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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闹公堂
付春来终究失望了。
守卫张顺是一个人回来的，带回来的消息也不乐观。
“御史大人有要事在身，暂时走不开。”
付春来想了想，定是这个张顺不识时务，挑了宋文惠在场的时候去通报，如此看来，宋狐狸也盯着言梦觉，他想自由行走未必容易，怪不得昨夜要异装前来。
夜里，付春来苦守牢房，睁大眼睛不敢睡，期盼着言梦觉能再走一遭，然而一夜过去，牢房里除了她再无别人。
没有机会吗？
看来这次老天都不帮她了。
眼看天将蒙蒙亮，上午等着她的十之八九又是一场大刑伺候，付春来放弃了等待，闭目小寐。事已至此，不战而败不是她的作风，虽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唯有放手一搏了。
——不要小看胆小鬼的求生意念。
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威武”响彻大堂，“明镜高悬”之下，一万两白银之案再审。
惊堂木响。
“跪下！”这一次，宋知府摆明了不想多做纠缠，“付春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付春来斩钉截铁地回答。
“若是昨日那些问题，大可省下工夫，公堂之上容不得你三番四次胡搅蛮缠。”
“非也，昨日的三个问题，春来已经想通了，不劳大人回答。”
“噢？”宋文惠双目微眯，精光闪烁，“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付春来今日的态度倒是恭敬有礼，拱手道：“大人，请让春来将这三个问题解释清楚，协助大人破案，待我说完，春来即刻认罪，绝不再纠缠。”
闻之，言梦觉挑眉，颇有些看戏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付春来错觉，她总觉得今天言梦觉的状态更不着调了，好像她的死活已经全在掌握之中，而他完全是来看热闹的。
这个人到底想什么呢？
怕被宋知府捉住视线，付春来只和言梦觉短暂地对视了一秒，便改看向别处。
比起案情，宋知府显然对她的承诺更有兴趣：“此话当真？”
对于宋知府而言，付春来这样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台阶，毕竟案子就这么硬定下来的话，言梦觉那关过不去不说，传回皇上那边，他脸上也不好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不是君子，所以不算。
“好，”宋知府当下一挥手，“你说便是。”
“第一个问题，”付春来娓娓道来，“付春来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她那么贪生怕死，怎么敢打官银的主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付春来，本官说了，不要再耍花样。”
“宋大人，”言梦觉好像是嫌姓宋的太吵了，示意道，“你已经答应让她说下去了，先听听再说。”
付春来继续：“理由就是，没有理由。付春来根本没有作案动机，他不过是一个上任月余的小知县，哪有这天大的胆子，犯人根本就不是她。”
“付春来！”
“宋大人，”言梦觉皱眉，“不要本官再提醒你了好吗？话是你自己答应的。”言下之意，这回可不是我逼你的吧？
“本官……哼！”宋老头吹胡子瞪眼，却也不好收回自己的承诺。
老梦真给力！
付春来看在眼里，在心中吹了声口哨。果然，有言梦觉在，她可以专心思考案情，不用担心说不上话。
付春来继续道：“第二，一万两银子这么重，搬运起来十分不方便，试问这么个大铁箱子，我为什么要大老远地搬到江远来呢？”
“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错，这句有那么点意思，”付春来点点头，“可惜还是不成立，这箱子我是搬不动啊，我要怎么办？”
“自然是教唆你的同党！”
“大人你太聪明了！对！我有同党我怕谁啊？那好，就派我的同党去吧！”不知道是有意或是无意，付春来的手臂挥舞了一大圈，大喇喇地落在言梦觉的方向，成功让后者嘴角抽搐了一下。
没等宋知府说话，她又摇头，状似认真道：“不行，也不妥，我的同党是进不了衙门的，更别提抬这么大个箱子了，就算我真想抱着它睡觉，我用什么方法搬来呢？”
宋知府哑然。
“我告诉你吧！”付春来一笑，“要是我的话，就把箱子里的钱都取出来，先藏在荒山野岭，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用袋子或者不起眼的小匣子，一点一点的往回搬，同时迅速联系可以销赃的渠道，把官银脱手，或兑换成古玩珠宝什么的，装作低价淘了好货，这叫做‘洗钱’……”
“咳咳！”言梦觉干咳了两声，示意某人注意一下言辞，再说下去，她就算得上是教唆朝廷命官了。
付春来赶紧改口：“终上所述，我是绝对不会用现在这么笨拙的方法，而且，我也做不到。所以结论就是，银子不是我埋的。”
