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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纠缠
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坑坑洼洼地蓄满雨水,行走起来甚是不便,长长的一大队人马一路艰难地拉着装满物资的木车前行。在人马的末尾处,一个身形瘦小的白发少年抓着缰绳牵引着马往缓缓前进,枣红马上端坐着一身着墨色长衫的清俊少年,右手绑着层层透着血迹的纱布,绕在脖颈间。
陈德远坐在马背上心疼地看着在前面为他拉马的刘小赐,因为下雨,河水涨潮将通往莲池村的石桥冲垮,不得已才走这崎岖的山路。由于这山路不能驾驶大的马车,只好换骑马匹,药物用木车人力运送。而右手受伤的自己,不能驾驭马,小赐承诺说要照顾他,所以便让他坐上马背,自己步行为他牵马。陈德远越看越觉愧疚,哑着嗓子唤道:“小赐……”
初夏临近,尽管算不上闷热,但在这下过雨的泥泞山林间行走多时,不免汗流浃背。走了这么一大短路程,着实累得不行,脚底板子似乎起了水泡,一双脚被污泥染得惨不忍睹。刘小赐光想着快些到莲池村,好彻底歇息歇息,倒没听到身后的叫唤。
没得到回应,陈德远又高声唤了一遍,刘小赐这才听到,停下了步子,扭头喘息地询问:“怎么了?饿了吗?还是想尿尿?”
陈德远被这直白的问话弄得不由羞了脸,“……不是,你累吗?要不你坐这马吧……”
刘小赐擦了擦汗,捋了捋散下来的头发,红扑扑的脸蛋,有点嗔怪又有点逗笑道:“是挺累的,脚都起水泡了。不过,你的手要是早点好,我也就不用这么累了,从小到大我还没骑过马呢!这回可让你挣了便宜。”刘小赐伸手摸了摸马鬃,这马真俊呐,不晓得骑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陈德远一听,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刘小赐收回手,故作大方道,“谁让我答应了王爷要好生照顾你,你要觉得内疚,就快些好起来,然后请我吃顿大餐便是。”
陈德远吃笑,仰着脸,信誓旦旦道:“一言为定!到时候我教你骑马狩猎可好?”
“好啊!我也好久没打猎了。”自从爹爹死后他就再也没上山打过猎,听着陈家二少爷的承诺,不免欢欣雀跃起来。他回望向陈家二少爷,那白皙俊秀的面庞挂着深深地笑,不禁心中一颤,好死不死地想起了昨天的事,手不由自主地覆上唇瓣……
陈德远见他侧着头,右手游移在唇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想他一定是想起昨天的吻。心下一阵窃喜,面上仍是一脸灿笑,看来自己在他心中并不是那么一文不值嘛!
“小赐?”陈德远笑唤,没反应。趁着他走神的档,陈德远伸出左手,抓着刘小赐的胳膊使劲一提。身子一腾空,整个人被拥入怀中,侧坐在了马背上。
早缓过神的刘小赐惊吓不已地缩着脑袋,待人坐稳马背,方扭过身一脸生气地怒骂道:“你是想吓死我啊!”
