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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清风临晓散(下)
归老板手里的轮回盘转速越来越快,六道轮回的轨迹越来越诡异,一个套一个的圆圈仿佛要把对手给彻底的困在当中,一旦发难像是任何一个角落都被它笼罩在其中,仿佛命运轮回一般,躲不过逃不掉,再看上面莹莹的蓝光,这一困估计就是永恒了,永恒的陨落在这满地狼藉的大厅里。
再看小白,她手势若停,面容平静,双眼紧闭,一个托掌抱球的手势简简单单的横在胸前,那首尾相连的细丝却像是球的边缘,细丝的外圈却荡出了一层朦胧的白光,白光缓缓生在,往外扩散,却是带着一个弧度,在小白的身后重新汇聚,小白便像被包裹在这层稀薄的光罩中。
六道轮回的转速平衡了,归先生双手平推,一个闪烁着蓝紫色光芒的的轮盘便朝着小白飞了过去。
噗!一个身影就这样倒飞了出来,另一个身影如影随形,倒飞的身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沿路带起了一缕鲜红的血带,而飞扑的那人却没有停留,直直的往门口冲了出去。
寂静的大堂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声音的时候,声音像是远在百里之外,“花蝴蝶,你来善后!”
望着那样的背影,瘦削纤细的肩膀丁零的微微抖动着,最后消失在屋顶,花微醺竟然生出一阵疑惑,这样拼命的她,究竟是因为遇上了对手还是为了他那个含沙射影的讽刺,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为了他以外的人或事这么尽心尽力。
他的微一失神,却被发现局势不妙的楼老板当作了机会,打了一个暗号,一阵烟雾升腾而起,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待得烟雾散去,大堂里哪里还有楼归二人的踪影,连屋顶上那些隐在暗处的影子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金抬起双眸询问花微醺追踪与否,他摆了摆手,“穷寇莫追,这里到底是他们的地盘!出去看看还没有剩下的吧!这么多人总该有一两个逃不掉的,而且你别忘了她方才是从外面进来的……”
阿金豁然开朗,能避过门口的侍卫无声无息的进来,那便是意味着不仅仅是侍卫还有暗卫估计已经被她解决干净了,归楼二人仓皇而逃,绝对带不走那么多昏迷的人的。
他们俩稍微留连了一下现场,便走了出去,等见到外面的光景任是花微醺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也吓了一跳,遍体生寒。
暗卫和侍卫依然躺在地上,和他们进来的时候估计过的数目不差分毫,一个不少,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地上躺着的全是尸体,已经僵硬的尸体,嘴唇紫黑,每人身上或多或少的嵌着几个毒蒺藜,而且从数量和手法上来看,并不是出自归先生之手,看来是方才楼老板携起归先生逃跑之时灭口的。
花微醺脸色沉了下来,虽然早猜到这些人出自一个规模宏大有所图谋的组织,却没有想到这个组织的行事作风竟然如此决绝狠辣,一旦失败,活口不留!
是夜,依旧是城郊的空地上,风吹草动,一辆马车静静地压榨着那些翕动的草儿,一个沉默的男子握着一把长刀坐在车夫的位子上,乍一看去这人像是已经入睡,一动也不动,可靠近一看,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那里有半分睡意。
一道白影从远处飞速的飘了过来,飘得近了,车上那人全身紧绷,动了一下,车内却传来一个声音:“阿金,不用,老熟人!”
