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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追还是不追？这是个问题。
绵绵拿起花花给她留的信。里面就说自己改变主意，不想继续婚事了。后面的事情他会解决，绵绵自行返家即可。
这样的内容如果是以前看到，她绝对二话不说，收拾包袱回家。但想起他昨天在耳边说的话：“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如果我的妻子是你，想来日子也能过的不错。可惜……”
那声音里包含的无奈和沉重，绵绵突然有些心酸。一定是发生大事了。他表面看着或的恣意任性，实际他比谁都小心。她心想：”原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也渐渐看明白了些。你活的不比别人轻松。”
然而，绵绵也知道，这是个机会。她可以抽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绵绵抓着信的手不由抖了抖。对这个想法有些羞愧。然而对于两个并不相悦的人来说，分开并不是坏事。可是她又担心他。
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思里，绵绵反复想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深夜，绵绵揉着发涨的脑袋，想着睡完一觉再考虑。蒙头睡去，一夜无梦。
到了次日，绵绵决定找父亲，看他怎么建议，同时也让爹爹打听一下情况。爹爹说过有笔大生意约好要谈，等谈完就会动身往京都参加她的婚礼。京都附近那有户关系极好的长辈，因着礼节，爹爹定然先会去拜访，并邀请他们参加婚礼才是。
绵绵先去找人捎信给父亲，准备吃完早饭后去联系马车。
谁知才到街口，就看到一位个子高大的青年一脸激动向她走来。
绵绵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记忆中的他才十来岁，生的秀气，却又故作纨绔子弟，专门激怒江湖侠女来练习武艺。当时她被他的异想天开给逗乐了，又感念他爱护家人的心意。认真指点过他一些武艺。
而后经过一番交往，因为花花对皇位无兴趣，他一番抱负随之落空，很是茫然了一阵。她看到便请父亲推荐了武林名宿，指点他上门去求艺。后来听说他学了几年就辞别师傅，投效军中。
没想到一别经年，那个斯文俊秀的少年淹没在过去的时光，在她面前是位高大强壮的青年。从前带着玩世不恭的书香气质已变得硬朗坚毅，白皙的肤色晒成古铜色。只有在他微笑时，能够找到些过去的影子。
他乡遇故知，绵绵很是高兴。她没深究对方的变化。高兴地喊道：“英杰，好久不见。”
李英杰走到她面前，欢欢喜喜道：“绵绵，见到你真高兴。”
真的好久了。他从喊她柳姑娘过渡到喊她的名字，却无法拉近两人的距离。她对别人都友好，但这样的好无形中树立了距离，让他进退不得。
他一向很有耐心，会用心去观察她。当发现在她身边只会成为别人，他毅然离开她。一方面完成自己的梦想，另一方面就是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为了现在，他花了多少功夫，她不会知道。
绵绵浑然不知对方的心思，热情地邀请久未见面的朋友一起吃早饭叙旧。
李英杰自然顺势答应。别说他吃过早饭，就算一天的饭都吃了，他依然会和绵绵吃的。为了今天的重逢，他谋划了很久很久。
两人并行说笑，相貌出色的他们自然引起不少人注目。而远处，有一位面带哀愁的少女的凝视被人群遮挡住，让人留意不到。
那人正是洪豆莎。她这段时间代替柳绵绵在船上吃了不少苦头。她三天两头地晕船。可想到自己能光明磊落地让情敌与他人成亲。怀着这种成就感，她咬牙坚持下来了。
或许老天也不忍心，在某天让毫无方向感的她发现航线改变了。在紧密跟踪管家夫妇一阵后，让她得知王爷还是抽风了。不但要取消婚礼，还让柳绵绵自己回家。这消息惹的船上鸡飞狗跳，管家夫妇是稳住大局，然后赶紧调转船头和王爷汇合。
这种晴天霹雳让洪豆莎差点昏过去。等她稳定情绪后，她知道不能在船上傻等。必须争分夺秒。于是她在一次靠岸的时候，和管家夫妇商议后，联系上当地的亲人，订好马车，连夜赶路去找柳绵绵。
王爷她是绝对没信心说服他的。而且此时去绵绵那更重要。她真担心绵绵的心情，更担心她会一怒之下投向某人的怀抱。
果然来到这里，真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场面。有那么一刻，洪豆莎恨不得立即上去拉开这两个人。哭闹撒泼什么都好，就让他们分开。
可是，武力她拼不过绵绵，脑力她比不上李英杰，上去就是炮灰的命。她只能咬着嘴唇，哀怨地望着两人，哪怕眼睛在冒火，心里焦虑万分，都要忍耐下来。
谋定而后动，洪豆莎脑里反反复复想着这句话。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她紧握的拳头才放下来，大口喘着气，慢慢冷静下来。她心里把那不靠谱的王爷诅咒了千万遍。自己一步步挪动着回到马车。