陈德远歉疚地赔笑:“我见你在发呆,前面的队伍又走远了,所以想拉你上马,一同追上去,不然该走散了。”
听完解释,怨气消散了不少,悻悻道:“那你也该支会我一声啊,这么突然的拉扯,魂都被吓散了。”
“我喊了你,你没应我,所以我才……”陈德远偷笑,面上故作委屈地解释道。
刘小赐无言以对,只好忿忿地回瞪了他一眼,瞥见他的手伤,问道:“你的手受伤了,这样能骑马吗?我看我还是继续牵马吧……”
不等他有所动作,陈德远赶紧环住欲跳下马的刘小赐,左手握起缰绳,脚一蹬,马自然行驶起来。
“你坐好!我可以的!你坐好就是了……”才不要看小赐那么辛苦的走路,只要小心一点,慢一点就可以控制住马,让其随心所欲地行驶。
刘小赐仍是有些担忧地轻喃:“可别太逞强了,实在不行,我……”
“我会小心的,你好好坐着。”言毕,陈德远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
左手握着缰绳,下巴杵在怀中少年的肩上,幸福地呼吸着少年身上的味道,只是肌肤略微冰凉了些。虽知道他自小就比常人体温低,但仍忍不住挨得更紧些,希望能将温度稍稍渡去。
刘小赐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马背上,脖颈尽是陈家二少爷呼出的热情,一呼一吸,一冷一热。自从被陈家二少爷亲了之后,他就觉着怪怪的,看着他一颦一笑,望久了不禁仿佛要被吸走了一般。他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他是喜欢王爷的。
他抬起头,望着远处,那立于人群之上的青年。若是王爷亲了他,他还会觉着怪异吗?想到这,刘小赐一阵羞赧地红了面。他垂首,瞟了眼握着缰绳的手,思忖着他会什么会喜欢自己?为什么王爷就不喜欢自己?他忽然觉着自己和王爷的距离好远,就如现在这般,他在队伍的最前方,而自己在队伍的最末端,只能远远地望着,却无法接近。
或许花伞说得对,是他痴心妄想,是他不知好歹。他是高高在上的凛贤王,是皇家人物,而他只是个小小的百姓,是个受人施舍的孤儿、小叫花子。刘小赐不由感到一阵凄凉,心情沮丧了起来。
陈德远舒舒服服地靠在心上人的肩头,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亲密时刻。忽而感觉左手似乎水泽滴落上面,耳畔更是传来窸窸窣窣地呜咽声。他用下巴捶了捶白发少年的肩,温柔而担忧地询问道:“怎么哭了?”
听到陈家二少爷的询问,方才发觉自己竟哭了,他赶紧抬手擦拭了眼泪,喑哑地辩解,“才没哭呢,是你身上的跳蚤啄了我的眼,你真是又脏又不让人省心,害得我难受死了!”
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胡编乱造,这么烂的借口,亏他想得出来。他好气好笑地晃了晃脑袋,放开缰绳抬手钳住刘小赐的下巴,迫使他面朝自己。
“若是我身上的跳蚤,你还能眼睁睁地流泪吗?早不该在地上打滚了。”一语击破他的谎话,转而担心地关切道:“哭什么?”
刘小赐深深凝望着陈德远那深黑的双眸,像是想看透对方一般,眼眸氤氲,哀伤又不甘,方幽幽叹道:“为什么你不是王爷……”
陈德远一愣,缓缓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心中尽是委屈,更是妒恨。什么叫为什么他不是王爷!凭什么他非要是王爷!那王爷到底有什么好的,自从他出现后,小赐就满心满意地想着他。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方才他还一副若有所思愁眉不展的,还以为是对自己渐渐萌生倾诉,没曾想居然是为了那个凛贤王!陈德远越想越不是滋味,苦涩屈辱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陈德远想呵斥些什么,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执拗地撇过脸不再看他。
刘小赐自知这问题问的有些唐突过分,隐隐约约瞟见陈家二少爷眼睛微红,不禁懊恼起来,更是略感歉疚。他赶忙擦了擦眼泪,扬起惯有的灿烂笑容,朗声笑道:“什么嘛!开了玩笑而已,别当真!”没反应,刘小赐转了话题,笑得更开朗,“话说回来,你明明可以骑马,还让我牵得那么辛苦,害得我脚了磨破了,脏了鞋也没得换,真是的!”刘小赐撅着嘴以表心中不满。
陈德远见小赐有意讨好,甩开伤心,不再僵持,软了心。尽管明白他是故意让自己开心,只是这样也就够了,至少他还是在乎的。陈德远顺着刘小赐怨怼的语调也佯装不满道:“我这么一个伤患,若是这马一有个不听话的,我岂不是摔得很惨、伤得更重?况且你也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的,难不成你想耍赖?”
刘小赐无奈地望天,伸手掐了一下陈家二少爷的大腿:“这是你骗我的代价!害我也成了小半个伤患……”
陈德远夸张地大“哎哟”一声,哭丧着俊脸哀怨道:“我可是大伤患,你这样待我,岂是伤上加伤!”
“哼!”刘小赐想继续装生气,可还是破了功,噗哧笑了出来,“别装了,快跟上队伍吧,都走远了。”说完趴在马背上不再理会。
陈德远得令,微笑着看了眼刘小赐的背影,不再逗趣认真地驾起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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