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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失落的大陆世界——剑与蔷薇的镇魂歌
第一部：血族正典
卷一：盛阳之侧，紫之晨曦
第十四章：
这个时候的苏菲亚不得不佩服扶住自己的这只吸血鬼定力过人。迅速扫了己方众人一眼，也只有小D最初身子微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悄悄用手肘戳戳小D，低声道：“你怎么不吃惊？”
“我为什么要吃惊？”本来一脸泰然的小D听到这句话才露出吃惊的神色。
“她——”苏菲亚不用说话，艾斯等人也都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她怎么啦？”小D还是一副后知后觉的迟钝反应。
“琼姬•芳昨天——”
“昨天的是塞拉贝拉。”
“你说了跟没一样……”
“说了就是说了，怎么会和没说一样？”
……于是这两只从事情的本质开始讨论，到后来演变成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之类的哲学话题，听的人全部绝倒，人都说理越辩越明，这两个却绝对的纠缠不清，搞的结束时他们连自己本来在争论什么都忘掉了。
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的苏菲亚和小D闭了嘴。苏菲亚先前的惊讶已在辩论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小D则环视周围赶忙故做深沉。本来看他一副英俊潇洒的贵族气派，使女们都投以爱慕的眼光，现在看去，她们拉长的下巴还没来得及收回，怎么也想不到这貌似优雅的贵族男子居然这么嘴碎。
苏菲亚这天生迟钝的女人到现在还是没明白过来小D的意思，不过在一旁听着的艾斯、路凯尔和金恩倒是完全领悟。见这场争论终于告停，艾斯悄悄插进话题：“小D，你的意思是她和她不是一个人？”
“不是。”小D立即回答。
“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的某女气愤的扫了小D一眼：“你早这么说的话，我不就明白了吗！”
“……”小D翻翻白眼，看看王上不打算再放任他们自流的表情，将准备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事实证明是你的理解力有问题而不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
“几位讨论完了吗？”
就在这边争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貌似琼姬•芳的女子已经从楼梯上款款下来，偏着头眯眼笑着，一直好脾气的等他们辩出个所以然来。这女人一看就是精明过分的类型，再加上他们刚开始的悄悄话到后来已升级了不知多少倍，虽然两骑士仍是一脸痴呆，不过当然瞒不过她的耳目。
“完了。”
众人滴汗，现在尴尬的反而是他们了：“夫人有何指教？”
“见教不敢，不过容我送你们一程吧。”女子举手投足间就是琼姬•芳的风姿，艾斯疑惑的点了头，虽然自负眼力过人，不过也有些不敢确定昨夜和现在这一模一样的两人到底哪个才是服饰店里见过的那一位。
“你安的什么心？”
女主人将他们送出了府邸，在清晨的阳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着淡淡的苍。卡米尔与撒非两名骑士仍是尽责的跟随着她，不过由于金恩伯爵也在队伍中，所以倒不敢过分靠近，只在视线看的到的范围内远远随行。
走了大半天，将近中午时分，她仍是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挂着一贯妩媚消魂的笑意，默默随着艾斯他们一起走到城门。
“我们要换通行文书了，夫人，有话请直说吧。”
距城门守卫数丈之远，艾斯停住脚步，转身对露出些微郁色的女子道：“你就是那日我们见到的幻惑师•女勋爵琼姬•芳夫人吧。”
女人的笑容在他说这句话的一瞬隐去，有些轻嗔薄怨的道：“不愧是东方的首领，一眼就分的出来。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猜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艾斯微笑：“只是好奇的想问夫人一句，昨天日间你的那只美丽的坐骑哪里去了呢？”
琼姬的脸色之前就由于未施胭脂而有些惨淡，此时更是有些变色。这女人的自控力真的让人惊叹，只后退了半步，却在这片刻之间散去的笑意复又聚在了唇边：“你能这么快认出我来，我真的很高兴呢……”飞个媚眼过去，袖子掩住半边脸凑了过去，迅速在艾斯颊边偷香了一个，顺便附耳道：“虽然昨晚没‘陪’我。”
艾斯诺提伽王不失风度的迅速后退，不经意的一拂发际擦去了脸上的唇印，却也忘了继续追问下去。路凯尔上前一步，接替了王的位置：“不要东拉西扯的转移话题，你那只坐骑哪里去了？”
他虽然不知艾斯想说什么，不过王既然问出去的话必有深意，更不能容忍有人敢不回答。琼姬•芳挥袖扇了扇风，顾左右而言他：“金恩伯爵要和你们一起走吗？这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那位贵族我没看错的话，是深蓝血族吧？”
