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最是一树碧无情

　　不知名的深谷里开着一树梨花，玉白色的花朵随风拂动，旷谷幽香，朝露过后初升的太阳，暧暧的昭得整个天都变得静朗。
　　在这样的清晨，展昭穿上了新做的衣裳，衣服裁得很得体，展昭微微皱眉，只觉得颜色黑黑的，有点肮脏。
　　左手臂上有些莫名的划痕，深可见骨，摸摸并不疼痛，只是酸麻，怎么弄得，什么时候弄得，展昭侧头想了想，竞然完全不记得了，只是那微胀的酸楚像生根在心里，让人堵着慌。
　　展昭坐了一会儿，伸手拉过画影长剑，于是，他就看见了白玉堂。
　　“你来了？”展昭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那天，你是骗我的吧？”
　　白五爷抱胸站着，冷眼斜觑：“离我远一点儿！”
　　让人烦乱的清晨啊……
　　展昭拿起画影，走了出去，院子里，公孙先生依然猥琐，包大人依旧狰狞，看着四大门柱带着谄媚的笑脸走过，展昭扭身跃上了屋顶。
　　街上行人依旧繁华，百姓如同看上去般安居乐业，展昭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就像他一直希望的那样，只是，为什么大家的脸上没有笑容？于是，展昭就愈发的笑了。
　　展昭信步走向小桥，就像这是记忆深处的期望
　　“啊……当心……”路上有人在高呼，“牛惊了……！牛惊了！！！”
　　展昭微笑的看着猛冲过来的黄牛，有一种孩童的天真，那尘土飞扬的画面让让有种熟悉的热血涌动……
　　展昭安静的站着，并不想躲开，他想看看血是什么颜色，牛头上细致的螺旋花纹，完美得就像最细心的玉匠刻上去的，生命真是一种奇迹，展昭看见血液从自己的腹间涌出，果然，是黑色的……
　　白玉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一剑斩落了奔牛的头，恶声恶气的吼着：“走开！别总是跟着我，你这人，怎么说不听的？！”
　　胸口啊，涨得厉害，奇怪的是并不痛，展昭低头愣愣看着自己腹间的伤，再抬头时，白五爷已经不见了，地上横卧着奔牛的尸体，汩汩流淌着暗红的血，展昭用手沾了沾衣上的血，放在嘴里，原来，是苦的……
　　远处的河滩上，是玩耍着的少年，泼动着嬉闹着水花飞溅，那人群中一袭白衣明晃晃的耀眼。
　　展昭走下河床，漆黑的衣衫沾染着暗黑的血，越发肮脏，总要洗干净吧，展昭心里想。
　　清灵的水跳跃着流淌，像在唱着欢快的歌，远处的孩子放声歌唱：“我予独采莲，耐尔烈日炎，与君荡双舟，日落迟迟还……”清凉的水像是可以洗涤一切的丑陋，展昭走下去，忽然觉得心头轻忽好多，那水自胸口处轻柔舔抵，温柔得让人想要睡了……
　　一蓬莲子狠狠的兜头打来，白玉堂的坐在画舫上，恨声喝着：“离我远点儿，不是不让你来？！我一见你就头痛，别再来了！！！”
　　展昭狼狈的爬上岸，忽然有些茫然，记忆深处仿佛有个地方在呼唤在着他，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想来……
　　四大门柱幸灾乐祸的笑，展昭皱皱眉爬起来，
　　路渐渐变得有些崎岖，树林渐渐变得稠密。高高的树枝上，外出觅食归来的大鸟，猛的发现了盘亘在树上的长蛇。力与血的搏斗……
　　展昭抬头看着飘飘而下的血羽，一只鸟蛋被横扫下来，展昭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痛！刺骨的痛，撕裂手臂的痛，记忆里有根弦被轻轻拨动，展昭仿佛看见粘稠的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流去，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尽头便是黑暗……
　　“抓住我！”空中有个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我拉你上来！”
　　“放手吧！会把你也牵连下来的！”另一个声音那么炽热，每一个音节都让人心里暖暖的……
　　“说什么傻话！你不是说，要我多活些，你少活些，我们俩个死也要死在一起的么！？”
　　“别傻了！”那个声音笑了，“时值今日，你还是想不通么？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之前都是骗你的！”
　　骗你的！……骗你的！……
　　无法形容那句话带来的后果，那是无力的虚脱，汗浆混合着血液沿着手臂缓缓渗下去……
　　黑暗中那袭白衣飘忽如水中落叶……
　　“不……！”那绝望的声音为数什么那么熟悉？就像从自己口中喊出的……
　　“再见了，傻猫，别来找我！”

　　‘啪’的一声，鸟蛋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展昭抱住左臂低声呜咽，“骗我的，那是骗我的，……我知道，你那样说是骗我的……你不让我去找你，可是，可是……我想你，很想你啊……！”
　　白玉堂坐在断崖上，痴痴的看着展昭哭泣的模样，“也许我错了……”白玉堂叹了口气，“我以为那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我希望你连我的份都活下去……”
　　展昭微微的摇头：“你那天是骗我的吧？！说不爱我是骗我的吧？！”
　　白玉堂温柔的笑了，“当然是骗你的，你真是只木头猫！”
　　展昭抬起头，痴痴的，“那你爱我么？”
　　白玉堂明媚的笑着：“当然爱你，很爱很爱，比爱惜生命更爱你！”
　　南来的风席卷起漫天的花雨，洁白的花瓣像风中翻飞的蝴蝶。
　　展昭在花雨中露出幸福的笑，“那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么？”
　　白玉堂敞开了双臂用力的拥抱，“现在可以了……”

　　风歇了，四大门柱擦着头上的汗水勿勿赶到，正看见面前一袭将要飞逝的红衣……
　　“展大人！”张龙一个鱼跃猛扑上去，用尽全务探身前去，却只抓住了袍子的一角，‘刺’的一声，画影出鞘，袍子的一角便留落在张龙的手里，张龙看着展昭嘴角那抹幸福的笑，嘶声长啸：“展大人——！”

　　风停了，花雨纷落，一树梨花所剩了了……
　　碧绿的枝叶，孕育着新生的果实，梨树满意的收拢枝条，树下两具残骸便是他最爱的肥料，窄窄无法攀沿的陡峭崖壁可以让它无人打扰……

　　深谷里有树茂盛的梨花，这件事，开封府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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