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欢

　　我叫纪野糜，糜烂的糜，糜腐的糜。

　　gruel

　　如我的名字一样，我就是一个糜烂的人，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如任何男人一样，我醉于酒精里，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味道，只是一味的沉迷于那种火热的感觉逐渐划过喉咙，暖过胃袋的感觉。

　　我是灵术师，大家公认为我是一个优秀的术士，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男人。

　　那其实都是假象，我们不都是带着假面生活？我们的表面永远不可能和内心是一样的一致。你装，我装，大家都在装。在经历了无数世尘之后，谁还会是真的？谁还能像初生婴儿般无拘无束的哭泣？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认真、专一什么的，不过是空想的无稽之谈。不过，假若我有朝一日会迎娶一个女子为妻，我便不会再上演什么虚情假意的背叛，因为我早就彻底厌烦，彻底厌倦这空虚的生命。

　　从前，我一直认为，成人的世界是彻底的哀伤，因为我们必须都要经历忠诚过后的背叛。最初时，我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们重要的人；到最后，我们却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一个个消失。

　　强大是什么？

　　是功名成败的附属品。

　　然而我的这一切，都在遇见她之后变了。

　　夜魋玥，secret

　　她是我的学生，第一次见她时是在夜家大宅古典华贵的大堂。那天她身着大红旗袍，漂亮的黑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用镶翠玉银簪固定，额前的刘海是分明的倒三角，最旁的青丝直直流到锁骨。只有十岁的她已显妖娆，按别人说就是典型的美人胚子。

　　然而我却未被其所吸引，直直注视着她那双吊梢的桃花眼，深邃的瞳孔一红一紫，红的似炼狱，紫的似深海。

　　早就听他人说起过夜家二小姐的阴阳眼，那时只是笑着应付，还记得朋友说——夜小姐的眼睛，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那种东西。

　　而今我看来，如此漂亮的双眼，只用来看那东西，不是浪费了？

　　我心里想着，思想却在一瞬间被一个完美无缺的声音吸引了去。

　　她朱唇轻启，道：“我叫魋玥，请老师多多指教。”

　　说罢还轻轻的作了个揖。

　　漂亮的喉咙道出这种漂亮的声音，所谓“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不过如此。

　　我想我突然明白了一见钟情的意义

　　然后我又听见她说：“玥儿能不能问老师一个问题？”

　　我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什么问题？”

　　“人活着，为什么有那么多痛苦？”

　　“”

　　“是岁月的累加，还是一出生就苦？”

　　“我想，人生，本来就是痛苦的吧。”

　　——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样子，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问东问西，乱七八糟的让人心烦意乱，她也只用了一个问题，问出了我二十多年的无奈。然而我从她的眸子里读出来了她的哀怨，作为阴阳眼的拥有者，从一出生就要被人当做怪物一样去看，长的好看又怎么样？那副皮囊因为一点不该为人知就要变质，变成怪物，把一个孩子纯洁的心理强行扭曲变形。

　　第一次上课时她也没有耍小姐性子，虽然传统都是只有男人才有当术士的资格，因为是夜家人，所以扛负的要比别人多很多。

　　同其他世家的孩子一样上并不专一的大课，学得到学不到都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她比其他孩子的天赋都好，她甚至快要超出了儿时的我，可她有时不太喜欢训练，用的多半都是害怕皮肤晒黑或害怕头发乱掉之类的理由，真是倔强又任性的孩子，明明脸上的苍白已经出卖了你

　　要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需要背负家庭的仇怨、无奈的身世以及那双可悲的阴阳眼。

　　所以她经常对着天空大声宣告说：我，夜魋玥，要当世界上最伟大的阴阳师！

　　她告诉我说：“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作为一个世家的孩子，一出生变与常人不同，她已经吃了很多苦

　　那时我对她便不再是皮肉上的惊艳，更执着了她不古的心脏

　　说真的，我很佩服她。

　　事实告诉我，感情的确是可以培养的。她十一岁时

　　寒冬，大雪

　　所有的孩子都没有来上课，我也没怪罪，本来我也没有希望可以看到他们其中哪个的面孔。只是想签到一下，证明自己没有翘课啊之类的。

　　——诶，老师你果然在啊。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迫使我转过头来

　　呵，果然，是那丫头。

　　——呦，玥儿早啊

　　——馁，早什么？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好不好？

　　她嘴轻轻的嘟着，很稀罕的让我看了一回她的脾气。原来，这丫头也是会撒娇的

　　——啊，不小心睡过了头。我装作邋遢地给了她一个答案，小心翼翼的把心里的兴奋藏了起来。

　　——诶老师你真是个懒猪。

　　——哦呀，我受伤了。

　　——切，其实啊，老师你是在想，这种大冷天的谁会来上你的课啊，所以啊，你就在家里睡到太阳晒到屁股，才妹美美地跑来签个到，不让你的上司找借口扣你那些可怜的工资，对不对啊？其实你刚才应该还在想，果然我们这群小朋友是白痴，对不对啊？gruel？

　　——玥儿啊，对老师要用敬语

　　——回答我的问题！

　　——啊，咳咳，今天太阳真好。

　　——可恶，大雪天的哪里有太阳？你就不要在掩饰了，纪野糜老师！

　　——哦呀，被看穿了呢。我小心赔笑，天知道此刻有“最伟大灵术师”称号的男人居然笑得如此窝囊。

　　——啧，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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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是爱她的。

　　他爱她的轻浮任性，爱她外表坚强却很原始的心灵。

　　她也是爱他的。

　　她爱他的伟大粗犷，爱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手指。

　　他需要她，需要她年轻的身体和细腻的荷尔蒙，以及还未经长大就不复的豆蔻。

　　她需要他，需要他纯粹的欲望和未释然的疯狂，还有她从未参与到的他的青春。

　　他爱她，可她不清楚。因为她害怕失去。

　　她爱他，他很清楚，却总不愿去伤害她。

　　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是如此微妙？

　　为什么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为什么要去理会那些本该无所谓地忽略掉的世俗

　　爱是毒药，能使人疯狂到底。

　　他们是彼此的解药，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去自己与对方身上的疮疤。即使揭去疮疤底下更是疼痛无比，可明明他们都知道，越是这样，他们便越是不能分离。

　　如果不是，会空虚的想去自焚。

　　狂欢，有一天也会结束吧？上帝没有设计，死神也没有想好。其实他们也不需要，因为，他们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会毫不犹豫的自嗜。

　　他们对彼此的依赖，远远超出了死亡的范围。

　　我已经醉了。

　　所以。

　　再也不要醒来了。

　　即使它是毒药。

　　也请让我品尝。

　　爱情的毒药究竟是何滋味。

　　很甜吗。

　　会死吗。

　　也不曾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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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八佳人七九郎，萧萧白发伴红妆。

　　扶鸠笑入鸳帏里，一树梨花压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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