那被洪豆莎不断咒骂的王爷正一脸淡定地看着手中的信函，他的部下却连打了几个喷嚏。小声告罪后退出房间。花花瞥了那人一眼，心里却想：“天气这么冷，她有没有穿够衣服呢。”柳绵绵仗着习武，冬天穿的比旁人少。这一路来都是他盯着，才勉强披件大衣。
想到他们已经分开了，他将信扔到桌子上。不再去想。
过了七八天，已赶到花花身边的李管家望着一个掩面哭泣，匆匆离去的女子背影感叹道：“又来一个。”
他陪同花花往京都去，一路上总有想投机的官员想用美色拉拢，无论是官家闺秀还是风尘女子，来一个被王爷灭一个。王爷从不懂婉言拒绝，什么话打脸说什么，狠话说地非要直戳到对方的心窝才罢休。连带她们背后的官员也没放过。
今昔对比，李管家琢磨着其中不同。王爷以前话没说那么狠，至少和现在相比简直是毛毛细雨。而且他若不高兴时会折腾些事情。
现在却是王爷看到这些女子会表现十分烦躁，其他方面表现的很平静，大多是在认真处理公务。不再倒腾衣服首饰之类的。
李管家脑子灵光一闪，莫非有戏？他不动声色上前汇报了些事情，而后无意提到：柳绵绵和李英杰碰面后，就结伴而行。两人相处甚好。随之又用别的话带过，仿佛他是无心脱口而出。
花花没说什么。李管家留心观察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了第二天，他帮着收拾公文，看到地图，又故作不经意说一句：“也不知柳姑娘到哪里了？她可习惯这大冷天出门吗？”
他这次不再说其他，说完就停顿一下，等着花花的反应。然而花花只答一句：“她和英杰一起，就不必担心了。”
李管家微微失望，更是担心自己添乱。等他回去和娘子一说，他娘子阴阴地笑道：“老李，干的好。”
李管家不解，虚心和娘子求教。舒氏道：“王爷性格不好捉摸，但有迹可循。他若真放心某个人，提都不会再提。例如以前那位。这些年你可曾听王爷说过。
至于那些小娘子，只怕是让他更想起柳姑娘，这才发怒的。”
李管家恍然大悟，摇头道：“那他还折腾自己作甚，好好的未婚妻非要往外推。”
舒氏肃然道：“这回他还真不是折腾。定然是有大事，他是不想让柳姑娘卷进去。毕竟那姑娘心眼实，宫里人的弯道她是玩不过的。他用的方法不可取，心意着实可嘉。”
李管家道：“可王爷决定的事情谁都劝不了。李公子喜欢柳姑娘这么久，肯定会趁虚而入的。就算没有他，还有其他人。柳家肯定也不会让柳姑娘等下去。何况这两人还没啥苗头，这姻缘断了就更难续上了。”
舒氏道：“反正这事我还没汇报，迎亲的船也依旧走着。还有洪姑娘也送过去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管家道：“可洪姑娘论脑子哪够李公子转的快啊？”
舒氏道：“都说柳姑娘心眼实。那样的姑娘哪会看中自己好友的心上人呢？”
李管家再度领悟，佩服道：“娘子，实在高啊！”
且不提管家夫妇私下定计。花花处理公务到深夜，停下手头的工作，又望见柳绵绵坐在一旁的凳子看着他。
他用力闭了闭眼，那道倩影才消失。但花花知道“她”还会再出现。这些天总是如此，白天那些女子故作偶遇，他总会看到一旁的“她”，一人独处时，他又会看到“她”坐在一边，笑语盈盈望着他。
花花心中一凛，过去他就是这样想着青青。没想到柳绵绵居然也能被他这样记挂着。这不是好兆头。他做了决定，就不想再回头。
可是，花花无声望向那空荡荡的凳子，很是无奈地发现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想念。
另一头，柳绵绵有李英杰陪着，加上据说担心她而折返的洪豆莎，日子过的颇为热闹。
最初和洪豆莎在街头相遇，柳绵绵和李英杰都被震住了。因为一向肥胖圆润如年画娃娃的洪小姐居然廋了，她穿着原来的衣服显得松松垮垮。绵绵一见她就带去成衣店买衣服。不然行路多有不便。
而洪豆莎一心盯着意中人和情敌，还没留意自己常年肥胖的体形改变了。等绵绵穿上给她选好衣服，在铜镜前一照，发现自己虽不到弱柳扶风的状态，却也丰润得宜，胖的恰到好处。
这意外之喜让洪豆莎高兴极了。愈发感到自己有胜算将意中人手到擒来。她一边感谢绵绵帮忙，一边积极打探绵绵的态度。
当知道绵绵要去京都一探究竟，更是高兴地直夸绵绵心眼好，古道热肠。她跟着柳绵绵和李英杰叙了会旧，就带他们去之前订好的客栈安置。
到了房间，洪豆莎说要和柳绵绵聊天，将李英杰支开，一上好茶就急忙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告知绵绵。重点突出王爷四面楚歌的境地。
据洪豆莎的讲述，当初王爷身为最理想的继承人，即便他有些荒唐（喜好女装，耍弄大臣），都不该失了皇位。可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皇上临终前，硬是将皇位指给了他的宠妃-仪贵妃养在宫外的皇子。而当时的太后，皇后和王爷欣然接受了。还不准一班老臣去闹。
这种事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众人只听说为争皇位闹个你死我活，叔叔干掉侄子，兄弟相残。一众拥护正统的老臣都摩拳擦掌，准备上面一声指令，就将那根基不稳的皇子炮灰掉。
