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木而栖

　　第二章
　　只见聂小笑得妩媚，“我就是他女朋友。”
　　我条件反射般的看向他，他只淡淡地喝着茶。从张为为那里知道他有女朋友开始，我就在想他的女朋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可我没有想到他是和聂小在一起，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可能是我刻意不去想。
　　也难怪他会选在这间包厢了，我喜欢的那山樱花本也是聂小喜欢的。说起来我和聂小的品位可算是极为相近，都极喜欢山樱花，都喜欢一头黑发，不染不烫，都喜欢巧克力色的贵宾，都喜欢喝日本的大麦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在一起，性格也像，只不过的性子稍微软一点，竟不知原来看男人的眼光也是一样的。我本来想要淡然的面对他和他的女朋友，可是聂小不行，他和谁都可以就是和聂小不行。
　　“恭喜你们啊。”我脸上的笑一定很难看。
　　“恭喜什么啊，又不是结婚了。”聂小嘴上这么说着，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回头看着裴正非。
　　我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也再没心思应付他们两个人。只是说晚上还约了人要先走。聂小又是要留我又说要送我，我只觉得烦。不知道是烦他们，还是烦自己。
　　我匆匆回了家，心里不顺畅，开车反而顺畅了很多。回了家把随意包扔在一旁，衣服都懒得脱，直接就躺在床上，但又睡不着。我记得以前大学心理教授说过，如果二十分钟之内不能入睡那么就该起来做些别的，于是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澡，满脑子都是裴正非和聂小。
　　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了。裴正非大学去了新西兰，聂小是跟着去了的，在那边读了语言，后来和他一个大学。是不是那时候就在一起了？裴正非找女朋友和裴正非找聂小当女朋友对她来说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收拾完躺在床上刚有点睡意，手机却誓不罢休的响了起来。我眯着眼睛拿起来一看，是裴正非，一下就醒了。其实我不想接，但我又不敢把它按了，只得接起来。手机里面传来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
　　“我在你楼下，下来。”
　　“我已经睡了。”说出口我才发觉我这口气像是小姑娘在赌气一般。
　　“下来。”他还是一样言简意赅，只是语气忽然温柔了许多。
　　最后我还是下去了，心里总归是想求证什么的。
　　他倚在车身上，看着我，也不说话。我留了三人的距离远远站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面上倒装作无所谓：“裴大老板，正非哥，这么晚了，叫我下来不会就是为了看看我吧，虽然我知道我漂亮。”我对着裴正非不知道说什么，试图讲点笑话掩饰下尴尬。
　　裴正非终于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外公喜欢聂小。”
　　“所以呢？”这我从来都是知道的。那时我叫他妈妈丈母娘他外公就颇有意见，虽然也不是不待见我，可我和聂小的待遇可是明显的不一样。他外公那时还在部长位置上，每逢家里请客他外公都拉着聂小和裴正非坐在身侧，逢人便说：“你们看我孙子和孙媳妇长得好看吧。”而我只能远远地和一桌小辈坐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他外公这么坚持，小时候的孙媳妇现在还是孙媳妇。我以前叫他妈妈丈母娘，现在也已经叫回刘阿姨了。
　　“但是我不喜欢。”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敢回视，稍微低了低头，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我隐隐约约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我转身就往回走。
　　可我还没走两步，左手肘就被使劲一拉，我被拉得侧过身来。我抬起手臂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不放，反而抓得更紧。我挣了几次没挣脱，抬眼狠狠地瞪他。他见我稍微冷静了下来，一使力把我拉得更近了些。我看到他好看的嘴唇微微向上一勾：“东京上野的樱花，我记得。”我一怔，愣愣得看着他，原来他还记得。
　　裴正非上小学的时候搬到离学校最近的那个小区里面。那个小区是聂小她爸的公司开发的，是当时第一个商业化的楼盘，免不了找了裴正非外公帮忙，送了最好的一套房子记在裴正非名下。之前裴正非家和我家一直都是住对门住了好多年，两家都很熟悉了。裴正非妈妈舍不得我加上裴正非爸爸和我妈做了将近十年的同事，革命友谊相当深厚，所以撺掇着让我们一家也搬过来，还是一样住对门。聂小自然也是住在里面的，小区里小孩子没几个，我们三个便经常在一起。
