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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艳水城
“任何一段爱情,背景只要放在了威尼斯,都会凭空多出一份朝花夕拾的凄艳味道。”
答应了英子,与她在威尼斯见。
这一天,顾惜朝刚到,便看到早早等在那里的英绿荷。
天空有些阴,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都是水。
英子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头发是简单的马尾,顾惜朝觉得她比三年前漂亮了些也成熟了些。
整个城市都在水汽中,湿湿的潮潮的,英子抱怨应该找个好天气的,顾惜朝却喜欢这样的感觉,水墨画一样的不真实,好似江南。
和戚少商一起去安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吧,顾惜朝想。那时他们都还很年轻,只因顾惜朝一句斜风细雨不须归两人便跑到绍兴。
还好这里是威尼斯,而非江南。
英子塞给顾惜朝一把伞,拉着他跳上船,开始了威尼斯之旅。
其实威尼斯已经很老了,河道并不清澈,两边楼房的墙上也留下了岁月斑驳的痕迹。
船很窄,只容两个人并排坐下,穿的两头都尖尖的,像小丑帽子的边缘。
很多船挤在狭窄的河道里从一座座桥下穿行,迎面而来的是凉凉的水汽,顾惜朝拉了拉衣领。
首站当然是圣马可广场,顾惜朝对这种人多的地方向来没感,英子却好像上了发条一样兴奋的拿起相机乱拍,顾惜朝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饱经沧桑。
广场旁是教堂,前面挤满了人,英子说我也要排队等开门,进去感受下气氛,顾惜朝说你去吧,我在广场上随便逛逛。
英子把照相机塞给顾惜朝,就挤进人潮里去了。
顾惜朝沿着广场慢慢走着,耳边是维瓦尔第的《四季》小提琴协奏曲,鸽子很多,一边飞起,另一边落下,广场的一边是一些自由画家,为人画像。
这里很热闹也很拥挤,不太适合他。
走了一会便看见英子跑过来,抱怨说都等到天荒地老了也不开门。
顾惜朝的心微微的刺痛了一下,那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忘记了是那一年的冬天,圣诞夜了戚少商非要拉着顾惜朝出去堆雪人。顾惜朝本来很怕冷,又不屑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无奈戚少商坚持,顾惜朝也就跟了出去。
记得那夜应该是下雪的,戚少商很卖力的滚雪球,顾惜朝看着他,不自觉的就微扬了嘴角。等到雪人堆完,戚少商拉了顾惜朝坐在旁边,脱掉自己的手套,将手伸进顾惜朝的手套里轻轻的搓顾惜朝凉凉的手指,看着顾惜朝冻红的鼻尖,忍不住吻了上去,然后把顾惜朝长长的围巾又围了一圈。雪花就这样轻轻落在两人身上,无声无息,最后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一字一句的说:“惜朝,我们就这样,到地老天荒,好不好?”
真的有天荒地老么?
顾惜朝一直想着那夜的天空那夜的雪,直到英子说小顾我们去叹息桥吧。
拜伦笔下的叹息桥,有着很美丽的传说,只要在日落的桥下拥吻,爱情就可以到老。
到了叹息桥,顾惜朝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还没到日落,便有这么多人了么?然后问英子“你信这个?”
英子看着桥下比肩的情人,微微的笑了,然后转身看顾惜朝,眨了眨眼,“我想看看能不能碰到属于我的爱情,我不要再等你了,再等下去,我就老的嫁不出去了。”
英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清澈的好像要滴出水里,旁边一对情侣拿着刚买的匹诺曹木偶牵手走过。
路过街边的一间咖啡店,英子说我们进去喝一杯吧。
英子点了杯卡布奇诺,而顾惜朝则要了杯白摩卡。
英子笑笑说真是赚了性了以前不是只和浓咖啡?
等了一会,咖啡端了上来。
英子看着咖啡杯上厚厚的一层泡沫对顾惜朝说,“Cappuccino,在欧洲的街上到处都可以看见……”
“惜朝,夏天喝杯冰咖啡多好。”戚少商晃了晃手里的星巴克。
顾惜朝觉得又会到了那个街角,那个戚少商拉着顾惜朝喝星巴克的街角。
“惜朝,以后不要总喝浓咖啡,那种东西太苦。”戚少商紧握着顾惜朝的手有些出汗。
那样的夏天,再不会有了吧。
少商,你知道吗,原来欧洲的白摩卡不是星巴克里装着冰块的塑料杯,而是放在瓷杯中的,用浓咖啡牛奶和白巧克力混合成的。
“……卡布奇诺里的浓咖啡和白牛奶就是绝配啊,”英子感叹道,“你说是不是?”
“嗯,是啊。”顾惜朝喝了一口咖啡说。
白摩卡,好像有点甜了。
因为不是二月,所以自然没有嘉年华和面具的狂欢,英子说每年的那个时候,是没有城市比得过威尼斯的。
当然威尼斯的工艺品店里并不全是面具。
英子拉着顾惜朝走向一家玻璃制品店,顾惜朝说你去吧我等你就好,英子说进来吧可以选些给朋友带回去,顾惜朝本来要说没什么朋友送了,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和英子一起走进店里。
威尼斯的玻璃制品店,琳琅满目。
英子一边挑一边讨价还价一边对顾惜朝说多买些给同时带回去,对了九幽教授也喜欢这些东西你说我个他带哪个好。可半天也不见顾惜朝说话。英子回头,就看见顾惜朝愣愣的盯着一只青色细口花瓶。
“喜欢吗?那就买回去吧。”英子拍了拍顾惜朝的肩。顾惜朝抿了一下嘴唇,眨了眨眼睛,英子可以清楚的看见顾惜朝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顾惜朝说了句不用了然后推门走出去。
其实英子不知道,在多年前,顾惜朝曾经也收过一只青色细口花瓶,那是戚少商从日本回来时带给他的。当时顾惜朝还抱怨说为什么是青色,戚少商温暖的手臂就从后面抱住他然后把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因为青色配我的惜朝最好看。
出了小店顾惜朝突然觉得有点冷,英子说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顺便歇一歇。顾惜朝想找个随便的地方,而英子偏要找个正宗的意大利店。
后来顾惜朝受不了英子船上船下的瞎折腾,便走进了巷子深处的一家小店。
那是一间极普通的小店,窗子旁边爬满了藤蔓。
他们点了油炸海鲜,比萨,和一些啤酒。
吃饭的时候英子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个人,我看着都难受。
顾惜朝咽了咽嘴里的东西说这比萨挺好吃。
外面又下雨了,街上有点清冷,雨水打在玻璃滴答滴答的响。
那日在安昌雨水也是这样打下来,花月,正春风。
异香直到醉乡中,最后还因香醒。好是玉容相并,人与花争莹。
桌上的绿豆糕有些太甜,茶杯里的碧螺春还冒着热气,对面那人还是笑的天塌不惊,两个酒窝深深深深的。
顾惜朝一下子哽咽住了,连忙喝了口啤酒。
“你一路都这样,想什么呢吧。”英子问。
顾惜朝眉眼下垂,手指慢慢的沿啤酒瓶口划了个圈,淡淡的笑了下,然后用极轻的口气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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