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修仙

　　门在少年的背后合上以后，室内一侧的墙壁裂开了一道出口。两个少年绝不陌生的青年从出口处走了进来。
　　“怎么样？”先开口的是白度。
　　“如果是基地内部问题，我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孔林用滴管从培养皿中吸了几滴半透明状的液体，小心地滴在长方形的玻璃片上，头也不抬地道。
　　“那这孩子是清白的喽？”
　　苏南看向被工作的检验仪挡住的杯子道，那个是与投诉信一起放在白度办公桌上的。
　　经过化验，证实了杯中所剩的液体中含有K-1，俗称“斗士”，属于兴奋剂的一种。其功效是提高神经的兴奋性，帮助使用者集中注意力，增加肌肉的强度，同时还能麻痹使用者的痛觉神经，但缺点是，如果用量控制不当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使用者因为兴奋度过高或兴奋时间过长而在药效过后出现神经衰弱的症状，严重时还可能造成智能低下，甚至表现出自杀倾向。
　　在联盟军正式采取这种药物后，曾经由此引发了多次事故。在多次调查后查明事故的关联在于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后，上层立刻决定将这种药剂列入管制类药品。按照联盟军法和药品安全法，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正规军人才能从专门的药剂师那里取得符合其自身条件的剂量。因而，在现在这种场合出现的药品，不得不引起了学校和基地的高度重视。
　　另一方面，检验人员还同时从这个杯子上提取到了几枚指纹和唇纹，同医疗数据库对比后，发现它们同属于一个人，也就是刚才走出去的少年。
　　尽管同少年最为熟悉的苏南坚信自己选出的小队长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决定了之前一幕的发生。
　　孔林将盖上盖玻片的玻璃片放入显微镜，悠悠道，“关于这点，我可不知道。”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用浪费时间——阿白，你不会也——”苏南看向坐在旁边椅子上，似乎毫不关心的白度。
　　白度不慌不忙地冲他摇了下头，道，“别急，听阿林继续说。”
　　苏南吐出口气，伸脚勾过一把椅子坐下，直直看向孔林。
　　正在低头观察培养基状态的军医被苏南的坚定态度搅得不能专心，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水槽边，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丢进垃圾桶，边向手中挤入含有消毒成分的洗手液，边道，“K-1的症状你们应该比我要清楚的多，我敢保证那孩子今天绝没有服用过这种药物。”
　　“那你为什么说——”
　　“我的责任只是检测他到底有没有服药，至于其他问题应该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还有，”孔林让水流仔细地冲过满是泡沫的双手，向苏南露出了一个满是兴味的笑容，继续说道，“我对你为什么对这个孩子这么关心，很~感兴趣……”
　　“他是我亲自选出来的小队长，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是吗？你——”
　　『叮——吱吱』
　　检验仪工作结束的长鸣声，以及同检验仪相连的打印不断向外吐纸的咯吱声断了孔林接下来的反驳。
　　身着白袍的军医冲坐在一旁的白度耸了下肩，走过去拿起已经打印完毕的几张纸翻开起来，“血糖、血脂、血粘度、血球、气相色谱……嚯，各项指标标准得简直可以直接拿去做标本了……”
　　“可不可以请你别再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说话？”
　　“意思就是，一切正常，”孔林将结果递给白度，眼睛却盯着苏南，慢吞吞地道，“没文化。”
　　白度低头翻着手边的资料，问道，“那么，对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苏南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而已，居然连扔掉的杯子都能找到……”
　　“不要这么说。就这一点而言，我还是很感谢投诉的家伙的。至少，他让我省了不少麻烦。”孔林微笑着道。
　　“好吧，多谢你的配合，剩下的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的，”白度站了起来，向孔林点了点头道，“告辞。”
　　“无所谓，下次别再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找我就好。”孔林伸了下懒腰，说道。
　　苏南也跟着站起来，随意向医生点了下头，跟上白度，“你准备怎么处理那孩子？”
　　白度的回答被厚厚的门板挡住了，孔林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这下有趣了。”

　　从军医院回来没多久，滕清泉就接到白度的联络，说已经证明他的清白了，并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他表示了歉意，但具体情况需要查证后才能清楚。少年回复说自己并不介意后，结束了通话。
　　周围的朋友和同学们得知事情的经过后，纷纷对被少年的遭遇表示同情，并对居然有人诬告身边的朋友表示愤慨，迈克甚至准备发动所有认识的人一起寻找这个卑鄙的家伙，滕清泉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这份平静仅维持了不到三天，就被一份挑战书再次打破了。
　　星期一下午，结束了小队训练，在寝室复习的滕清泉接到了来自于石原克哉的挑战信。