“夫人，你跟上来的意思不是要向我们说明一些什么吗？”金恩适时插话。他太了解这女人的作风了，也知道怎么说话最有效：“如果不是的话，我想我们就该起身了。”
琼姬•芳静了下去。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出一片近似圣洁的光晕。她孤傲的侧脸扬起，眼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这个时候，大家多少都看出了这个女人才是他们在服饰店里认识的那位，十分傲慢，十分高贵。夜间的那位虽然貌似与她完全一样，也是妖异与纯洁的综合体，只是身上却没有她这样慈悲的圣光。
琼姬•芳想了想，终于舒了口气：“是的。我随你们过来的意思，本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虽然这种事说出来是耻辱，不过迟早会被捅出去的。”她纤纤手指指向了苏菲亚：“冰之至高王，你带着的这女子，和我是同类。”
她叹了口气，挥手止住了想插话的路凯尔，补道：“你问起的那只豹子，也是一样。”
“那坐骑不是妖魔，也不是精灵。”艾斯静静的道。“动物如果能够幻化人型，除非是得道的妖魔或精灵。”
“它只是普通的豹子，我也只是普通的女人，”琼姬•芳勾起一个惨烈的笑容，好似饮下了最纯的美酒，却因承受不住后劲而满意的流泪的那种表情：“只不过，我们都只是容器，分别只在于放入了怎样的魂。”
“你……说我和你一样……是什么意思……？”苏菲亚睁大眼睛，隐隐觉得事情好象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艾斯却象是早就知道一样，向路凯尔招手：“把她先带出去，在城外等我。”
“你不能这样！我要搞明白！”苏菲亚从未有一次这样强烈的向冰主抗议过。
“带走。”冰主也从未有一次象现在这样坚决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路凯尔看看王，再看看准妃，心中郁闷的想：为什么每次这种非得罪一方的事都要我来做，难道我长的一副坏人的脸吗？（作者：不用怀疑，你就长着一副这样的嘴脸，就差没在额头上帖个‘我是坏人’的标签= =///）
路凯尔也从未有一次象这样犹豫不决过。王的命令是必须遵从的，但是莫说现在抗令的是王的准妃，就算平心而论，他自己也认为让妃将所有的一切都知道个清楚再下抉择比较好。
“适当的时候，由我来告诉你。我保证那一天不会很久。”——对我们妖魔来说，一两百年真的不算很久。
苏菲亚与艾斯对视很久，艾斯垂下了眼帘，慢慢说道。
“你输了。”谁知苏菲亚却突然笑了起来。那一脸的灿烂突然让艾斯有种想昏倒的感觉。
“什么？”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笑的出来，更没想到她开口说的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想就知道很难懂，谁会想听。”苏菲亚笑吟吟的道：“咱们对盯了一刻钟，你先眨了眼。”
“……”周围众人石化中。
“而且，再怎么瞪，你的眼睛就是没我的大。”苏菲亚没心没肺的笑嘻嘻道：“走了，路凯尔，让他们在这里慢慢讲那些让人头疼的东西吧。”
“哦……好……”路凯尔捂着嘴立即跟着苏菲亚去城门办理出城手续。太有趣了，太有趣了……王上选的这个妃实在是太有趣了……以后冷霜宫里有热闹瞧了……
目送着路凯尔护送苏菲亚先走一步，艾斯回过头来道：“果然，我在今早看到你的第一眼，心里就想到一个非常不好的可能性。”
“没错，你看到那小姑娘的第一眼时，应该也看出来了她与常人不同。”琼姬道：“先说说我那无良妹妹吧，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
“你那坐骑的确死了，不过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艾斯眼也不眨的道。
“什么？！”
金恩与小D双双惊讶出声。
——天啊，难道主上的意思是：昨晚的那女人是琼姬•芳的宠物？
“闭嘴听我讲。”琼姬顺手在小D脸上摸了一把，高贵的神态与轻佻的作风几乎并存：“D，四百年前，你初遇塞拉贝拉的时候，是她刚被贬下人间的时候对吧？”
“是的。”
“你四百年来追寻着她的转世，却一直没有找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D茫然摇头。按照血族对灵魂味道的记忆，应该不会这么辛苦才对。可是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的灵魂，是由自己决定‘容器’的。”琼姬比画着道：“我知道她死了，因为我们两本是双生姐妹，就算身隔两方，都会清楚的感应到对方发生的事。虽然我们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亲戚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说再讨厌都不能由自己来选择啊。”
“我不相信塞拉贝拉那么爱美的女人会选择一只豹子做安置灵魂的容器。”小D绷紧了身子，淡淡道。
“我们是神的玩具，是他做出的娃娃，是没有泪，没有心的生物。”琼姬并没有回答小D的话，自顾自的道：“一旦被丢弃，被打入下界，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
“战斗？”
“对。看上了某个容器，杀死原本的宿主，自己占据这个空壳，等躯体老化死亡，然后再次游荡。”琼姬摸摸自己美丽的脸颊，冷笑道：“我与塞拉贝拉同看上了这个身体，我先杀掉了这身体内原本的宿主，抢了到手，所以她没的选择，只能成为我的坐骑。”
