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B版

作者: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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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网恢恢


      第七章天网恢恢

      被褚九龄抓获的凶犯名叫贾勇,原是河北地面上一个泼皮。因为酒后伤人,犯了命案,流亡到洛阳。依照第一审的结果,他从左唐小厮的口里得知左唐是个大官,就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他自以为干得天衣无缝,谁想有一天夫妻口角,被邻居听见,一状告到官府去。他自知死罪难逃,在押解京师的前一天在狱中“自尽”。等到李上林来到洛阳,翻查此案,却发现一切都是苗县令在作鬼。苗县令知道贾勇有案底在身,用一百两银子买通他夫妻作假证供,并威胁说要将他妻子儿女一道充官发卖。贾勇横竖是死罪,为了子女,便答应了。临到头来,突然害怕起来,在狱中自尽。

      经过半年,贾勇的尸体大部分已经腐坏,骨植却没有变色,可以排除被毒杀的可能。

      “这里就是伤口。”仵作首先说话,“当初这伤口又深又圆,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吊在房梁上,脖子上扎着这只蚊帐钩。”

      贾勇的死状非常痛苦。

      “他是活活痛死的,如果是死后被人挂上去的话,不会四肢卷曲。他身上也没有别的伤痕。如果说是他杀,房中却又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苗大人和褚大人才会认为是自杀。”对此案了解最深的是书吏王乘。他一直负责协办此案,对案情的来龙去脉相当清楚。

      “这种痛苦似乎不是常人所能忍受,死者肯定会挣扎,惊动狱卒。狱卒竟然茫然无所知,难道是中了迷香?”

      王乘思索了一下道:“现场并没有发现迷香。两个狱卒那晚赌博赌到半夜,又喝了酒,醉得不醒人事。虞大人是否怀疑有人迷昏了狱卒,然后用帐钩把贾勇活生生地扎死?王某也曾经怀疑过。但是狱中那么多犯人,若是他杀的话,凶手应该选择更简单快捷的方法,再做伪装。这种办法虽然残酷却缓慢,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据狱卒说,犯人自杀前神志很不清楚,两位大人也证实了这一点。最大的可能还是自杀。”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本领极高,有恃无恐。”陈铎插话,“根本不怕被发现。”

      虞璨将尸体喉头处的腐肉拨开,发现寸长的伤口肉色比别处更深一些,呈深褐色,喉头向下,有一道褐色的斑痕。顺着瘢痕看下去,断断续续可以看见斑纹一直延续到腹部。将尸体翻转过来,发现背部也有两条。

      虞璨问王乘:“你看过左大人的伤口,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要问欧阳仵作了。”

      “左大人是被一柄剑横拖过去。那个凶手力气一定很大,切口竟然有一指深,连骨头都露出来了。我做了三十年仵作,还是头一次看见。自杀的人再怎么有力气,也割不到那么深。”

      “只是一剑吗?左大人的伤口附近有没有一些细长的褐色条纹?”

      仵作想了一会,“这倒没有。不过,喉头处有一块皮肤的确比别处深些。”

      “左大人的尸身是什么时候焚化的?”

      “案发后七天,本来苗大人打算将棺椁送回长安,哪想到天气太热,不到三天尸体就发烂了。大人怕引起疫病,才吩咐先化了,将骨植送回去。”

      “不到三天就烂了?”

      “当时是秋老虎天气,吉祥客栈又靠近洛河,比较潮湿。”冯叔保虽只上任半年,对于案件却也下了一番苦功。

      吉祥客栈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客栈,凶杀案后,生意一下子变得清淡起来,虞璨一行到来时,只有几个粗客在底下聊天。

      掌柜的年逾花甲,视力听力记忆力都已经衰退,左唐的案子发生,把他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被官差盘问了几趟后,见到皂衣就说不圆话来。

      “小老儿。。。不知道。。。他是大人。。。如果知道。。。怎么也。。。守在外面。。。”

      “老人家,不必害怕,店里出事并不是您的错。慢慢说,别紧张。”