　　“果然，我就觉得这小子有问题。阿泉你就是心软，不知道有些家伙就是这么卑鄙，给脸不要脸！”迈克刚从滕清泉身后瞟了一眼，就立刻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在桌子。
　　诺蒂对滕清泉收到挑战书好像没有任何反应，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靠在桌边用军刀上附带的锉刀打磨着指甲的边缘。只在听到迈克的叫声时才抬了下眼皮，淡淡道，“果然只有四肢发达。”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头脑简单吗，啊？”
　　“哦？你脖子上的东西也不完全只是装饰品，偶尔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么。不过，以使用频率来看，估计离锈死也不远了。”诺蒂的话中充满了浓浓的讽刺。
　　不满一页纸的内容很快就看完了，滕清泉将信纸按照原本的折痕叠成三折，重新装回了信封，仔细地放进书桌的抽屉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翻开书本，找到书签的位置，往下继续读了起来。
　　“喂，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也不急啊。现在有人向内挑战，是挑战呦。而且那家伙很可能就是前几天陷害过你的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啊！”
　　迈克看到滕清泉一脸平静的样子，反而更加着急，一手撑在书桌隔板，一手搭在滕清泉椅背，冲着他叫道。
　　滕清泉揉了揉被近在耳边吼声震得发疼的耳朵，靠着椅子的旋动，转了四分之一圈，抬头望着激动的好友，道，“我明白挑战书的意义。苏教官一开始就说过，小队长是能者居之，允许大家自由竞争。我觉得，这是件好事。难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觉得我会输？”
　　“唉，”迈克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道，“我当然相信自己兄弟，但我说的重点不在这里……做了那种下流事的卑鄙家伙，根本没有向你挑战的资格。”
　　“要我说，大家一起去拆穿那混蛋肮脏阴险的真面目，再好好把他揍一顿，扔出学校才能解气。”橘色少年紧紧攥着双手，指节啪啪作响，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滕清泉拍了拍对方伸在胸前，紧绷的左臂，认真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兄弟。不过，我上次也说过了，投诉我的人不可能是我们队的……”
　　“你先听我说完，”滕清泉看见对方眼中明显的不赞同，压下了对方抬起的胳膊，看了眼门的方向，又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并不是像你想得那样，是我太天真。演习那天，我们全队的人除去到洗手间单独离开的时间，基本都是在一起的，根本没有到老师办公室投诉的机会。”
　　“……没错，好像是这样，”迈克歪着头想了一下，转向一旁的诺蒂，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诺蒂这次倒没嘲笑他，白了他一眼，将军刀塞回抽屉，双手在胸前环成了一个“×”字，直直盯着滕清泉的双眼，严肃地道，“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其他还有什么？”
　　滕清泉没有去管迈克的惊讶，回看了那双绿色的眸子一会，好像输给对方般长长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的。那天，有人确实在我杯子里放了东西，我觉得不对劲，所以没喝。”
　　“真是兴奋剂？”
　　“我也不清楚，”滕清泉挑了挑眉，“不过大概是的吧。”
　　“依你这么说，下药的人多半就在我们之中，而且肯定和那个放投诉信的人有联系。这么说来，那个人很有可能和那只老鼠是同一个人。”
　　“老鼠？哪来什么老鼠？你们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迈克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生气地叫道，感到自己被一向亲密的朋友们排斥了。
　　“坐下，先坐下再说，”滕清泉拉着比自己高了近两个头的好友重新坐了下来，“我们并不是串通好了，故意瞒着你。如果可能，我并不想让你们担心。那天演习的时候，诺蒂负责通讯，他发现在演习的时候，有人不断想同外界联系，试图向对方传递信息。”
　　“那你还说和石原那孙子没关系，那天他是负责情报的，做这种事很顺手。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对质，一定要让他跪下来跟你，跟全队所有人道歉——”
　　诺蒂伸出手，作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插话道，“我也认为这两件事和他无关。虽然因为时间不够，手边也缺少称手的工具，没能确定具体是谁。但是大致的频率范围和活动时间，我还是记录下来了，”诺蒂转手从自己桌上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叠用蓝色夹子夹在一起的纸张，递给两人，点了下其中几行杂乱的数字，继续道，“石原的那台机器和这些频率几乎没有重叠，另外，在最后活动最频繁的两段时间里，他根本没时间做这些事。”
　　“17点38分23秒到，17点43分55秒……干掉第二架机甲时我曾经看过时间，记得那时应该是演习的第22分37秒。演习是17点15分开始的……那就是17点37分，然后不久加里就□□/掉了，紧接着不久石原就过来支援。这么说，好像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迈克好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般，紧皱着眉头。接着，他的脸上又突然放出了光彩，好像发现新文明一样兴奋地跳了起来，“自动驾驶！如果他把机甲设定为自动驾驶，让机甲自己飞过来，那这段时间正好和他在在路上的时间重合……”