“阿金果然是个尽责的好孩子,可你这么实心眼的人怎么就这么命歹跟着这个阴险小人了呢?要不以后跟着小白姐混,我带你闯荡江湖一展所长。”话音未落,白色人影便一溜烟似地穿过了车帘,飘入了马车。
花微醺抬眸一看,眼前这人总算换下那身碍眼的脏衣裳,月白色的女装虽然下摆颇长,纷繁的样式也有些累赘,不过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总算是理顺了,没有捆绑,安静的垂在背上,一股清新的芬芳似乎在荡漾,只是……从上到下的打量过来,却看见了一双光秃小巧脚丫子,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皱。
小白却没有让这双脚丫子继续被人嫌弃或者亵渎,脚尖一挑,榻上的毛毯掀起了一角,她身子一矮,双脚一伸,直接滚了进去。
“你干嘛?”这毛裘本是某人的被子,小白一钻就裹去了一半,立刻引起了某人的不满。
“取暖!”小白也不客气的呛了过去,努力的滚了滚,剩下的一半也被她全数占有了。
“取暖?你白女侠武功盖世,还用……”花微醺这要讽刺,却刚好看到她转过来时的侧脸,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脑中突然闪过白天那场大战,六道轮回对上大道归零,这分明就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啊,难怪这人走的时候那么匆忙,匆忙到来不及阻止楼老板杀人灭口,看来是受了重伤。
小白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更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的话中途打断了,她只是一心一意的鸠占鹊巢,努力翻滚,直到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
花微醺看着滚来滚去的女人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好心的提醒道:“白女侠,你要取暖可以去找个高床暖枕的地方啊,干嘛来我这小窝瞎搅和。”
小白哼哼唧唧的几声,随即舒服的叹了口气道:“没钱,而且我是来讨债的。”
“没钱?你不是才从我这里赚了几锭金子去么?讨债?白惜命,好像你从小到大欠我的银子都没有还过,算一算,从认识到现在总共……”花微醺说道最后递了个眼神给身边捶肩的女子,女子连忙听话的摸出怀里的小算盘打了起来。
听到拨珠声睡着的人立马蹭了起来,越过花微醺一把按住那姑娘的手,“我的好玉姐,你怎么跟小妹我较真啊?你也是个老实人,这人明摆着是在教坏你啊!他这是吃果果的敲诈啊!”
那姑娘摇了摇头,拍开她的爪子,“傻丫头,就你调皮,公子逗你玩呢,他就算跟你较真也不稀罕在那点钱上!”
喂葡萄的姑娘也开口了了:“小白啊,玉姐和绣绣那都是巧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摸得哦!活该挨这下,你这又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又跑哪儿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还一不小心的给人抓住了,需不需要我替你号号脉。”
小白听到这话,笑嘻嘻的靠了过去,刚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收钱不?”
那锦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样,转身继续剥葡萄,小白连忙拉住她的手,“我知道锦儿最体贴!医者父母心啊,悬壶济世的大神医啊,肯定舍不得扔下我这个伤患不理的,啊……啊……啊……怎么又开始痛了啊!好痛啊!”
花锦明知道她最后几声是装模作样来着,可看着她的脸色的确太过苍白,便啐了她一声,手便搭上了她的脉搏,这一搭,她却是一惊,“你这儿又是怎么了啊?我可记得你这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伤着的,而且还伤道了内腑,快过去给我好好躺着,我写个方子让阿金给你抓药。”
小白依言胡乱的爬了回去,又把自己裹了起来,花锦从箱子里拿出纸笔写了起来,嘴里还嘀咕着,“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寒从脚下起啊!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不穿鞋子!”
“我这身伤可是换回了一条命呢!”小白语重心长的说道,斜睨一眼却瞥到了某人明明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现在却无病无痛一脸惬意的享受着别人的服侍,而自己这个伤患还得大老远的自己跑来才有窝可以睡觉,又一脸愤恨的说道:“小锦啊,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有多坏啊,把战友推到了最前线受苦受累,自己却在一边享受!”
“你别告诉我你在说公子的坏话,如果是的话,方子给你,自己去抓药,不送慢走!”花锦一向对自家公子奉若神明,一听小白话中有话,看都不看她便把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小白连忙打起了哈哈,“哪……哪能啊!”说着愤愤的瞪了花微醺一眼,又陪笑道:“你家公子高风亮节,照顾同伴,我怎么可能说他坏话呢,你这真是冤枉我了啊!”
花锦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纸条,折好递出了门帘,回首又指了指小白裹在被子里的光脚丫子道:“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打架连鞋子都弄丢了?”
小白闻言伸出脚丫子晃了晃又被锦儿打了回去,笑嘻嘻的缩回毛裘里,“衣服到可以随便买一件,这脚太小,刚好铺子里找不到合脚鞋子,只能定做,你家公子又说了,原来那双被你家公子瞧见了我就上不来了,我又掂量着论做女红的手艺谁能比得上我们最温柔贤惠的绣绣啊,所以特地来讨一双新鞋子穿!”
