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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聲音在我耳邊
狱寺……
像是手掌摩挲沙石的声音,有人这么叫着他的名字。
狱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都市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任由周围人对他破损的打扮指指点点。
猛然间,他停住脚步,在街头张望。
——山本武……
他站在原地不停扫视寻找声源,然而除了那一张张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变得麻木的脸以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天空蔚蓝的脆弱,就像是精致的壁纸,随手一划就足以让世界崩离。
狱寺知道,他的世界也早已经破碎不堪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泽田纲吉在一次叛乱中死掉了,碧洋琪跟随里包恩失踪了。没有山本武和黑手党的世界安静得吵闹。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蠢牛的聒噪。
哪怕只有无谓的嘶喊也好,让他听到声音吧。
狱寺站在斑马线上,无视周围人奇怪的眼光和不断按响的喇叭,刺耳的声音恍若未闻。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僵硬的视线看着水泥路,两手捂住耳朵。
——奇怪,怎么没有了。
狱寺……
混蛋山本武,你就是死了也这么让人厌烦。
他忽然想起儿时的青春年少,那时的山本武还是棒球混蛋,狱寺隼人仍旧有着让泽田纲吉不知所措的愚忠。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狱寺想不通。
应该是将要去意大利的前一天,狱寺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
那个大大咧咧一脸白痴(27:那我不是看起来更挫?内牛)怎么可以呆在他敬爱的十代目旁边和他争夺左右手的位置!明明他看起来是最合适的!
狱寺记得他当时暴躁地这么说道。山本的表情一下子微妙起来,少年身后的云雀有些惨不忍睹地转头,本来想追上来咬杀群聚的人的,现在杀气被狱寺的话一抖完全没了影。当时的狱寺不明意义,不过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说这话的神情实在蠢了点。
也难怪泽田纲吉会表情突然空白,然后蹲在一旁宽面条泪地画着圈圈。
“狱寺,左右手是两只对吧?”那人举起双手,那上面还留着上午刚结束的棒球比赛中沾上的泥土。
狱寺看得心里一阵发闷,不情愿的点头。
——棒球笨蛋,要是没了棒球,你就只剩下笨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吼出那句话的,现在也是。
泽田纲吉的表情一下子从欲哭无泪变得微妙起来,流下的泪不再是泪腺无谓的分泌,而是心情的真切反映。
“都是我的错……”褐发少年颤抖着身体,捂着眼睛开始责骂起自己。
如果不是我的话,山本就不会跳楼,也不会认识我而加入黑手党。
泽田纲吉这么说着,接着从嘴里溢出了无数句的对不起,声音呜咽着,有些模糊的话语还是他们不该听的那些。
狱寺一下子慌乱起来,想安慰却无法安慰。
该怎么说?那是那个笨蛋自己的选择和您无关?
本来他该这么说的,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山本武的笑脸没有改变。他身上沾满了一身阳光和泥土的味道,用那只握过球棒的手拍了拍泽田纲吉的头说,没关系。
“没关系的。”
浮云一样的人丢下浮云一样的话,“草食动物的感情。”然后转身离去。
当时他差点跳起来朝云雀扔炸弹。
你怎么可能理解!山本武的无奈,泽田纲吉的无奈,除了狱寺隼人一直坚定着与十代目的意志同在,还有谁是单纯因为黑手党而变成黑手党的?
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执着,而那个执着就快要放弃了,只因为那个黑暗的、恶心的世界。
“嘛嘛,云雀一直都是那样的啊。”两手架住他的山本无奈地说,一脸似笑非笑,狱寺一脚把他踹开,赶忙跑到纲吉身边问他是否有身体不适。
三人组依旧和谐。
也是在那一天开始,三人组和谐得微妙起来。
狱寺隼人离不开泽田纲吉,泽田纲吉对山本武保持着愧疚和关于少年对他的理解的依赖,而山本武,他做不到放弃这两个人。
于是三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实际上却更远了。
狱寺隼人还是会和山本武吵吵闹闹争夺泽田纲吉的左右手的位置,纵使他分裂不出另外一个自己填充另一半的空白。
泽田纲吉还是会苦笑无奈地站在两人中间做和事老。
山本武也仍旧嘻嘻哈哈似乎世界上没有令他烦恼的事。
可是三个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什么感情变质了,什么事情回不到从前了。
但是这是三个人默守的秘密。
***
碧洋琪说,山本武人很好。当时粉发女子的表情在他的记忆中仍然清晰,那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可奈何,狱寺不明白一向讨厌山本武的姐姐会那么说,而且表情就像是临走前最后的交代。
事实上那也是。
那天之后碧洋琪开始和里包恩满世界的跑,寻找让婴儿接触诅咒的办法。只有零零散散由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证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活着。
然而通讯在某一天截断。
那天天气也很好,阳光下的黑色棺木有着漂亮的光泽。
狱寺忆起姐姐说完那句话时自己不顾身上的伤,激动地坐在病床上猛批了一顿不在场的人,看着碧洋琪惊讶的神情,然后还补上了一句:“老姐,就算是夏马尔太不可靠,里包恩也没办法和你结婚,也不能去找那种笨蛋结婚啊!我可以照顾你!”
“狱寺,说这种话很伤人哦。”
狱寺浑身一颤,转过头时山本武正好拉开了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一袋苹果。
后来在医院的那个星期他天天都吃苹果。
无法言语的感情,不可告人的秘密。
谁都以为不说就能够维持三人之间那点平衡。
狱寺隼人喜欢泽田纲吉,泽田纲吉喜欢山本武,山本武喜欢狱寺隼人。
像是没有终点的一个圆,在原地不断打转还发现不了事实。
谁都一样的。
云雀恭弥站在远处观望爱情,而这个浮云一样的人始终带着少年时的坚定和眼神。敢爱敢恨的性格让他成为了这群混蛋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纵然他自己也深陷于迪诺和六道骸这个怪圈中,他仍是两袖清风做事不顾后果。或者说他只要结果。
而现在,所有人都死了。
在纠结这些也没了意义。
雨守在赶往日本支援独守并盛的云守时,飞机失事。
没了泽田纲吉和几位守护者的彭格列支离破碎,白兰带领着他的部下不断收服着其他重伤的家族,十年前而来的泽田纲吉等人毁了白兰的行动。
然后呢?
然后政府坐收渔翁之利,残存的黑手党不是隐退江湖就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杂鱼,世界从此和平。
……真的是这样吗?
狱寺隼人笑了,碧绿的眼眸拥有玉石破碎一般的质感,在阳光照射下稍显透明。
周围有人唧唧喳喳地在说着什么。“这个人不会是疯了吧?”“看起来他挺帅的。”“说不定是公司破产了吧?”“诶呀真可怜,竟然就这么疯了……”
——世界的喧嚣从此与他无关。
因为没有了能够在意的人,所以这个世界不要也罢。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雨滴落入眼中,刺激着脆弱的薄膜,他流下眼泪。
这样很好啊。我流了眼泪,也让狱寺留了眼泪。
有一个爽朗的声音说着,在这场太阳雨中越来越清晰。
……狱寺,我很喜欢你呢。
……狱寺,阿纲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你。
……狱寺,你就不能多分点注意力给我吗?
……狱寺,你的目光能不能不要只在阿纲身上?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了山本武说出那样的话,那样与狱寺心中所想那么相似的话。
可是现在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了。
山本武死了,泽田纲吉死了,这就是结果。
狱寺任由身体往后重重一到,无处不在的是山本武的声音和冰冷的水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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