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时光

　　突然间车停了。
　　陆青阳把车停在路边。
　　“糟糕，没油了。”他示意我先下来。
　　然后试着发动了一下摩托车。没有效果。然后从荷包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皱着眉头看着我：“不好意思。不然这样，我送你上出租车？”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那好吧，那你先走吧，我再看看，找个地方给车加油。”他吐了一口烟。
　　我反倒不好意思把摩托车没油的他丢在半路，不管是怎么样的关系，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我家附近有个加油站，挺近的，不然你去那加。”
　　“这样，行。”他丢掉刚点的烟，双手推着车。
　　我和他就这样隔着一个摩托车慢慢往我家的方向走。人行道上行人很少。路灯很暗。刚才坐在车上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两个人走路却觉得特别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下后，他打破了沉默。
　　“大学上的怎么样有意思吗？”他高考没有考好，并没有上大学。
　　“还行。特别闲。”说着干笑了一声。笑完觉得自己真傻。
　　其实大学是真的挺闲，但是自从和程延在一起之后就变得充实起来。我们两个经常出去溜达，特别无聊的时候还会去打打羽毛球。
　　“嗯。”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的有好久没见了。”
　　我愣住，“是啊。”

　　“你过的好不好？”他说完就笑了，“哈哈…真他妈老土的台词！”
　　我也笑，气氛变得融洽。
　　“还行，挺好的。”
　　“嗯。”

　　“你呢？”问完我就后悔了，我希望听到他什么样的答案。倘若是好，我发自内心自私的不希望他能过得很好，不希望他在和我分开之后过得安然无恙甚至有声有色。倘若不好，我又要怎么面对。会存着侥幸的心理揣摩他的生活。会没皮没脸的幻想其实当初是有某些不可抗因素而导致的分开。

　　“就那样。和我哥一起打理一家咖啡厅。”他回答的轻描淡写。
　　“你哥”
　　“嗯，他出来了。”
　　“哦。”我说，“那很好啊。”

　　“你手机号换了吗？”他扭头看着我。
　　“没有。”我一直没有换手机号，不仅仅是因为没必要，更因为我不想失去了和他联系上的可能性。
　　“嗯。你有空可以来坐坐。”他的眼睛有种看不穿的深邃，我从来不懂。
　　“好。”
　　他顿了一下说：“我也没换号码。”
　　“嗯。”我脑袋懵了几秒，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他和我是同样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我在想什么。身边这个人可是两年前甩了我的人。温柔的甩了我的人！
　　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果然，是程延。

　　“在哪呢？”他那边有点儿吵。
　　“回家的路上。”我声音有点不自然。发自内心的感觉愧疚，虽然我与陆青阳什么都没有，我们今天从见面直到现在他送我回来都是情有可原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可听到程延的声音就是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你东西清理了没？我和詹浩现在在一起刚拿到火车票。晚上十二点多的。”
　　“清的差不多了。”
　　“11点去接你，就这样，我这边很吵。”
　　“好。”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挂掉电话。

　　把手机收回包里，刚好也走到了我家楼下的位置。
　　陆青阳停下来看着我，半天没讲话，看得我有点不自在。又不好贸然上楼。
　　“一年没见，你还是那样，没怎么变。”他低头看我，一直看着，“林涵，我想说，对不起。”
　　我瞬间就僵在那里，脚像个吸盘牢牢吸住了地，半分动弹不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想面对的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砸下来了。措手不及。这简单的三个字涵盖了我的年少倾尽所有力气的爱。他这简单的三个字像一把温柔的刀，劈在你身上却还不忍心抵挡。我久久说不出话，看着他的眼睛，他表情充满歉疚与怜惜，眼睛却怎么看也看不透。其实只是过了一会儿，我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现在看到你很好我也放心了。”他说，“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好不好？”
　　他饶过摩托车走到我这边。张开手轻轻抱我，我整个人像是失了魂，没有力气。任由自己被他抱着，熟悉而有陌生的感觉。这样的拥抱这样的场景曾多少次在我的脑海中上演。分手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分手之后的一年里，我虽无数次的想到他，伤心过流泪过。但始终抱着或许会有转机，或许是有内情的想法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我和他犟着，绝不肯去乞求他的回头或是责问他原由。到后来，我和自己犟着。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索性暂时删掉有关这个人的回忆。那些温柔的，刻骨的，甜蜜的，绝望的今天一下子全部都涌了出来。在心里搅啊搅。像一团烂泥。
　　我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就流了出来，不停的流啊流。把一直以来压抑着的东西全部倾泻了出来。我知道，今晚之后，我再不会心里憋着一个疙瘩了，我再不会敏感关于他的一切了。他今天的“对不起”让我接受了这么久以来一直接受不了的他不爱我了的这个事实。我不会再和自己犟着了。我一早就输了。

　　过了很久，我再流不出眼泪，只是一抽一抽的啜泣着。我慢慢推开他。擦干脸上的泪痕。
　　“再见，我回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没抬头看他，转身跑进公寓大门。

　　用最快的速度开楼下大门，进电梯，出电梯。开家里的门，冲进房间。本来坐在客厅看电视剧的妈妈看见我样子怪怪的。不放心的跟着我进房。
　　我不敢抬头看妈妈，怕她发现我的眼睛哭肿了。躲着敷衍着她的问题。
　　妈妈自顾自地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跟程延吵架了？”

　　“不是，妈妈。我们很好。我有点累，你让我躺会儿。晚上程延还要来接我。”说完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头。妈妈又念叨了两句，关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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