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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我什么事?(四)
我觉得今晚他虽然喝了些酒,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因为他喜欢嘲讽鄙视我的习惯一点没变。
一语成谶,野草,或许我连野草都不如,野草还有根,我没有。我是四处飘荡的水沟里的浮萍,将来什么时候下一场暴雨,就会爽利的分崩离析,不见踪迹。我任由他这般口无遮拦的发泄,我是个不被人需要的异姓人,他是个需要自我满足的可怜虫,我施舍他。
我握紧拳头,默默告诫自己:一定是最后一次!这个世界能这样欺负我一定是最后一次!你能这样欺负我一定是最后一次!
“不要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恨不得你马上消失!”
他比什么时候都狂怒的样子,虽然让我心惊胆战的咽了口口水。我也接受他大过年赠送我这么吉利的恐怖威胁。
我只要成功忍过今晚,你赫宫轩就没有伤害到我,没有。
我勉强打起精神回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让他对我恨之入骨。我尽量想些比较靠谱的原因,是那套十万的衣服吧,我没去给他打工,他就一直惦记着让我怎么还他。
我很快平静下来,“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明天我就去买来还你,你不要再生气了,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社会栋梁,社会精英,千万不能出差错,不然是社会的损失,是全人类的损失……”
“废话连篇!”他步伐有些摇晃,打断我。他几乎是在突然之间,全身锐不可当的怒气瞬间熄灭,像盛夏被关注的流星倏然逝去,之前所有的美好愿望都死于腹中,有种透彻的绝望。
而这种绝望不是我给的,是他自己给自己的。
街头的灯光在他背后摇晃的时候,他不再有平日的严肃和自我,脸上还有些动荡不安的激情没有退却。在迅速退去。像错手而过的一生注定。
他说:“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从今往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种话我经常在电视里听到,就像是从电视里牵了根线出来,牵到现实中来。可是他的声音却是那么遥远,他仿佛是在对遥远的自己说,心里住着的是另一个灵魂。这种比喻很诡异,你要是曾经试过一个人的时候,对着天地交接的地方那个自己说话,你就会体会到,心里有多么无助。
他说完就坐进车里去,踉跄了一下,酒精让他有些混乱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如获大赦的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他就是十头老虎,还是阴晴不定神经失调的那种。但我照旧没办法和他计较,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你喝酒了,还是别开车了。”这是句人话。
他狠狠剜了我一眼,整个人特别清醒,我缩了缩头,又是一阵胆寒。生怕他突然改变主意,我赶紧往地铁的方向走去,不敢回头。但为了明天的报纸上出现一起不良事件的报道,我又不怕死的急忙跑回去,他还没走,我说:“你就在这里等一下。”
我直喘气,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忙活。我给李罗类打电话,他那边很吵,我并不奇怪。我简单的对他说了赫宫轩的大概方位,让他来接他回去。我电话还没挂,李罗类在那边一个劲的喂喂喂,突然“轰”地一声,911就往前面冲出去了,我吓得差点没抓稳手机。
我真是痴人说梦,指望他会乖乖听我的话!真要是那样,鱼也就可以在天上飞了,还能飞上三天三夜!
更让我惊讶的是李罗类在那边缓缓的说:“唯里,他突然就不见了,几百位来宾都在等他,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啪”的一下子就把手机给挂了,像有个恶魔要透过这个长方体的东西,从那边爬过来啮咬我的身体。广场上的鞭炮像个可喜的小伙子一样唠叨不迭,人们正在除夕呢,夕才是恶魔,是怪兽,马上会被消灭掉了。即使这么想,还是没办法否认,其实不是什么恶魔,是心魔,是那根叫愧疚的弦在摇晃作祟,是过多的良心血液在浮动。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血液不应该太多。
刚才还在忍受他的伤害,转瞬,就成了我伤害他,心中很自然的就愧疚了,甚至没想过我其实没必要这么自责。他能悲伤成什么样子,无非是进行一场不知死活的可笑的超速行驶;他稀罕什么,他缺少什么,无非是些琐碎的暗淡配角,来打发生活的寂寂无聊。
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什么都是我领会错了,什么都只是个巧合,完美的巧合,没有任何引申意义的巧合。
我知道这时候要是真有种一点,就该去找到他,向他道歉,诚挚的说不应该扔了那个纯白的信封,说不定里面其实只是一些良善美好的本意。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地铁站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上了地铁,这个城市的地下交通太庞杂,容易让人迷失。就像现在的我,突然就有些找不到方向了,心里乱作一团。
归根结底的想了一下,我还是让他不开心了吧。我只是想做个好人,不受歧视的好人,但我最终却有往反面角色发展的趋势,我想我是个很坏的人,坏到要遭天谴的那种人。
看一下又能怎样呢,说一声生日快乐。
可是他给我的信封真的和他今天的生日有关吗?
不不不,更让我迷惑的应该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出于心虚的内疚,我一直关注着南夕市的报纸,一连两三天没见到车祸的报道,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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