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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孙扉没有想到那男人会坐到吧台这边，虽然是他故意做出这样带有勾引意味的动作，但是他却不认为这样清汤寡水的东西能吸引这个男人的目光。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花心思想其他的主意。孙扉按下心里的一丝疑惑，让自己的姿态更加美好一些。
“叮当——”伴着开门的声音，咖啡馆里上晚班的人终于来了。孙扉抬头对着走进来的人微笑，他边快速的将数好的咖啡豆装起来，边对着坐在吧台旁的男人说：“周先生，等我换下制服就好。”
周子恒看着他走进里面的员工休息室，站起来走到咖啡馆外面。江南的初春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凉意的，空气里比起北方也多了很多的湿气。这里不是他的城市，这里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这里也没有他和他的回忆。他看着这个小城并不宽的街道，听着街上男男女女的交谈声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寂寞了。也许，他可以在度假期间找个人谈一场假日恋爱。
隔着玻璃窗，周子恒隐约能听到那个侍应生似乎在说要请假，说是有点事情。另一个人类似领班的人则说什么那他这个月就要扣奖金。侍应生则笑着说了什么人家外地人嘛，能帮就帮一下。还有什么话他没有听清楚，只是越发觉得自己刚才掏钱包的举动实在是太突兀，太没有教养。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侧头，周子恒就看见孙扉。
“周先生，让您久等了。”孙扉穿着条纹的粉色毛衣，黑色的外套，浅色的牛仔裤，走出咖啡馆。
很普通的穿着，很普通的品味。周子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孙扉没有开口说什么。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孙扉却开口了：“忘记问您了，周先生是用移动还是联通？”他说着沿着路灯慢慢往前走。
周子恒有点呆，其实他还真的有点不知道。这国外的手机卡他还知道点，回国的时候手机的事情都是秘书包办的，他也从来不会关注这种小事。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一个小侍应生面前这么尴尬对周子恒来说实在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孙扉转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周子恒说：“既然不知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号码的开头三位吗？”你看顺理成章的，他总会有办法得到这男人的电话。不过，连自己手机卡是移动还是联通都不知道的男人，不是不关注生活，就是太忙于公务无暇分神。
“152xxx……”周子恒对这个号码非常的熟悉，他一脱口就是这一窜是一个数字。不过他也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像话，连一张手机卡他都不知道是移动的还是联通的，这让周二少的面子非常过不去。又不是国家主席，哪里会忙到连自己的手机卡是什么的都不知道。不食人间烟火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让人汗颜。
连孙扉一个古人都知道了什么是移动什么是联通，可这位有钱人……孙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号码看样子是s市的号，应该是移动的。”
周子恒听走在他前面的孙扉这样回答，心想，这手机卡是移动还是联通的事情，他也犯不着骗自己，便他点点头，问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气弱呢？
“啊？”孙扉有些吃惊于周子恒的直白和语气里的心虚，连忙又说，“我们现在要去移动的营业厅。就在前面。到了那里你问一下工作人员就知道怎么补办了。”孙扉把指着前面的大招牌给后面那个男人看，其实他本人也不是很熟悉这个小城的路，好在这一带离他家和上班的地方都近，他好歹是来过几趟的。
想着，孙扉又说：“不需要担心，手续很简单的，一会儿就能拿到。不过在这之前……”话说到这，孙扉顿了顿，他假装犹豫的看向周子恒。他真心希望这个男人能误会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想要一些好处费，然后再一次用钱来砸人。等到那男人讲话说出口后，自己再假装受伤地告诉人家，他只是想告诉他他自己的名字，毕竟相识一场。这样一来，这个男人会不会更加不好意思？会不会马上说出自己的名字？孙扉想，现在是时候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
周子恒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孙扉的花花肠子的，不过他是个生意人，并且是个成功的生意人。所以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孙扉的犹豫。这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在听到孙扉说办手续的时候就想到了要塞红包，中国的国情不就是这样的嘛。再加上孙扉这一犹豫，他哪里能不想歪？要怪就怪这些个政府部门的蛀虫，办个事都得红包来红包去的，让这个美国来的周少爷惯性的认为要办事就得掏钱。毫不犹豫的，周子恒把左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说道：“说吧，需要多少钱！”
他这句话说的可真是有点财大气粗。孙扉看着离他一步远的周子恒，觉得更满意了。这世界上怎么会这么蠢得人呢？真的是他下什么套，他就钻什么套。“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本来就柔和，一压声线就会给人受了无限委屈的感觉。这么好的资源他又怎么会浪费，自然是要物尽其用了。加上周子恒本身性格又好，难免会觉得愧疚。孙扉无限感慨，从几次接触来看，这个男人大概真的符合自己所有的要求。有钱，干净，似乎性格也很好，又容易心软上当，不拿下实在对不起自己。
而可怜的周子恒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入了孙扉的套。他发现自己似乎真成了他平日里最看不上眼的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有钱少爷了。他家非常的有钱，但是几代以来对子女的教育是一直很严格的。如果他这种张口拿钱，闭口给钱的行为被自己父母知道，那么他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回美国了。难道是因为离开美国久了，和S市的那几个纨绔混太久之后的后遗症？周子恒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很愧疚，自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老把别人想的那么势利呢。看看人家小侍应生，一准觉得委屈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想差了。”道歉过后，又说道。“我是周子恒，很高兴认识你。”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来表示自己不是看不起对方，只好自报家门。