      “问他,只怕问到明天也问不出个三七二十一来。”小伙计冲虞璨一乐,“大公子,小的认得您,还跟您一起派过米呢。”

      “原来是你。”虞璨点点头,“小孙。”

      小孙眼睛一亮:“大公子还记得。小的告诉您啊,左大人是去年八月十四住进来的,还是小的接待的。那时候他也不姓左,说是姓唐。还在柜上留了话,说如果有一位姓田的来找他,一定要把他留下。结果,姓田没来,倒是一个漂亮姑娘来过。”

      “一个姑娘?你还记得她的容貌吗?”

      “记得,记得,二十年也不会忘。脸尖尖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眉毛弯弯的,酒窝圆圆的,刘海儿又密又齐,头发又软又细,说话脆脆生生,走路风风火火,衣衫红艳艳的,手一动,腕子上两支白玉镯子就丁丁当当响。”

      虞璨一笑:“你记得很清楚啊。”

      王乘十分不悦:“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孙搔了搔头:“我。。。”

      “小孙,你接着说。”

      “那姑娘就来了一次。听她说,东西在她手上,如果唐柳,唐柳就是左大人了,唐柳想要,就到归家院去一趟。才听到两句,就被她发现了,踹了小的一脚,把门给关上了。”

      “归家院?”

      “嘿嘿,就是那个归家院。小的看她漂亮,一时鬼迷心窍,就装作肚子疼,跟着左大人去了。花了三钱银子,妈妈才让进门。可是左看右看,转了一个时辰,都没看到她。正心疼那三钱银子呢,突然一个布口袋蒙上来,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正想叫,被人一棍子砸上来,晕了。等我醒来,却躺在归家院后面周家铺子门口,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这位姑娘?”

      “要是见着了就好了。第二天,左大人就被人杀了,那姑娘也没再来。等我再攒了银子去,妈妈说那姑娘已经被人接去做夫人了,后来又听说她死了。大公子,我想那姑娘不是坏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怕我受凉,特意从归家院拽条毯子出来。”

      虞璨翻看了一下毯子,见柜上有笔墨,提起白云约略画了一幅画:“那个姑娘是这样吗?”

      “公子,你见过她?”小孙佩服地望着虞璨,“这神气活脱脱就是那姑娘。只不过,她眼睛还要长一点,鼻子有点翘,这里还有一朵牡丹花。”

      虞璨依言重画了。

      “没错了,就是她。跟我见过的一模一样。”

      虞璨把画收了,又问:“小闲,也就是左大人的童儿,你见过吗?”

      “见过。年纪不大,说话细声细气的,像个姑娘家。左大人死的那天傍晚,我还看见他去打水,结果水刚打上来,就洒了。后来我问他,才知道,他胳膊受过伤,没做过重活。真是的,人比人,气死人,我怎么就没有碰上这样一个东家呢?一整夜我都在羡慕他。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嚷嚷,说是左大人死了。我下了一跳,一看他屋里也没人,还以为他报官去了。谁知道根本就不在。后来才知道是他勾结强盗把左大人杀了。真应了那句话了,人不可貌相。”

      “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来找过他?”

      “没见过,就只有一个姑娘找姓唐的客官,找左大人。不过,他也常常跟左大人出去,在外面见了什么人我可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上了二楼,小孙指着尽头一间上房:“那就是左大人的房间了,大公子,你们慢慢看,我给您沏茶去。”

      “你忙你的,若是有事我再找你。”

      “那好,您也忙您的。小的不打搅了。”小孙乐呵呵地下楼去了。

      封条是去年九月三十贴上的,也就是说,自李上林回京后,里面的东西就没有人动过。

      屋子还算宽敞亮堂,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字画。矮床在西,南面是窗,贴墙摆着桌椅衣柜,桌上一个装水的陶樽,一目了然,别无赘物。

      “案发那日是八月十九。大约四更左右,一个湖州客人起来解手,发现左大人房门开着,一时好奇心起,悄悄过去看了,却发现左大人躺在床前,身边流了一滩血,才知道是发生了凶案。”王乘介绍着案情。

      虞璨看了看房门,“这门是新换的吗?”