没料到在本朝皇长子居然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闹都不闹，宣称自己身体有疾，赞同先皇的遗诏。这话等于将皇位拱手相让给养在外头的皇子。这让许多人大跌眼镜，也让世家大妇感到很是不爽，担心家中庶子会造反。
紧接着的事情更是奇怪。一向嚣张跋扈的仪贵妃荣升太妃。京都都等着她继续嚣张或者更加嚣张的行径。不料对方完全沉寂了。先以思念先皇为由闭门不见客，几年后真的缠绵病榻，撒手归西。她一向宠爱的小儿子，京都最出名的熊孩子据说还自求去封地，要一心学医了。
这事不免又引发一阵阴谋论，大家都等着来个宫变什么的。等一阵，还是没有下文。只见仪太妃的葬礼办的极为风光，连先皇葬礼亦不及。
众人以为会拍手相庆的太皇太后和太后哭的最为凄惨，不知情的还以为死了她们老娘。异常的是皇上和王爷情绪平平，太妃最宠的么儿从头到尾木着一张脸。半滴眼泪也没见他们流过。虽有太后声称皇子们是性情沉稳使然，但依然挡不住参加的人心里好一阵嘀咕。
事情反常即为妖。一系列奇闻连洪豆莎这种闺中少女都感到不对劲。不用说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先皇喜好享受，任人唯亲，懂得拍须溜马，善于逢迎的官员出头最快。而皇上上位，就整治一批这样的大臣。但对于根基深厚，已自成一股势力的官员，他没法一下清理掉。这样治理时自然束手束脚，且皇上年纪尚轻，有时还被人带着走。
那些人也都不傻，察觉到危险，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他们设法挑拨皇上和王爷的关系，希望将水搅混。可王爷不吃他们这套。无法挑拨矛盾就要制造矛盾。皇上和王爷同在京都的时候，什么暗杀，下毒，巫蛊，花样百出，证据都是指向对方。
难得的是两人都不上当，还联手灭了一些人。直到王爷不胜其烦，以去封地为由离开京都，才消停一阵。
洪豆莎为柳绵绵解说完京都局势，再分析绵绵和王爷的婚事对王爷的影响。首先王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三人成虎，有这些小人的挑拨。时间长了难保皇上不会想左。如果王爷要降低皇上的戒心，和柳绵绵这种商家背景的女子联姻真是最好不过。而那些意图浑水摸鱼的势力，肯定不会乐观其成。
虽有康王妃收她做义女，有旁亲做官。但商户的背景一定是最好的攻击理由。一旦那些势力掌控了舆论，王爷被迫娶世家女也难说。而婚事若被人牵着走，后面的就更难脱身。
洪豆莎猜不透王爷悔婚的原因，但她对局势的了解和分析足以让她探究出大概走势。只有皇上那里乱了，那些本该被除去的势力才能苟延残喘，继而扎根发芽。皇上和王爷天然就对立的关系，自然是最好的攻击手段。
洪豆莎怕绵绵不懂世家的势力，还细细列表给她解说。说着说着，洪豆莎自己也悚然，王爷悔婚了，那王氏女还真有机会上位。她家是老牌世家，正是那些人理想的棋子。以她对王爷长年的痴心，明知是坑她也会跳。
王爷对王氏女不好，就会得罪她身后的王家，王爷对她好，就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这么看来，放弃柳绵绵真不是明智的事情。哪怕婚事不成，至少也能挡一阵吧。可王爷就这么任性，直接提出悔婚。他到底想什么呢？
绵绵看着洪豆莎讲到最后，居然握着笔沉思起来。绵绵没去打扰对方，自己也在一旁想事。她其实没有豆莎以为那般不知深浅。商场的斗争比不上官场残酷，却也激烈。定了亲后，父亲和花花亦和她说了很多。一路上，她也努力去学习宫廷知识，就是怕自己会拖后腿。所以很多事情豆莎起了个头，绵绵已经能猜出后头。只是有人和她讲解，更加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绵绵将所有事情细细思索一番，慢慢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豆莎说的对，事情反常即为妖。那些人一二再而三地挑拨皇上和王爷不成功，迟早会将脑筋动到皇位继承的事情上。或者他们已经找出些线索了。所以花花才急忙离开？
如果真是这些原因，那花花这时候将她撇开，是将她的安全放在首位考虑的。只是花花可能不清楚，她柳绵绵亦是知情人之一。无论花花如何划清界限，她也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花花在这种情况下，还优先考虑她而不是推她出去面对这些困境。光凭这点，她就不会不讲义气，让他独自面对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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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花花已经意识到了。情敌也出来了。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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