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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如果有人问孙川，到底是白手起家艰难还是东山再起艰难，他最初一定会回答白手起家。
因为那份辛苦是他真真正正体会过的，他自认有发言权。
没什么人的成功是偶然。
但凡这个人有所成就，必然是背后付出了很多别人负担不起的代价。
同样的，现在如果再问他这个问题，他会敛下视线严肃的回答你：“是东山再起艰难。”
建立起一个信誉固然不易，你失去了再想找回，无疑是难上加难。
对于餐饮界来说，更是如此。
那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有睡好一觉。
任杰陪着他喝酒，陪着他搜集资料筹划了各种准备，想的头发都快要白了，但那时候只能是等卫生部门的最后决定。
当然，最后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起码，要强过他跟任杰试想的无数倍。
可这种所谓的好，也仅仅是对比于其他更糟的预计。真正在现实生活中，只能说已经将一切毁的非常彻底了，甚至没留什么余地。
“喝点东西？”
将茶放在桌面上，任杰看着孙川眉头紧皱的样子，顺便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还在闷头算账的人没有抬头，只是盯着那不太乐观的数字叹了口气，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有点沉重的放下。
这个月的营业额，比起两个月前的，简直会让他怀疑计算器的准确度。
他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眉间并没有轻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情况比我之前想的还糟。”
本来以为，好歹会有一些熟客慢慢接受，但显然那是他的盲目乐观。
任杰扫了一眼桌上的帐表：“糟到什么程度？”
“糟到我不想告诉你。”孙川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从这点上来说，大概他将来对社会和人类的进步，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吧……
孙川有点自嘲的扬了下嘴角，又喝了口茶。
任杰看着他，斟酌着心里的话怎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有没有考虑过先结束一家？”
毕竟孙川的是连锁餐厅，之前是因为生意好所以增开了分店，现在这种情况，多一家店无疑等于多一个烧钱的焚化炉，每天商业地段的租赁开销都是天文数字。
孙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电脑上的资料和桌面上的数字。
“再看看情况……”
连锁的餐厅开的时间并不久，这时候选择关业，无论是对于目前的形式还是对于他自身，都是个挺大的打击。
何况关店就等于要将之前的那批员工解雇，他也不希望在这样的雪天里还要加点霜来庆祝。
硬撑未必会有一个好结局，但是只要还有努力的空间，他都不想这么放弃。
毕竟，他是一个老板，他需要负责的人，不仅仅是自己。
任杰能明白他的想法，但是也知道孙川这种做法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现在关店，起码还能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再耗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
但是，毕竟店是孙川的。
他做了决定，任杰只能选择在旁边默默的支持。
“你这样可能会很辛苦……”站起来给孙川按摩了几下肩膀，任杰的语气其实还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调调，但是孙川听的出来里面所包含的关心。
他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对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放心，我撑得住。”
能有今天，他不是撞大运撞来的。
曾经经历过的不能说比之今天艰难到了什么程度，但是这年头大街上捡钱真的比较童话，孙川也从来不是空中馅饼的眷顾着。
他既然能打开一个局面，自然也就稳的住这个台面。
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孙川的眼神却并没有选择妥协。
不过，这世上的事，不是你说一句撑，一切就真的能如你所愿的过去。
事情后面的发展，按照孙川的说法，只是每况愈下。
食物中毒导致植物人的家人选择了起诉孙川，虽说其实直接证据并不充分，但是官司缠身的消息，立刻又以洪水猛兽的速度开始在业内扩散。
这个社会雪中送炭的不多，落井下石的却从来不少。
之前的竞争商家这时候不采取痛打落水狗的姿态对付孙川的，都被他用正人君子来形容了，而那些做法极端的，让孙川所处的环境更加艰难。
两个月之后，逼不得已，他还是关了一家连锁店。
关业的那天，他在家里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即便离开的员工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甚至有些人还表示出了对他的理解和支持，但是显然这件事对孙川的刺激很大。
哪怕是任杰劝了一夜，也没有什么起色。
第二天，他一个人把自己闷在书房，无论外面的人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电话不接，电视不开。
逃避一样的开始拒绝各种信息。
幸亏，这种逃避只是因为情绪而激发出的短暂反应。没有拖太久，他就被迫从书房里出来了。
是因为法庭的传票到了，需要他去跟律师面谈。
委托的律师是任杰找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办法帮孙川想办法，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这时候，只能说是做一点是一点，什么都不做，老天爷是不会恩赐个奇迹出来的。
而孙川见到律师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话。
“合理的赔偿是多少，我出双倍。”
说完，他掏出烟盒点了一根烟，咬在嘴里眯起眼睛看着窗外过往的人群。等到律师将对方所要求的赔偿金额递到他面前，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我说了……是合理的赔偿。”
他不会逃避责任。
但也不是冤大头……
对方家里发生这种事，他很遗憾也很同情，可这件事，谁都清楚不是他的责任。
这家人要打官司，要发泄他们的情绪压力，孙川都可以理解，也可以体谅。可这不代表他会沉默的接受。因为，现在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他的个人经济损失，还包括了整家餐厅的名誉，所有对其投注过心血的人的清誉。
打官司他并不畏惧。
他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怎么样重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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