“琼姬•芳本来的灵魂主人被你杀死了吗？”艾斯虽然承认自己惊奇，但并不想指责她。既然这是神定下的游戏，当然必有其规则。
“是的。”琼姬毫不掩饰的道：“她闹的太过分了，利用原来在天上时知晓的术法，经常变成我的样子，以我的名义召集人类举办黑暗的集会，金恩伯爵大人也没想到你弯腰鞠躬的那个是我的坐骑吧？”
金恩摇头。就算灵魂是神的娃娃，身体却只是一只畜生，他们竟然被这样的畜生玩弄于股掌之间，无论怎么说都是丢脸的事。
“所以那天你知道我是东方的首领后，会力邀我去你家里做客，而她举办的聚会你又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本来就是想借我的手，除去她吧。”
虽然是问话结尾，但语气却是那样不容置疑。琼姬•芳本来就没有打算欺骗他，欣然点头：“虽然争夺这个身体是我赢了，但是单凭我的力量并不能奈何她。她一面遵从胜负的规则对我屈膝，一面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偷袭我将我的灵魂从这个身体里赶出去。娃娃们想占据一个物体的身躯真是非常容易的事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艾斯冷漠的道：“你们姐妹的争斗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苏菲虽然和你一样是没有心的孩子，可是她有泪。”
琼姬手指指在他胸前，这一指很狠，那一片衣服立即陷了下去：“很明显，她是个失败的娃娃，因为神之灵魂并没有战胜她本身的灵魂，却反常的融合在了一起。不过人类是怎样也无法与神抗衡的，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没有泪没有感情的生物。现在，你看的到她的心吗？窥视的法术你施展过吧？心的外面是不是被水晶包围？”
艾斯沉默起来。原来想不通的问题终于被琼姬点醒，这孩子的状况居然是这样的，难怪以自己的眼力，都没有发现她已不是人类。而琼姬这样的完全体，就能看出她不是人类，也不是妖魔。
“其实你——羡慕她吧？”沉默过后，艾斯笑了起来。
琼姬高傲的扬起不屑的笑意：“才不。”
艾斯淡但一笑，想知道的事已打探清楚，他并没有多说的意思，便即招呼着小D和金恩转身：“走了。”
落在吸血鬼与伯爵的后面，艾斯不回头的道：“她不是神的娃娃，她是我的妃。”
琼姬无心无泪的灵魂突然象被什么东西撞击一般，想维持着平时那高傲的带了嘲讽的笑容，却怎样也笑不出来，真的……羡慕过她吗？就算是个没有心的躯体，却有这样的人一直守护着，相信着，神又怎么样，妖魔又怎么样，在这个人的心里，根本就是毫无关系的！
——明明一早就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不抽身？你好傻，好傻啊……
“东方的——”迟疑的唤了半声，枯涩的声音嘎然而止，伸出的手臂也垂了下来。琼姬有些发怔的看着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可是掌控着冰雪的冷漠魔主——真是可笑，自己竟好象还期待着什么。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停留。
可是艾斯却听到那半声呼唤，止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微微偏了偏头，说了句什么，然后随着金恩与小D走到了城门口。
“我们妖魔，是不信什么神的，也不信他安排的命。没有反抗之心的躯体才是娃娃，你——不像呢。你，不是娃娃，不是妖魔，而是——人类啊……”
风将这句话送到了琼姬的耳边，还是这男子一贯的语调，那么平静，那么温和，甚至听不到一点点的感情，只是叙述般的讲着自己的看法。她看着他们在守卫处办理了出城的手续，一路去了，再没有回头。可是她却反复回味着这句话，仿佛痴了。
感觉到心中的什么地方正渐渐碎裂，琼姬目送他们出城后，终于脚一软，蹲坐了下去。
——脸上流过什么液体，冰凉的，却极温柔，心中满溢着的呼声似要涌出。这就是眼泪吗？
沾在长长鲜红指甲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动着微微的七色光华。我收回我曾经的话，东方的首领。说你冷血也好，无情也好，其实说的只是那时的自己不是吗？这样挑衅着，嘲讽着，只是期待着有个人能以这样的口气告诉我——我，是人类啊……
——这样，似乎能以这个身份，活下去了呢。
卡米尔和撒非赶上来扶起了她，关切的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却意外的发现勋爵夫人似乎变了个人一样——怎么说呢，以前的她，更象高高在上的神灵，现在，却多了一股‘人’的味道。
倚靠着骑士们宽阔的肩膀，琼姬懒洋洋的笑了。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心里却感到一阵轻松：
“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只取决于他遇见的是什么人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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