孙扉佯装愣了一下，马上接口：“我是孙扉。孙中山的孙，门扉的扉。”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出声了。那叫周子恒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小心的看他的脸色，深怕他觉得被人瞧不起，被人把好心当成猪肝肺。孙扉自然能发现周子恒的小动作，察言观色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但是他乐得对方这样观察他，也许就连周子恒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会的神态是多么的小心翼翼。
到移动营业厅的时候正赶上人家的营业时间马上就要结束的当口，几个人的态度不是很好。周子恒自然受不了这个气，刚想说要去投诉，就被孙扉给拉住了。孙扉的这个身体出过车祸以后就一直不是很好，贫血的厉害，手脚也凉。这到不是他不会调养，实在是在三院的时候没有被好好照顾落下的病根，但说到底并不严重。只是这一把实在是突然，周子恒毫无防备之下，只觉得自己被抓的地方猛地一凉。他这么一愣神，孙扉就自然而然的开始说话了：“这位小姐，我们实在是有急事，你能不能帮我先把卡给补办一下啊？”孙扉虽然也看不惯营业员的态度，但是他现在要给周子恒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经过这一会的接触他对周子恒这个人是认识的更深了。他虽然有有钱人家惯有的毛病，但总的来说，不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比起他这种在大宅院里的人不知道要单纯多少，还容易尴尬和内疚，正义感强。所以孙扉诚恳的和营业员交谈，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快，他知道一般快下班的时候人的态度多会不怎么好，尤其碰到的还是这样补办手机卡的烦心事，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也乐得别人不给他好脸色看，他要是不受这个委屈，不然怎么让周子恒觉得他是个好人呢。
“你到底懂不懂啊！要近三个月的缴费单！不然不能办！”女营业员的态度越来越差，因为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她自然不希望无缘无故的加班，家里的孩子还等着吃饭呢。加上又没有加班费，是个人都不会高兴。
周子恒本来看见孙扉跟别人交涉的很好，也不准备插手。一来他是习惯了这种小事由秘书和助理搞定，二来也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补办卡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他不了解，也不想和这样有点泼妇架势的女子争执。术业有专攻，要是生意场上的谈判，那他周子恒绝对是以一抵十的存在，可现在嘛，还是交给孙扉处理吧。不过周子恒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看到这个营业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差，他还是变了脸色，忍不住站到了孙扉的身边。因为这个小侍应生垂着长长地睫毛，乖乖的站在那里被人骂的样子着实有点勾人。怜香惜玉的周子恒有点看不过去。
“小姐请注意你的语气。”他一把拉过孙扉，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自己站到了营业员的面前大声的说。
那个中年的女营业员瞥了眼周子恒，冷哼一声：“不乐意你可以出去，又不是我求你办事。以为自己是谁啊！”女营业员想了想，似乎还是有些不过瘾，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嘟哝：“什么玩意啊……以为声音大点我就怕了你了？哼……”
女营业员不知收敛的样子让孙扉有些不高兴，但他并不意外周子恒的突然插手。他是了解正义感过盛的人的，总是以为自己是天神，看到任何不平的事或者可怜的人都要忍不住出手帮上一把。就像他以前的主人侯爷一样最是见不得有人欺凌弱小。记得那个时候是最愿意扮成弱小来让侯爷保护的。不要说什么他没有男子气概，也不要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在侯府里，男子气概能让他活下去吗？显然是不能。所以他不要。他极喜欢这个世界的一句话，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虽然他也是男人但他愿意做征服男人的，征服世界的世界就让他的男人去完成吧。
周子恒的声音很大，“孙扉看得出周子恒是真的要生气，因为他的眉头紧皱着，眼睛里也有了一点星火。这个时候不安抚难道要等他发完火再安抚？这怎么行呢。想着，孙扉毫不犹豫地开口：“周先生，您不要生气。好好和这么小姐说……”
不过孙扉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营业员会做下面的事情。只见墙上的钟发出当——的一声，她立刻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砰的一声拿起自己的包，伸出一只手对着自己和周子恒说了句：“营业时间到了，两位请慢走。”
一时之间孙扉有些目瞪口呆，这个世界的小厮，婢女全都是这个样子的？这主家未免太过仁善了。而头一次被人用这么直白的话给赶出去，周子恒是真的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好在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营业员的态度，但孙扉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周子恒离开，他可不希望这个从来没有被商店赶出去的少爷冲过和那个营业员理论。和这样性子的人吵架，到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周子恒，而周子恒一旦吃了亏，心情就会变糟，到时候对带他到这家店的自己还能有什么好印象？
两个人走远了一点，孙扉才放开周子恒的袖子。这件名牌西装的袖子已经皱得不像样，这当然不是衬衫的质量不好，而是孙扉故意为之。以那些有钱人的性子哪里愿意穿这样的衣服一路招摇回去啊。一定会想去买一件新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和他再相处一会。
果不其然，本来要对营业员的服务态度做深刻批判的周子恒在看到自己皱巴巴的西装时果然不舒服了，可是这样的初春如果他脱下西装没准就要着凉，可是穿着它又觉得不舒服。他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他从小打到受的教育都不允许他这样衣衫不整。
“孙扉？可以这么叫你吗？”周子恒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重新买一件换下来，“你知道哪里有卖西装的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但是表面上孙扉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周先生要买西装吗？那就去人民路吧，那里有百货商厦。”自然周子恒邀请他做向导。
两个人沿着长长地街道慢慢的走着，孙扉走在前面，周子恒走在后面。路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家开着的移动营业厅，孙扉立刻拉住周子恒进去了。这次比较顺利，虽然周子恒没有近三个月的缴费单，当然更不可能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身份证，但好歹他想到了他的秘书。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秘书小姐似乎在看电视，马上报出自家老板的暂住证号码。好不容易总算是把卡给补办好了。
周子恒立刻就在那个营业厅买了个新手机，装上手机卡以后他沉默了一会，很显然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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