　　诺蒂已经懒得再说话，伸出食指点了点，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迈克依言面带疑惑和不满地看了下去，“17点43分17秒到17点47分46秒，也就是第28到33分……不对，我们大概到第三十五分钟才清空对方的飞行部队，那段时间打得正激烈，根本不可能有空去做其他的事……”
　　“啊——烦！到底是谁啊？”迈克伸手耙了下头发，仰起头发出一声近似与啸声的长叹，碰地一声坐下了，比着手指道，“除了石原，突击组的一直都在前线、机动组的卫青和陈爽也一直没闲着，弗莱德和霍华格，一个主炮手，一个负责导弹，也基本可以排除，剩下的只有……”
　　迈克抬起头，对上了诺蒂凌厉的目光，心虚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缩回了伸出的一根手指，道，“我们兄弟是绝对是没问题的……可是，这样一来，到底还有谁呢？”
　　好像被无解的黑洞困住一样，迈克把巨大的身体渐渐缩在一起，似乎是想借这个方式汲取力量。
　　突然，他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难道是他？”
　　看到对面好友仿佛默认一般，平静而饱含担忧的眼神，一向开朗的大个子突然激烈地摇动起自己的头颅，似乎在拼命否定自己的结论，“这怎么可能？他……我们大家一直……怎么会……”
　　滕清泉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迈克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你先别难过，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测，说不定另有其人。”
　　被他安慰的迈克却好像突然清醒，握紧拳头，一下抬起了通红的面孔，声音嘶哑地道，“别安慰我了，我们都知道除我们之外的人几率有多大。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滕清泉疑惑地问道。
　　“你不用顾忌我，我和那混蛋以前的确不错，但是，既然他背叛了兄弟，你就算你不动手，我也绝对饶不了他！”
　　“就算真的是他，你也别太伤心了。”滕清泉看着好友通红的眼睛，搭在他肩上的手又拍了两下道，“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他做的，还是先放放，以后再说。我觉得他应该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大概有他自己的难处吧。”
　　“难处，什么难处能让他陷害自己的兄弟，如果你真的喝了，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么？不行，我要找他去问个明白，看看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做出这么无耻的事。”
　　“我不是没喝么。”滕清泉毫不在意地笑了声，拉住准备往外走的好友。
　　“没事，你就让他去，然后嚷嚷得整个基地都知道你喝了兴奋剂，让真正的凶手在背后活活笑死过去，这也算是帮你报了仇了。嗯，这主意真不错。”诺蒂拍着手嘲讽道。
　　“你——”迈克转回头，只厉声说了一个字，立刻又颓丧了下来。
　　尽管他一向冲动，但能凭自己的能力考进古蓝，绝不可能真像诺蒂所说的，仅仅是个莽夫。被诺蒂一顿抢白外加冷嘲热讽，他也开始冷静下来。尚且不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其他人会不会仅靠猜测就相信他们。一旦事情真的传播出去，首先受到影响的一定是处于事件中心的好友。
　　人类多半有凑热闹和议论他人是非的天性，相比背叛和陷害来说，“兴奋剂”无疑具有更大的爆炸性和话题性。别人可不会管你到底喝没喝，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就会像病毒传染一样，很快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即使没出现这种最坏的结果，一旦这件事真的闹大，其后果就是小队的分裂。一名会陷害自己队长的队员和一支不团结的队伍，必然会让老师和其他同学对其领导者的领导能力产生怀疑。这样一来，根本用不着别人挑战，滕清泉就肯定会被撤掉队长之职。
　　“那我们要怎么办？看着那个恶心的东西继续在眼前晃，我怕我忍不住要扁死他！真他妈的××”从因为愤怒再次激动起来的少年口中吐出了一连串足以让女性们花容失色的单词。
　　“那还不简单？”诺蒂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一反常态地没有针对他不谨慎的用语发出嘲讽，“真忍不住的话，就随便找个理由痛扁他一顿，给他留口气就行。”
　　“呵呵，这主意不错，”迈克搓着下巴笑了起来，“你这小子也不是光会气人啊。”
　　“你们——”滕清泉看着因为自己的出声齐齐看过来的两人，无奈地一笑后，坦率地接受了好友们的好意，“随便你们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死王八蛋，等着××××”，迈克将右拳抵在左掌掌心转动了几下，露出牙齿，嘴角浮现出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笑容。
　　“果然还是个没品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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