑着，无视着心里的沉重。
　　突然，晨澈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住了。
　　“我只是担心你，如此而已。”
　　霎时，像是感动的暖流纷至沓来，绛雪尘眼里的泪意翻涌。她紧捂上双唇，害怕自己会忍受不住而哭出来。
　　但是，自我保护性过强的她还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对着晨澈清隽的背影，“你这不是担心，你只是同情。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一个字，一个字地，她还是将他推开了。
　　看着晨澈听完她的话，没有转身，没有回头，直接迈出脚步。那逐步离开的身影，依旧是刚认识他那时候那样，笃定，优雅。
　　但是，却刺痛了绛雪尘的双眼。

　　“嗒，嗒，嗒。”篮球场上只剩回疏疏朗朗的几个人在打篮球。
　　已经二十五天了，绛雪尘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
　　她就真的这样走了，连一点的信息都没有留给他。没有她在身旁的日子，凌凯烨感觉真的很不习惯。
　　坐在篮球场边，呆呆望着篮球场的入口，他多么希望可以看到绛雪尘可以像以前那样，拎着买给他的晚餐，笑盈盈地向他跑来。
　　不会再有了，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吃不到她买的晚餐了。好像……好像是自从他跟籁霜谈恋爱以来吧！她这个小妮子，说什么要腾出空间让给他跟小霜，不当他们的电灯泡。
　　想着，突然，一个白色的饭盒递在凌凯烨面前。
　　一阵惊喜晃过他的双眼，但也随即熄灭了。这盒饭不是绛雪尘特别为他买的青竹饭。
　　“坐下吧！高智杰！”头也不回，凌凯烨没好气地对着身后的人说。
　　“哇！你好厉害啊，怎么知道是我的。”穿着运动装的高智杰一个屁股坐在了凌凯烨身旁，递一个饭盒给他。
　　“吃个饭吧！看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上一顿了。”都不知道怎么搞的，高智杰看到这个星期以来，凌凯烨这个小子像是三魂不见了七魄那样。
　　“不想吃。”看也没看饭盒一眼便用手将它挡了回去。
　　“不想吃？失恋啊你？”高智杰挑了挑眉，“不过没道理啊，你跟籁霜不是挺好的吗？真的不吃？那我吃了啊……”说着高智杰拿回饭盒径自打开吃了起来。
　　失恋？凌凯烨惘然地转头看着高智杰。
　　“干嘛这样看着我啊？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想吃吧？那可不行哦，这饭已经有我的口水了。”高智杰将饭盒往自己身旁挪了挪，像是生怕他会像饿狼般朝他扑过来。
　　但看到凌凯烨的眼神依然那样空洞，似乎还没有从他那话中恢复过来，高智杰摇着头叹了口气。
　　“好了，不逗你玩了。”高智杰收敛起嬉皮笑脸，一脸颇为严肃地看着凌凯烨，“其实，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籁霜在一起，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喜欢的人并不是籁霜。”
　　轻轻的一句话，像炸弹一样将凌凯烨纷乱的思绪炸得漫天飞舞，他震惊地望着高智杰。
　　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是籁霜？
　　那是谁？
　　就在凌凯烨认真思索这话的含义时，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响了好久，凌凯烨才伸手掏了出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是“籁霜”时，他迟疑了一下才接起，“喂……”
　　凌凯烨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先别慌，我马上赶回去。”说完，凌凯烨一跃而起，快步向篮球场门口跑去。
　　“喂！这小子！”高智杰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凌凯烨越跑越远的身影，他哆啐了一句“情商为零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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