      “是凶案前换的。门上没有丝毫伤损的痕迹,所以三位大人都认为是左大人自己开的门。”

      “门的确是从里面开的。”冯叔保道,“若是他杀,这凶犯必是左大人的熟人。”

      王乘道:“左大人那个长随小厮,就住在隔壁。他三更时分去世,掌柜的四更天过来看,那小厮已经不见了。按理说除了店家小二,也只有这小厮去敲门左大人会不生疑心。那时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已经歇息了,最可疑的也只有那小厮。。。”

      “案卷上说左大人是被剑割断了喉咙。”

      “虞大人好记性。”王乘笑,“不错,凶器是一把剑,而且是一把宽刃重锋的宝剑。一剑下去,就见了骨。”他走到床前,比划了一个手势,接着道,“左大人带着的,偏偏就是这样一柄宝剑。”

      “小闲在左家十几年,一向循规蹈矩,是邻里人人称赞的孝子。他右臂受过伤,连砍柴的活都做不了,恐怕没有力气使动左大人特制的龙吟剑。即使他使得动,也不可能在几招之内就杀了习武将近二十年的左大人。”

      “人虽然不是他杀的,也不能排除他没有同党。依当初苗大人和褚大人的判断,是小闲先骗左大人开门,然后贾勇,或者其他强盗乘左大人不注意,拥上来一剑将左大人杀了,劫了财物离开。对了,那湖州客人还曾提起左大人屋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或许就是因为小闲知道左大人不好对付,教他们用了迷香。”

      “迷香?”虞璨抬起头。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被那双清澄的眼睛一扫,王乘竟有一种被脱光了的感觉,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十分不自在。

      虞璨微微一笑:“王书记的推理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不过,你不知道左大人的包袱里只有五十两银子,倒是左夫人怕路上不够用,让小闲多带了五十两。案发的时候,小闲的包裹还在房中,衣物钱财都没有带走,那五十两银子至今还在府衙里一文不少。我说的没有错吧?”

      “是这样?”王乘一呆。

      冯叔保点点头:“虽说有人为了十几两银子也会杀人,但是小闲若是贪图主人财物,断不会反将自己包袱里的银子舍下。”

      王乘想了想:“可是当时东西的确散了一地,连左大人睡的枕头都被拆了。或许小闲以为左大人还有金珠宝贝藏着不让他知道。又许是那些强盗发现油水太少,黑吃黑,把小闲给杀了。”
      “若是在这里杀的,那些强盗岂会费力气将尸体带走;若是在外面杀的,小闲更不可能将包袱留在这里。他应当知道,一旦案发,第一个被人怀疑的就是他。”

      王乘心下不服:“或许他是怕那些强盗知道包袱里有银子,抢了他的,打算回头再来取?”

      “即要回来取包袱,他又何须离开?”

      王乘语塞,却见虞璨往东边墙壁走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幅大山水,虞璨将画轴卷起,现出墙上两点浓淡不一的墨痕。哪家客栈墙上没有些客人留下来的“墨宝”呢?王乘不以为然,“然则依大人所言,左大人真是畏罪自杀?”

      虞璨转过脸来,问王乘,“你可记得,案发之时,那扇纸窗是开着还是关着?”

      “是关着。”王乘不假思索道,“那支窗的杆子就在地上。”

      虞璨折向南墙,来到书桌前,将书桌移开,打开了纸窗。窗外隔着一条宽敞的夹道,是一家残旧的小客栈富和居。斜对着这间屋子也有一扇纸窗,窗框下还有一抹黑色的泥痕。泥痕业已风干,对比着斑驳脱落的土黄色墙壁倒也不显得格格不入。

      吹去窗棂上薄薄的积灰,朱红的油漆底色上现出几处黑灰色擦痕。擦痕深浅不一,浅的仿佛只是油漆没有涂匀;深的则渗进了木色纹理中。虞璨的手指顺着擦痕无意识一道道划下去,划着划着,突然顿住。轻轻一抹,窗下二分处,原本被陶樽遮着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孔。环着这小孔继续探下去,又发现了高低不齐的三四处凹槽。他探身出窗,窗侧果然也有一小块薄薄的黑泥,部分已经渗进了墙缝。他刮了一点碎屑下来,在手里轻轻一揉,碎屑散开。

      “王书记,案发当夜,是否正在下雨?”