宋知府冷哼：“好一副伶牙俐齿，昨日不该打你板子，真该掌嘴才是。”
那今天就更不能给你机会了，虽然她付春来算不上好看，但也不想毁容——打人不打脸你们明不明白啊！
付春来不理，继续说：“第三，举报之人为什么没有嫌疑？”
“举报乃是义举，有何嫌疑，对方乃是惧你势大，怕受牵连罢了。”
“哈，那得是多么弱不禁风的娇花，才能惧怕我这个大牢里脑袋不保的知县？”付春来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讽刺，“知府大人，您好好想想，您这个理由，是可以上得了台面的理由么？是可以入得了御史大人法耳的理由么？是能在皇上面前拿得出手的理由么？哎呦我都替你发愁啧啧——”
“付春来，你休得张狂！”宋知府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付春来这么烦人的犯人，碍于言梦觉在场，又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推出去，只能强忍不适接受付同学的精神攻击。
“宋大人稍安勿躁，”付春来本来就是想恶心宋文惠一下，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纠缠：“放心，春来帮你说，保证说服御史大人。”
“这个人不露面其实是情非得已，有苦衷的，不是他不想出来，是不能出来，因为他根本就——不、存、在，”付春来正色，“没有人举报，一切不过是大人你自编自演的一套好戏。”
宋知府沉下脸，“放肆！来人，给我掌嘴——”
“宋大人！”这次言梦觉的声音高了一些，“宋大人是真当本御史不存在了吗？”
“御史大人，付春来信口开河，扰乱公堂，又当堂污蔑朝廷命官，难道不该打？”
“付春来分析案情，协助办案，指出嫌疑人，难道该打？”言梦觉字字有力，“若是这样都该打，以后还有谁敢协助官府办案？”
“你——”看得出宋知府已经快气疯了，但是碍于言梦觉的身份，终是不敢发作。
付春来偷偷瞄了眼二人间的暗流涌动，不禁咋舌，真威风啊，言梦觉的官儿到底有多大啊，居然谁都不敢惹他。
“付春来。”言梦觉唤道。
“在！”
“你既然敢把犯人指向朝廷命官，就要拿出真凭实据，若是信口开河，罪加一等。”
“春来知晓。”
“说吧。”
有了言梦觉的撑腰，付春来深吸了口气，准备好好面对这场硬仗。
“请大人和御史大人将公堂移至到第一案发现场。”
宋知府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后院树底下。”
这都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县衙后院是县太爷以及其家眷的住所所在，用付春来的话说，类似于与办公设施配套的公寓，兼用来招待上级领导。因为付春来的家眷就只有一个弟弟，所以后院非常宽敞，赵之义的妻妾们搬走后，这里的大多数屋子就都空着落灰。
付春来曾想过把这里都便宜租出去，赚点房租，一边当官一边还能当房虫，何乐而不为？可又担心这样太前卫太张扬，惹来祸端。毕竟是官宅，寻常人八字不够硬的，谁敢来？
可叹付同学还没钻到钱眼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她要是真做了，没准儿都用不着宋文惠出手，言梦觉就先办了她。
后院墙根有一颗大树，从粗壮程度以及树枝截面上很多圈的年轮上看，是位老前辈，老前辈多子多孙，枝叶茂密，是以树下便是知县府上乘凉的最好地方。从前，赵之义虽然上了些年纪，却色心不减，时常带上三五小妾在地此饮酒纳凉，寻欢作乐，颇不检点。这直接导致付春来对此地有些心里阴影，加之她上任后十分忙碌，便鲜少踏足这片空地。
第一案发现场保护得很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言梦觉的功劳。
付春来来到树下，围着发现箱子的坑里转了两圈，击掌：“果然没错。”
“付春来，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付春来回头，笑眯眯地道：“宋大人，别慌啊，你看你吼来吼去都只是这么几句台词，这样下去，活该一辈子给人跑龙套的。”
“哼，又在胡言乱语！”
“嘘！”付春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安静，听……”
“听什么？”宋知府耐心尽失，“你又在疑神疑鬼什么？”
“听，树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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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ara同学的捉虫，大感激！
先更新今天的分，然后去修改虫子=3=
————20110307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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