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雪倾城

　　正准备离去，一个小丫头躬身而来，福身道：“大人，冥衣已经赶制好了，是不是奴婢给夫人换上。”墨瞿愣住，毕竟与红曦没有夫妻之实，坦诚相见，未免对死者不敬，可是让她们换自己又不放心。
　　看出墨瞿的为难，暮雪主动提出：“不如我去换吧。”这也是自己能见红曦的最后一面了。
　　墨瞿点点头，向丫头吩咐道：“带公主去吧，小心伺候。”
　　跟着丫头，亦步同趋，穿过花园，进入后院，拐过回廊，走进一间卧室。刚踏入屋内，就有一股凉气袭来，让人舒爽起来。进门是一张红莲屏风，刺绣精湛，栩栩如生。绕过屏风，进得屋内才发现，屋内放着大块的冰块，白烟袅袅，已防止尸体在这炎热的夏季发臭。房间的西墙挂着一幅烟雨图，烟雨绵长。画下摆着一张书架，架上放着各色书籍。房间的东面靠窗，放着一张梨花木的案头，案上放着笔墨和用镇尺压着的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在花丛里笑靥如花。正中是一张绣床，挂着绣了百蝶的湖色罗帐，床上铺了极细的席子，红曦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将军的房间吗？”看着这装饰朴素但雅致的房间，暮雪禁不住问道。
　　丫头面带哀色恭敬的回道：“这是前段时间将军特意准备的房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将军亲自摆放发的，从不让我们插手，只是还没等到夫人过门就。。。”
　　墨瞿对红曦真是用了心思，暮雪不再多问吩咐道：“你把衣服给我，就下去吧。”
　　丫头恭敬的把衣服放着床边的矮凳上，躬身退下。
　　暮雪斜坐床沿，轻轻磨砂红曦的脸颊，她的眉，她的眼，还似昨日午后般生动。暮雪含着泪轻轻喃你：“红曦，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后悔，恨不得将自己凌迟。如果昨日午后我多留心一点，开口问你，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你仍旧在我的身边，等着嫁给墨瞿，那墨瞿也不会痛苦一生。可是你真的如墨瞿所说是密探吗？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到底该怎么办。”暮雪俯身脸贴着红曦冰冷的脸颊，泪一滴滴滑落，滴进了红曦的眼里。
　　“公主，您是否换好？前面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丫头在门外提醒道。
　　暮雪抬起身，把红曦脸上的泪痕拭去，回道：“知道了，马上就好。”
　　擦干自己脸上的泪迹，暮雪开始脱去红曦的外衣，胸口的空洞触目惊心，狰狞的伤口，让暮雪的手抖了起来，衣衫滑落，暮雪偏头不忍再看。拿起旁边的冥衣为她穿上，拉起衣领，却在红曦的左上臂发现一个纹身，五角的星芒，似曾相识。
　　红曦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在手臂上刻一个纹身，而这个纹身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门外响起了诵读佛经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拉起领口，为红曦整好衣服，唤丫头进来。
　　寺庙的高僧为红曦诵经，呢喃的声音让暮雪恍惚，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安静的睡着的红曦，转身离去。有些人，一别即永别。
　　暮雪步出府门，霞光渐逝，落日留恋的天边，映着西边的云彩一片炫红。青城支着腿，半靠在车棂上，看着西边的云彩出神。听到脚步声，回头凝视着暮雪，淡淡的笑了。
　　暮雪走近青城，不敢直视他柔软的眸子，真挚的说道：“谢谢。”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谢谢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一直帮助自己，谢谢他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一直陪着自己。可是除了谢谢自己又能给他什么，什么都给不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自己也希望有个人能带自己离开，离开这个纷争之地，至少不必痛苦，不比看着身边的人死去。可是时至如今，红曦死了，留了一堆的疑惑需要解开，自己的毒还没有解，不知道师叔什么时候回来，而天晟这个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又叫自己如何放手。所以对不起，除了谢谢，自己什么也给不了。
　　青城苦笑了一下，托起她的手，回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想要这两个字，可她还是说了。听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没有的失望，只有苦涩。自己本来就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一厢情愿，却怎么也违背不了自己的心。只能什么都不提，至少不再给她负担。
　　车缓缓而行，两人都没有说话，红曦蹙着眉一直寻思着星芒的由来，熟悉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青城，你见过一个像星芒一样的图形吗？”暮雪向青城问道，他就在江湖，人脉较广，希望他有什么线索。
　　青城疑惑的听着暮雪的提问，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认真回想了一下说道：“星芒？我们都见过，你还记得你们遇到追杀太子发的信号嘛，就是一个星芒。”
　　暮雪豁然开让，青栾从腰间拿出竹管，发出一个绚烂的红色星芒的画面浮现眼前。红色的星芒！红曦臂上的星芒，这会是巧合吗？暮雪脸色惨白，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不是巧合，红曦就是天晟的暗探，那么命令红曦杀墨瞿的是天晟，害死红曦的也是天晟。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从一开始他就把红曦安排在自己的身边，监视着自己。那天墨瞿是红曦带来的，而天晟不久也来了，是红曦乘自己吩咐她去拿茶叶通知的天晟。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可是为什么要让红曦死，是他计划之内，还是意料之外。如今的墨瞿，不在是那个只是执行圣意而无争斗之念的墨瞿，而是满含着仇恨与杀意，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吗？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青城托起车帘，却见暮雪面容惨淡，眉头深锁，心不禁抽搐了一下，关切的问道：“暮雪，你怎么了？”
　　暮雪惊醒，见车已经停下，急忙跳下马车，回道：“我没事。”
　　青城见她急切的下车，急忙扶住她，担心道：“你这么急，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要去找天晟，我先走了。”暮雪挣脱青城的手，急着找天晟问清楚，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青城，拉起裙摆，向太子的宫殿跑去。
　　青城手停在半空，看着暮雪跑远的身影，缓缓收回手，满脸落寞。为什么每次她都只给自己背影，却让自己追随不舍。天晟真的对他如此重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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