　　裴正非和我已经认识了好多年，裴正非大我将近两岁半虽然平时他总是骂我笨还欺负我，但是在外边他都像亲哥哥一样护着我。我上小学上得早，只和他差一个年级。上了初中以后，他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调皮，时常和他们年级的其他男孩子混在一起瞎胡闹，可他决不让别人欺负我。初一的时候，有一次，我妈早上给我编了个特别复杂的辫子，特别漂亮我特别喜欢。可是第一节下课后，坐我后面那个经常扯我辫子的男生就把我头发全部扯散了。我很想哭，但是又很要面子，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气得说不出话。正巧裴正非抱着他们班的作业经过看到了，我马上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告状，然后裴正非就把手上厚厚的一沓练习册使劲朝那个男生砸了过去，他们班的作业就在我们教室外面满天飞。我们俩都被狠狠地训了，但从此没有人再敢欺负我。
　　他妈妈知道他是因为我受了欺负才打了人后反而高兴得不得了，拍了裴正非脑袋一下，笑盈盈地说：“没想到我们正非这么大就会维护自家媳妇儿了啊！”他不耐烦地偏过头去。
　　这个事之后，我更喜欢裴正非了，没事就赖着他，就像在学校里找到了一个撑腰的。只不过我的这个“喜欢”还停留在“有个哥哥真好”的阶段。后来身边有些同学开始谈恋爱，我才渐渐发现自己对裴正非的喜欢并不止停留在“好哥哥”的程度，也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想法。可他那时已经高一，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教学区不一样，碰面的机会少了许多，我也不好意思经常去找他。我不敢告诉他我对他的喜欢，我怕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好妹妹”。
　　他上了高三后决心要考N大学，越发地努力，稍有空闲的时间就去健身房跑步，释放高考的巨大压力。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就更少，有时连周末都见不到一面，我自己也忙着准备中考，没有花多少心思想其他事。只是周末空闲的时候我会想他在干什么，猜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想我。
　　等我终于中考完，他已经高考结束将近半个月了。他带我去游乐园，因为中考高考都结束了，园里学生很多，每个项目前面都排着长队也没什么向前移动的趋势。人太多，他怕我走掉，就轻轻地攥着我的手腕。但人实在是太多，他就干脆直接牵了我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我很开心又很紧张，表面还要装作没事。我不敢说什么不敢表示什么，因为他只是因为人多才牵我的，我依然只是个妹妹。可是能和喜欢的人，无忧无虑玩一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不曾想半个月之后就听说他要去新西兰留学。我知道他是考上了N大的，不知道他们家怎么又安排他出国。后来知道聂小居然要和他一起去，我不甘心，哭着求着妈妈也让我和他们一起去，我妈怎么也没同意。我又去找裴正非，气他为什么要走：“你走什么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我见他不说话，急得哭了出来：“你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哪天我想见你了怎么办！为什么聂小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他一脸无奈，说是他外公的意思，伸手想拉我。前一段时间我还是最幸福的人，突然我又变成了最可怜的人。我不想听他那些没用的解释，转身跑了，还故意把房门一摔，“嘭”的一声响。
　　裴正非最后还是和聂小一起出了国，他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忍不住还是去找了他。我红这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轻轻的笑，“小李子，我是去上大学，又不是不回来了，每天都给你打电话行了吧？”我是真的舍不得，过去的十多年里几乎每天都要见面的人，以后要隔万里。我走过去紧紧抱住他，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却是在分离时。
　　“小李子，等我回来带你去日本看樱花好不好？”
　　我轻轻推开他，抬头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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