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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娇
马车渐行渐远，伤情渐去，这会儿，付春来已然有精神跟言梦觉开起玩笑来。
她这人就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付春来相信，无论什么时候，人总得向前看，情感的深浅并不会因一个人沉沦的长久而增值，也不会因振作而搁浅。
接下来，她必须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迎接后面的难题。
“六哥，我们去京城，要走上多少日子？”
古代交通不发达，听闻南北走上一趟，单是路程就要大半年？江远地处偏远，此番上京，大概要耗上好一阵子。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架空穿，她也没见过这个朝代的地图什么的。这个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形状，几许大，她心里并没什么底。穿越者有一个巨大的劣势，就是其他人作为常识的东西，在她们看来都复杂至极，需要死记硬背很久，最烦恼的是，虚心去请教都会被人家鄙视没文化，真够委屈的。
这会儿言梦觉正在随意翻阅带来路上解闷的书，随口道：“十天左右。”
付春来一怔：“这么快？”
她还以为走上半月到一月。
“抄水路。”
“坐船？”付春来一听，不由起了兴致，“什么时候？会出海吗？”
“只是内河而已，大致明日午时登船。”
不能出海呢……付春来还没来得及失望，“船”字又让她兴奋起来：“那要坐多久的船？”
“五日吧。”
噢噢，这个一定好玩，付春来兴致勃勃。
言梦觉抬头，看看她：“没坐过船？”
“没有，我只坐过火车和飞机。”至于游乐园的或鸭子或天鹅造型的脚蹬船什么的就不值一提了吧？
言梦觉放弃去理解付春来的怪词，反正肯定是她家乡的奇怪玩意。
“明天中午别吃太饱。”
咦？付春来不解：“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六哥，有时候你稍微多说两句话，不会有损你内敛的气质。”
言梦觉继续看书，不搭理她。
付春来白了他一眼。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运河之都江川大概是付春来半年多以来见过的最大最繁华的城市。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付春来觉得自己俨然身处清明上河图之中，一时入眼之人、之物、之事，无不新鲜无比。
江川的主要街市道路，均铺以整齐的方砖，走起来舒适平坦，已然有了现代旅游景点的感觉。运河岸边载满柳树，枝条随风舞动，绿袖般怡情。由于运河自江川城中央穿过，因此河东河西之间，每隔一段距离便架起多座小桥，造型颇为讲究，可谓独具匠心。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付春来不禁想起这句诗，虽然不知道江川的桥到底有没有二十四座，但这意境却是美极。
不过想归想，付春来到底没有念出来。
诗这种东西，古人念起是韵味，现代人读了，就平添了半缸子的匠气，呆板而刻意，反不如心里品着美。再说若是让周遭人误以为她是一代文豪什么的，就闹笑话了。
距离登船还有一个时辰，付春来便拉着言梦觉在江川城内逛开来，专挑人多的地方挤。付春来所料没错，但凡繁华之地，必有亮点，比如外焦里嫩的香酥鸭，物美价廉的老字号酒楼，还有各色点心零食一应俱全的小铺子，而最美的莫过于——以上种种皆由领导买单，所以，吃不了，打包也要带走。
言梦觉这个人，果然对钱上没什么心眼，不，与其说没什么心眼，不如说根本没有概念。在他眼里，钱就是一样工具，用来换自己想要的，或者别人想要的东西，并没什么特别，留着几乎就没别的用了。所他以掏起钱来丝毫不含糊，只是时不时地叮嘱她一句：“吃太多你会后悔的。”
后什么悔？
付春来不以为然。
老梦，别怪我占你便宜，接下来咱们要打得是硬仗，不吃好喝好怎么行呢？
反正他富，他穷，索性劫言梦觉的“富”的济她付春来的“贫”，反正最后她还是要替他办事嘛。
于是，付春来吃得越发坦然。
走过一片莺声燕语之地时，付春来敏感地察觉到周围阴气旺盛。她举目望去，发觉一处店面，门口女流之辈众多，个个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好不妖娆，上书大字“满堂娇”。
名字还挺好听的。
这么多人，是有什么新鲜事？想着，付春来向对面走去，谁料没走两步，肩膀被人死死扣住。
付春来吃疼，回头用力挣开狼爪：“你干嘛突然这么用力？”
“你要去哪儿？”言梦觉突然脸色阴沉，问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付春来往身后一指：“我看看那边在干什么，你看，好多人啊。”难道是卖胭脂水粉的？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么？”
“啊？”付春来一怔，摇摇头。
“……温柔乡。”略微思索，言梦觉用了一个还算文雅的词。
“什么温柔乡？”付春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青楼。”