绣绣笑了笑,空出捏着花微醺小腿的玉手,伸手拿了件衣服递给白惜命,“把身上那件先换下来吧!都不知道你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一看就是那些小姐的裙子,又长又松,哪里适合你这个闯荡江湖的女侠啊!”
花微醺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幽幽的说道:“还能是哪儿来的,肯定是不知道哪儿偷来的!”
小白翻了一个白眼,“这裙子是你家兰馨美人儿的,我好歹也扮了几天她吧,身份都借过了借件衣服来穿穿也不为过吧!”说着美美的接过香喷喷的长裙,裹在被子里换上了,顺便也把换下的扔了出来,“只是这花姑娘果然都喜欢花裙子,我翻箱倒柜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件素色的!”
“这颜色倒是刚好,刚好公子得了块上好的毛裘,这也快过年了,我给他缝了一双毛靴,剩下的料子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用呢,再做一双又不够了,正好你脚小,和你这‘借’来的这件衣服也很搭,趁着今夜,我也给你做一双吧,我那里正好还有你的鞋底。”绣绣手起刀落,一把剪刀利落的把裙子的下摆裁去一大节,挑着针仔细的绣着边。
“好了,玉姐,我们先出给她弄点热的东西吃吃,这药可不能空腹吃,看着这丫头多半也没钱吃饭。”锦儿一语道破天机,总之只要是和钱有关的她就都没有做就是了。
白女侠急切的点头,一脸憧憬的目送花玉出去,这玉姐的手艺可比得上宫里的御厨,每次都吃得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那闭目养神的人听到这会儿总算是听出了端倪,嘀咕着:“原来这人是跑我这儿来蹭衣食住行的,怪不得啊怪不得!”
白女侠把被子一蒙,“我帮你赌赢了那么多钱也没见你分我一份!是你老板自己不发工钱的,不蹭你蹭谁?”
片刻之后一碗热腾腾的粥便端了上来,小白胡乱的吃了下去,人也暖和了,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被锦儿灌下了一碗苦药又沉沉的睡去了。
夜深了,三个丫头也两个也躺下了,只有绣绣在角落里辛勤的劳动着,马车外阿金也关上车门靠着外间睡去了。
身旁躺着的那人不知是不是有些冷,不老实的朝他身边挪了挪,选了个最温暖最舒服的地方蹭了蹭,满意的靠住了,花微醺低头,看了看那个快要偎在他怀里的女人,静静地打量着她,神色却有些异常。
真没想到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睡熟了居然这样安静,长长翘翘的睫毛静静地定格着,一脸安详,悠长的呼吸像是一曲催眠曲,听得他也困意上袭,裹了裹被子,也躺下了。
晨曦初临,晓露微重,花微醺悠悠醒转,侧身一看,身旁已经空空如也,伸手一探,只余下略带温热的气息。
绣绣红着一双眼睛伺候着他起了身,他靠着软软的靠垫问道:“她人呢?”
“天刚亮就走了,白姑娘的身子骨还真不错,睡了一晚上就神清气爽的了,起来又被锦儿逼着喝了一碗药,这次可没昨晚那么痛快,挣扎了半天才灌下去,又缠了玉姐给她做了一大包糕点,欢欢喜喜的飞走了。”绣绣探了探盆里的水温,不冷不热,打湿了缎布,扭干,递给那人,简单的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番。
热乎乎的帕子盖在脸上,花微醺清醒了不少,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居然一早上发生这么事情都不知道。
自己是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沉睡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昨夜看到那人安详的睡颜,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却未受被人偎着靠着的影响也熟睡了起来,可是他一向不喜欢与人太靠近的啊!
“她有留下什么话吗?”说到这他顿了顿,“如果是那些胡说八道的就别说了。”
“你还真了解她,前面的你应该都不爱听,这最后一句应该能算个重点。”花绣偷偷笑了笑,公子居然也会使一下小性子,平日里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可见不着,“她说,那事她继续追查下去了,归先生在那个组织地位应该不弱,不过恐怕被她杀死了,估摸着她不想查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只有先去亡命天涯!”
“春去秋来独残花,夏去冬来盛落白。月上重楼煮酒聚,月下清风临晓散。”望着远方花微醺默默地念着,最后挥了挥手,“你也忙了一夜了,去休息吧!让花玉和花锦来伺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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