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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故事
我开着车,陪他一起去了那所孤儿院。
我都不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有一所这样破败的孤儿院,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如果不是安非命指路的话,我根本不可能能找到那。
也许是我生活的环境过于安逸,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唯一的一次还是发生在我已经成年后。
我无法想象安非命的童年时怎样度过的。
在车上他一直很安静。
安静的一句话不说,表情紧绷着,像一只被人提在手里的猫,下面是冰凉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丢进去。
“安非命,我们还是回去吧。”最后退却的居然是我,安非命的神情让我害怕。
他抿着嘴摇摇头。
我一直都不敢问,你在害怕什么?
也许这个时候,我比他更害怕吧。
于是站在孤儿院门口,我只能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进去——我那么悲哀的发现,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而已。
对于他,我除了爱,什么都不了解。
他的过去没有我的踪影,他的未来恐怕也在抵制着我的进入。
“安非命,你别怕,我在你身边。”
他朝我点点头。
进入大厅,里面摆着一个灵堂,零零碎碎的站了几个人——没看到安非命。
看到安非命进来,有几个男人女人向他靠过来,那神情有些怪异,仿佛在惊奇为什么安非命会来。
“院长死了。”其中一个瘦弱的女生开了口。
安非命点点头,没有说话。
“安非命,校长在世的时候那样对你,你还来祭拜他?”那个女生又问。
安非命突然大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我是来祭拜他的。
“萧竟,萧竟。”他疯了似的大叫我的名字,虽然我就站在他身边。
我抓住他的手,温暖的温度使他暂时冷静了下来。
“萧竟,把这间灵堂毁了,把这些人都赶出去,我晚上随你做。”我的猫露出了爪子,肆无忌惮地伤害着别人。
而我纵容他的伤害,即使会伤到我。
人都赶出去之后,安非命开始发疯——虽然他本身就是一只疯猫。
他毁了整个灵堂。把遗像摔碎,踩在脚下,把花圈堆在一起,疯狂的在上面跳着喊着,末了不过瘾还点了一把火,雄雄的火焰在白色的纸花上绽放着,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异常耀眼美丽。
我有一种他可能会跳进火堆里,浴火重生的错觉。
所以我抱住了他。
“安非命,你别离开我。”
他没有回答。
好在大厅够大,花圈的火焰并没有烧着多少地方。我一直抱着安非命,不肯松手。
安非命仿佛正常了下来,抚摸着我的脸对我说:“好了,我没事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安非命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件小屋子。
一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小屋子。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两张小到不能再小的床,床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破旧被子。现在天气还是很冷,晚上该这样的被子恐怕会被冻死。
安非命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安非命走到床边,摸着床沿,慢慢蹲下,开始扣着床下面的砖,很快几块砖就被扣下来了,露出里面漆黑的一片。
他说:“以前院长找我和安非他,我们就躲在这个下面。”
突然,黑暗的洞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安非命。
“安非命,我找到你了、”是安非他的声音。
安非他一直躲在这个洞里?
万一安非命不来呢?
那安非他就会死在这里吗?
不过安非他到底是世界上最了解安非命的人,他知道,安非命一定会到这里,于是就在床洞地下躲着。
安非命一直在挣扎着,可是却挣脱不开那只手,安非他从床洞里钻出来的时候,整个床都塌了。
他的手,脸,身体都被刮伤了,但是他还是抓着安非命不放。
“非命。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来这里,我就永远不出去,即使被饿死也没有关系。”听了这句话,安非命的挣扎停顿了一下。
小人,居然用这种花言巧语的话来混淆视听。
我想拉开他们,但是安非命却阻止了我。
他笑着对安非他说:“安非他,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安非他放开他的手,却狠狠地抱住了他:“不放,我就是不放。”
我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此插入他们之间,我好想一部烂俗肥皂剧里面的第三者,主角解除误会相亲相爱,我则功成身退不能拥有其中的一方。
我不愿意我的人生是这样的。
我知道安非命一定在做一个他难以做下决定的抉择,否则他的眼神不会这样摇摆不定。
“安非命我们过去的岁月里只有彼此,未来的岁月里,也这么走下去好吗?没有别人,只有我们自己,我们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我知道他说的别人指的是我,虽然,他说的没错,过去的岁月里,我没有为安非命做些什么,但是,他怎么能就这么武断地推测未来他的生命力也会没我的踪迹。
我非常不爽。
一伸手把安非他推开,牵着安非命的手就走,而让我感到欣喜的是,安非命并没有挣扎。
是啊,刚刚一直都是安非他在表白,但是安非命并没有真真切切地表示过什么。
这么一想,突然安心了很多。
“安非命,我们过去18年的生活就这样不算了。”
安非命往前走了一步。
“18年,我们只有彼此,无论是再哭再累,都只有彼此,这些都不算了吗?”
安非命站在原地,那一步终究没有迈出。
“安非命,你真的要抛弃我吗?”
安非命没有回答,安非他只看到他的背,而我却看到安非命的脸,那脸上悲痛欲绝,满脸泪痕。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安非命战战巍巍地摸索着口袋,从里面摸出一瓶药,颤抖的手想要把它打开,却一个没抓牢。
瓶子滚到了安非他的脚下。
安非他捡起,看了一眼瓶身,突然冲到安非命面前:“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这个贴纸怎么还留着。”
我看到瓶身上一张雪白的贴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四个字——安非他命。
本来应该是安非命的名字,后来在非和命之间加上了一个他。
“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写的,你说,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于是,你就在非和命里面加了一个他字,这些,你都忘记了吗?都忘记了?”他朝安非命怒吼。
安非命抓住他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说:“你心脏不好,不要生气。”
而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一劈手打在安非他的脖子上,扛着安非命上了车。
路上,他塞了一颗药在自己的嘴里。
然后就一直闷闷的,没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谢谢你。”
谢谢我?“谢我什么?”
“谢你打晕了安非他。”
有人竟然会为了我打晕他的哥哥而谢我。是因为我帮他脱离了那种状态吗?
“如果那时他再生气下去,一定会对心脏不好的。”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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