“青……”付春来一怔，瞪大眼睛，“妓院？！”
付春来再傻也知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到底第一次见到，又当着朋友的面，一时居然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远其实也有这类的窑子，但是小地方民风地铺，卖起来也比较低调，没这么招摇。
“那个、那……什么，我不知道，”付春来一时尴尬万分，“我真的不知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去逛青楼啊，我还以为是什么……”
她以为是什么卖胭脂水粉、簪花装饰之类的女人坊。
只是，这种理由怎么说？
她一个“男人”，又是单身，对这些感兴趣太奇怪了吧？
付春来一时语无伦次，依依呀呀地比划了半天，半个字也没说清。
言梦觉眼尖地见已经有浓妆艳抹的女子盯上这边，抢在女子扑过来之前，二话不说扯了付春来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
妓院门口可绝对不是什么谈天说地的好地方，要么进去，要么走人，他想，付春来总不至于想进去看看的。
不过没多久，言梦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错了。
走出好远，付春来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头望。
又走了几步，付春来脸上的红潮退了些，不知道自己想起什么，竟然嘿嘿地乐了起来，像中邪了一般，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言梦觉满头黑线：“你……”
付春来“咦”了一声，声调欢欣得匪夷所思，咧着笑的嘴巴都忘记合起来：“怎么了？”
言梦觉皱眉停顿了一会，终究摇头，没事。
他没事，付春来有事。
这会儿她正兴奋滴追问：“六哥，你去过那个‘满堂娇’没有？说实话，不许说谎！”
这么半天就在想这个？想得那么开心？
言梦觉甩了个“你真无聊”的白眼给她。
“好吧我换个问法，你去过其他的青楼吗？里头什么样？有卖艺不卖身的漂亮姑娘吗？色艺双绝的，高贵冷艳的，热情如火的？真的有吗？”
“为什么问这些？”
“好奇而已。”
男人好奇这个很正常吧？好吧就算她是个女人，她也不觉得自己不正常，食色性也，人人都有求知欲。
“离那种地方远一点。”
“你瞧不起风尘女子？”
“形势不由人。”
付春来怔了一下，摇头。
没听懂。
言梦觉叹气：“若非走投无路，谁会卖身青楼，你是戏本里的唱词听多了。”
付春来微讶。
还真叫言梦觉说对了，她的好奇也仅仅是源于各类小说电影中的描绘罢了。那些作品里，青楼女子个个才情绝代，虽沦落风尘，但重情重义更甚寻常女子，不过结局也都不大好就是了……
言梦觉继续道：“这些青楼背后的大老板多是朝廷上的贵胄，即便楼内最风光的花魁，赚来的钱也要如数上交给鸨母，留下一成已是不易，剩下的钱，都要交给幕后之人。用那一点点的钱，想赎身是难上加难。一旦年老色衰，便只能沦为粗使杂役，即便趁着年轻被人赎走，碍于出身也只能做个侍妾，不过是换个地方当下人而已。”
居然是这样……付春来哑然。
“那你说的‘形势不由人’是？”
“青楼不过是个交易场，做些尴尬的生意，由不得女人的性情，也由不得那些戏本里的书生。”
付春来想了想，忽然道：“照你说的，这里不是很方便用来‘洗钱’吗？”
贪官所收的贿赂，送到这里，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处，官商勾结，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
言梦觉微微意外：“你还在想这个？”
“哈，”付春来一笑，“职业病吧。”到底当了不短时间的官儿，不知不觉思路就跑过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果然是经常去？还是他根本也插了一手？
言梦觉白了她一眼：“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突然，他停下脚步，不着边际地来了一句：“到了。”
“什么？”付春来一怔。
言梦觉回头，示意她看向前方。
一艘大船横于港口，气势非凡，付春来震慑于其威，一时无语形容。
见状，言梦觉满意地扬起嘴角：“走，上船了。”
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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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穿越女青楼定律失败：
春哥表示明明都是穿越女，别人当花魁风光无限，她却只能从门口看一眼，就这，还被上级领导批评教育了一顿，十分挫败。
p.s.惯例拜春哥，每次拜完后台就少抽一点，真的噢~
——20110317
捉虫
——20110318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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