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男]七日回忆杀

作者:无幻水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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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在那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因为自己所在的城市被摧毁,因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夺去的关系,杰诺斯得到了全身改造的机会,换而言之,如果不是在那之前失去了那么多,现在的这个杰诺斯也不会有存在的可能。
      也不会有将埼玉的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楚的机能。
      所以,在那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自己所拥有的,父母的笑容,朋友的安慰,老师的教导,那一切,都非常的模糊。就仿佛在胃部灌入铅块一样,回忆那部分记忆并不能给杰诺斯带来任何快乐,反之,因为最清楚的记忆都是关于那些事物是如何毁去的,所以,快乐的东西反而会让自己感觉到痛苦。
      而在遇到埼玉之前,杰诺斯都在享受着那样的痛苦。
      自己重视之人,逝去时的那份不甘,整座城市,上万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因为无端的悲剧而失去了生命的人们,他们的那份不甘,全都压在了整座城市唯一的幸存者,杰诺斯的身上。
      他必须要代替他们活下去,为他们复仇,将他们的怨恨宣泄出去。
      因此,事实上,杰诺斯在遇到埼玉之前,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存在的机器。
      虽然就旁人看来,这是非常可悲的一种情形,但对于杰诺斯而言,这反而是让自己活得更加轻松的方式。
      自己,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依然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自己在为他们复仇着——在这个每时每刻都有人逝去,大家的目光都只放在英雄身上,只记得英雄逝去之日的世界上。自己记得他们,而且为他们而活着,行动着。
      那是,旁人绝对无法理解的一种崇高。即便,自己关于他们的记忆是如此的模糊,关于自己的记忆……也是如此的模糊。
      是的,杰诺斯并不大记得在成为改造人之前的自己的事情。
      因为心中的恨意是如此的强烈。就好像自己原本所拥有的一切都成为了那团愤怒之火的燃料一般,不断地在生存的过程中消耗着,然后,以此为基础,毫无止息意思的愤怒也不断地燃烧着,燃烧着,然后驱使杰诺斯不断地前行。
      他要,为那些人复仇。
      为那些被大家遗忘的人们;为那些即便出现在了报纸上,也只是第二版上一个小篇幅里的上万个数字中的一个的人们;为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只能够做着想成为一个英雄的白日梦的人们。
      战斗,复仇,不断地前进。
      勇往直前的杰诺斯听不到自己心中的声音,因为不敢去倾听自己心中的声音——
      即便,那才是真正驱使着他前行的,最真实的理由。

      杰诺斯和埼玉相遇的时候,曾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过对方。他并不吝啬于将自己的这段遭遇告诉别人,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记得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们。
      虽然可惜的是埼玉并没有耐心倾听的意思,但好歹还是在杰诺斯说完一遍之后才打断了他。
      其实总结下来,真的是,非常非常简单的,甚至不足20个字的一句话。
      “我失去了一切,我要变强去复仇。”
      那个时候,埼玉并没有如一个普通的长者一般,指责区区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想,只知道复仇杀敌什么的;反倒非常自然地,对杰诺斯这么说道。
      “整个城市都毁掉了就剩你还活着?”
      “虽然有些不负责任,不过我还是想说,那真是太好了啊……你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啊,你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自己还活着。
      不是别人,是自己。和那些如同垃圾一般被狂化的半机械人扫除掉的人们不同,和那些已经没有了未来的人们不同,和那些已经被大家遗忘掉的人们不同——
      自己是英雄,自己,还活着。

      如此……卑劣的想法。
      以及,如此卑劣的自己。明明知道那一瞬间产生的其实正是自己最真实最直接的想法,但杰诺斯却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是英雄,这样的自己去保护他人,这样的自己,去喂那些人们报仇。
      明明应该是同伴的,明明应该是一样的……但是,自己却又是不同的。
      自己应该为自己的同胞们一同陪葬,为大家的城市一起殉葬。但是,他还活着,以复仇为借□□着。
      逼迫自己以复仇为目的,毫无止息地前行着,就是为了让自己忘记那一瞬间,忘记那个卑劣的自己。
      可是……
      即便是这样的自己,也渴望着……救赎。
      就算清楚自己并不配拥有救赎,就算自己是如此卑劣如此肮脏的存在,也希望……能够有人告诉自己这样一句话。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那句话,在杰诺斯痛苦了那么久之后,终于被一个人说出来了。
      被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被,自己的老师。
      所以,即便否认,即便一直都试图忘记,但杰诺斯很清楚,埼玉从一开始,就是那个特别的人。

      啊啊……老师……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资料删除准备。】
      【准备完毕。确认是否删除。】
      杰诺斯的喉结,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其实并不需要吞咽口水,但现在的他还记得,一般人在感到紧张的时候,会有吞咽口水的动作。
      他笑了起来,表情柔和。就好像,自己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个人一样。
      他笑了。
      “抱歉,我已经忍耐不下去了。没有遵守和老师之间的约定,真是抱歉。如果可能的话……请在再次见面的时候,好好地训斥我吧。
      “我一定会好好地凝听您的教诲……
      “啊啊……请不用担心。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会认出您来的。因为……您对于我来说,从一开始就是最特别的人。”

      “老师,让您久等了。”

      【资料删除开始,3%……7%……19%……】

      而此时,距离一切结束,还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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