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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残荷弦上说愁,驾凤仪明辨琴音
倾珞缓缓的走上去,长长地裙摆拖在身后,在漫地金砖上投影着一团虚无柔和的月华。
抬眸直视那如蜜的眸子,眸中急速闪过一丝痛色,连带着声音也有了几分压抑。
“师兄,不值得。”
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语气中满含宠溺。
“傻丫头,妹妹有难,为兄的哪有不帮之理。”
“可是······”话未说完,便被楚翟悄声打断。
“我知道真儿的考量,真儿是怕为兄陷入这无休止的宫廷争斗之中。”楚翟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她,续道:“可是让你一个人面对这许多事,我做不到,更何况我早已将你看着是我的亲妹妹,亲人间,还怕连累吗?”
一句“亲妹妹”让倾珞有些许的晃神,暗暗地握紧了双拳,敛了敛神思,不再纠结于劝他出宫的问题,话锋一转,问道:“那师兄会在宫中呆多久?”
蜜色的眸中迅速浮起几分失落,沉吟半响,道:“等那件事结束就走。”
倾珞睁大双眸,有些不敢相信,低低的开口:“是父亲告诉你的?”
在宫中,自当一切小心,她这里的父亲,自然是指她名义上的父亲苏建安。
青衣人几不可见得点了点头。
“可是师兄可有想过这皇宫似牢笼,进来了就不容易出去。”倾珞一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
她的失态,她的担心,只因她在乎他,却忘了,他并非三岁的小孩。
“真儿不需担心,为兄既然来了,自是对出宫有过分析。”楚翟停了停,又语重心长的道:”真儿,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温和的声音,却透着让人心安的暖意和坚定。
倾珞沉默半响,见他坚定,也只好无奈的扶了扶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这一步看一步了。
半响,抬起头,望着眼前俊逸温和的面容,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清越,
“那师兄就请一切小心,真儿先回寝宫了,改日再来看师兄。”
青衣人淡然一笑,带着万年不变的温暖,轻轻的点了点头。
懒懒的用过晚膳,沐浴之后,倾珞心里依旧有些气闷,她是极介意他将他当着“亲妹妹”来看待,“亲妹妹”,多么可笑,这么多年,他难道还不明白她的心意?
想到这里,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轻轻起身,取下挂在墙头的琵琶,吩咐不要任何人跟随,独自走向后园的藕香榭。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今日,月虽未满,但还是将清辉毫不犹豫的洒向了人间,倾世的月华仿佛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面纱,几分柔和,几分朦胧。
一袭淡蓝色长裙的倾珞抱着琵琶缓缓走在青石路上,看着满池的残荷,心底划过几分淡淡的伤感,真好似:
冷碧新秋水,残红半破莲;从来寥落意,不似此池边。
罩着红色湖纱的宫灯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曳,橘黄色的灯光投在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光影深浅不一,落下或明或暗的光影交替,神情更显得凄婉迷茫。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放在琴弦上,试了试音,微抬起头,眸光有几分悠远,右手低低一落,拂过琵琶的四弦,滑下一串清越的音符,皓齿轻启,带着几分哀愁得声音低低响起。
“墨落宣张,提笔画成鸳鸯双,勾勒湘妃鹅黄。
折扇字两行,是不会相思,却道尽相思成殇。”
手指下的琴声如墨般浓郁的音色,嘈嘈切切错综复杂的交替着,似珠落玉盘的圆润,却透着珠玉破碎的忧郁。
低眉、续弹,月光投在浓密的睫毛上,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忧伤的声音继续低低响起。
“那日荫下青衫白裳,花开点点成双,梅下一舞,新姿初酿,梦里惶惶,弹入思量。此中也不枉,留你笑中藏。”
在歌声悠悠落地时,指上的琴音也缓缓落下,只留下无尽的悠然,依旧回荡在荷塘上。
水落残荷,唯闻清玉;琼弦歌月,长歌倚楼。
他可知,她为他相思成殇,却换不回他同等待她,亲妹妹,多么尴尬的荒谬。
兀自在荷池边坐了良久,直待秋寒渗人,才恋恋提起脚步向回走去。
脚刚踏进寝殿,倾珞心中一突,不由有些诧异。
皇帝悠闲地靠在外间的榻上,一手支着额,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划过面前的书卷,相比起平日里的威严冷酷,此时的他倒是显出几丝易于亲近的神态。
听到低低的脚步声,榻上人剑眉微微一挑,眼却没有离开书卷,语气散漫:
“皇后今日可是遇上烦心事?朕听皇后的琴声似乎透着几许哀伤,不如说出来让朕开导开导皇后。”
倾珞听完。不禁有些神怔:他竟听出了她的琴音,那他到凤仪的时间不是已经很久了?
“陛下为何不请人通知臣妾?”倾珞将怀中的琵琶重新挂回墙上,伸手整了整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朕不忍扰了皇后的专注,皇后弹琵琶时脸上的神色太过哀伤。”微微抬起眸望着若无其事的人,语气有几分不易觉察的怒气。
抚上长发的手微微一滞,旋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陛下今日怎么有闲情到凤仪宫?陛下不是应该在雪苑陪雪美人吗?”话刚出口,倾珞便觉不对,这话怎么······
果然,榻上人优美的薄唇缓缓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听皇后的语气好像在怪朕没有常常驾临凤仪宫。”斜睨着面色微微有些温怒的人,再接再厉,“那朕今晚就宿在凤仪宫了。”
意料之中,绝色倾城的脸上已显现出几许冷硬。
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眉宇间已有深深的倦意,榻上人已站了起来,语气中透着几许疲惫。
“皇后,伺候朕沐浴吧。”
眉间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转身走出殿内,吩咐准备热水,少顷,殿内宽大的楠木桶已注满热水。
各宫用木桶是有极深的渊源,这是皇帝初登基时下的诏:天下初定,百姓休养生息,为体恤民情,后宫为天下子民作表率,一切从简。
后来,天朝已日渐繁荣昌盛,但以木桶代替开凿浴池的做法却作为简朴之风的象征留了下来,因此,后宫从皇后到一般的嫔妃皆一视同仁的使用楠木木桶。
留下两个侍女伺候皇帝沐浴,倾珞转身正准备走向外间。
“都下去,让皇后来伺候朕。”低而慵懒的声音响起,传到倾珞耳里,不啻是晴天霹雳。
侍女恭敬地退下去,像倾珞微微地曲了曲膝,“皇上请娘娘都里间伺候。”
倾珞的怒气几乎在那一瞬间窜起,眸光闪着啫人光芒,指甲深深地插入皮肉她却浑然不知,他明知道她对他无意,他也对她不喜,却偏生要这般侮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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