      王乘摇摇头:“那夜并没有下雨,倒是案发前几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雨。”

      “这就对了。”陈铎托着一方白手帕过来,手帕上有几粒黑色的泥丸,“公子,这是在床脚和地缝里找出来的,可能是凶犯所留。他们从窗口进来,鞋上沾了黑泥,在窗外留下了泥痕。地上本来也有,被他扫干净了,不过还是有些碎泥嵌进了地缝,留下了这些痕迹。”

      冯叔保也看出一些眉目:“这泥土在洛阳城随处可见,就算左大人鞋子上沾了些,也很寻常。那凶犯做贼心虚,偏要多此一举,倒是欲盖弥彰了。”

      “这么说果然是他杀。”王乘看看窗外,露出一丝疑色:“但是窗外并没有可以攀缘的物事,最近的那两颗杨树也在五丈以外,四处无凭,难道凶犯当真能飞檐走壁么?”

      “五丈的距离,确实远了些,即使是江湖中人,也很难一跃成功。不过他们不用飞檐走壁,他们靠的是飞抓。”虞璨看着纸窗,“八月处暑,天气尚未转凉,白日积下的热气要到二更天才能散完,大家夜里都开着一线窗。凶犯便是利用这一点,将飞抓扔进去,然后沿着飞抓爬进窗杀了左大人。”再回到东墙:“这里有一块墨痕,应当是客人写字时不小心沾上的;水樽放在屋里,原是怕客人夜里渴了,照顾他喝水方便,自然也是摆在手边合适。”

      “卓子本在东边,他们将桌子移到南边,原来是为了掩饰窗上飞抓的痕迹。”王乘接过话头,“这凶犯行事果然十分小心,一点线索都不肯留下。若不是大人细心,今番只怕真被他们瞒过去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虞璨望着富贵居墙上那一抹黑色,轻声道,“作奸犯科的,总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却不知做着做着,就多画了一条蛇足。”

      吉祥客栈在福善坊,从客栈出来,过两条街就是遐迩闻名的南市。洛阳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关东(潼关以东)最繁华的都市,商品从各地汇集到洛阳,又从洛阳发往各地。三市之中,又以南市最繁华,走在街上,珠宝行瓷器行鳞次栉比,皮草绸缎琳琅满目,可谓千家商户、百业俱全。珍宝轩更是珠宝行中的翘楚,不但在三市设有店铺,为了方便时间紧迫的过路客人,还在最繁华的南市安排了坐铺师傅,为客人现场服务。

      虞璨取出侍药卖给他的断簪:“请钱掌柜看一看这根簪子,能否查出来是什么人买的?”

      “这簪子的确是我们铺里的。字是坐铺的王师傅刻的。” 钱掌柜将簪子交给王师傅。

      王师傅只看了一眼玉簪,立即认了出来:“是一个书生叫刻的,说要送给他京里的夫人。”

      “那书生什么样子?有多大年纪。是否姓左?”

      “样子好像有点儿胖。年岁么,大概有三十,也或许四十。半年前的事,记不大清了。”王师傅摇摇头,“我们店里一年往来的生客少说也有上千个,还是因为它刻的字奇怪,才多看了一眼。从来没人在簪子上刻这个字的,当时我多嘴还问了一句,那书生解释说那个醋字里头有他夫人的生辰。”

      虞璨将左唐的画像打开,王师傅先认了出来:“就是他,我想起来了。他还带着个小厮,那小厮右手不大方便,好像以前折过。”

      冯叔保好奇:“这不是左中丞?”

      “的确是他。这根簪子是一个小丫鬟卖给我的。”虞璨的眼睛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冯大人,王书记,你们以为如何?”

      冯叔保心中掠过一丝凉意:“天网恢恢,果然一点都不错。”

      “有这么巧的。”王乘的脸也有些白:“长安城十几万人。。。”

      “不错,长安城十几万人,偏偏就被我买了。”

      从珍宝轩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夕烟袅袅,倦鸟归巢。走上跨虹桥上,看见残阳如血,半江流红。

      陈铎突然问:“公子不去跟他?”

      虞璨一笑:“为什么要跟他?我从长安来,并不是什么秘密。”

      “左大人是在洛阳被杀的,一般人直觉不会立刻想到长安。除非他知道簪子早已经被人带走,本能反应脱口而出。他。。。”陈铎心中一动,霎时明了虞璨的用意:“原来公子今日大肆张扬,是有意为之。要他自乱阵脚。”

      虞璨看着桥底填满河川的舟船:“船过水流无痕。事情过了半年,就算有什么线索,也给李上林湮灭了。我们虽然知道中丞被人谋杀,却找不到凶手。所谓孤证难立,一根簪子,更无法证明李上林贪贿渎职。何不就让凶手来找我们?”

      “御史中丞无大事不外使,除非案件涉及地方高官。凶手敢刺杀朝廷重臣,有手段收买当朝丞相,明显是有恃无恐。公子在明,他在暗处。公子有没有想过,他也可能对公子下手?”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返。”更不会让西京城里的皇帝有机会抓住自己的把柄。虞璨转头问陈铎,“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陈铎抬手在栏杆上画了一个图形:“公子以为这是个什么图案?”

      “是。。。掌印?”

      “是一只残缺的血掌印,在吉祥客栈那张床的床沿上。如果我没有猜错,血是左大人的,之所以掌印会残缺,是因为左大人手里还压着一样东西。公子看中间的圆印是否是一只玉佩?”

      虞璨望着河水,出了一会神:“先生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左大人之死可能是个意外。”

      “难怪刘大人赞扬公子。原来公子一早就想到了。”

      “百川归大海,无论那条线,最后终归要结在一点,凶手明显是在找东西。如果是为了杀人,进屋第一件事便是乘左大人昏迷之时先将他杀死,又岂会容他中途苏醒?”

      “左大人是朝廷重臣,他若横死,朝廷必然追究到底,也是一件麻烦。”陈铎接口:“但是左大人中途苏醒,打乱了凶手的计划。情急之下,只得杀了左大人灭口,伪造成流寇洗劫,拣了重要的物件带走。”

      “送给夫人的东西,自然收藏妥帖,发簪便如此落入凶手手中。”

      “苗大人见小闲失踪,认定是他串通了流寇谋财害命。”

      “左夫人自然不信,所以朝廷又派了褚大人来,而凶犯,或者是苗褚两位大人,买通了贾勇夫妇顶罪,却没想到贾勇突然反悔。所以他们潜入监狱,把贾勇杀了灭口。这时候,李上林发现小闲谋财害命说根本就不足取信,又听小孙说有乐户女子来找过他,就编造了自杀说。死了的乐户女子自然也是他找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小孙有意替那女子隐瞒。”

      “所以他先利用,再灭口。”

      “苗大人若是共犯,应当有许多方法替他脱罪。。。”

      “苗大人也许是被凶手陷害。房中摆设有所改变,以苗、褚、李三位大人的精明,时间长了,自然会怀疑。很可能苗大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他干脆把罪名安在苗大人头上。”

      “先生以为,那件东西他们是否已经得到?”

      “若是已经得到,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本来这件案子即便证实了凶杀,也难找到凶手。他们却偏要将公子收服,正是心里不踏实,怕有人告知真相。”

      “如果李上林找来的,真是个冒牌货,那么东西应该还在原主手里。”虞璨笑,“我们就去客栈迎候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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