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夜悯言

　　翌日，清晨。
　　没有……没有……
　　任凭我把那面黄铜镜子擦亮擦光擦烂，反复左看右看，就差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没有就是没有！
　　脖子上还是光滑的没有任何疙瘩，连被蚊子叮咬的小红包都没有！
　　难道……昨天被面具吸血是我的错觉？
　　我其实只是在地上睡了一夜做的恶梦？
　　可惜，唯一知道真相的面具，不知所综。

　　“照什么？唉，再怎么照丑女还是不会变成美女的。”门口传来痞痞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某风骚男仪态万千地倚在门边，怀里搂着位娇滴滴的美女。
　　我额角直冒青筋。
　　死裸男！
　　昨天敢偷看我洗澡！今天居然跑来讽刺我！
　　新仇旧恨，我一并给你算！
　　“哼哼！”我放下镜子，极度不屑的冷哼，“我同意。丑男再趺醋安灰不故浅竽校　?
　　“……姑娘莫非患有眼疾？”这么大个帅哥都看不到？
　　“阁下的审美观倒是特别。”帅哥没看到，衰哥倒有一个。
　　“呵呵，小妹妹，你还真风趣！”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嘿嘿，大叔，你还真幽默！”臭小子！找死！居然敢叫我小妹妹！
　　“……”
　　“……”
　　霎时，噼里啪啦，火花四溢，电光四溅。
　　我和裸男以眼神在空中交战，厮杀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在我以眼睛稍大的优势，即将退敌千里的时候，裸男奸笑，低头对怀里的美女咬耳朵：“看，有人觊觎上你的郎君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我听见。
　　吐血！这不要脸的自恋狂！
　　尤其是看到那位美女以挑剔傲慢的眼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后，噗哧一声娇笑，缩回裸男怀里的时候，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对狗男女！
　　“九少，这就是那位姑娘？”美女吃吃地笑，花枝乱颤。“难度可真大呵。”
　　“可不是嘛。谁叫本公子是听命令的那个呢。”说着，裸男的眼睛放肆地在我身上打转，一副暧昧不清，又瞧不起人的表情，“难为怜儿你了。”
　　“只要是九少您的吩咐，怜儿就算……”适时顿住，美女仰头，水眸涟漪，饱含深情之余，又电力四射。
　　“怜儿苦了你！”裸男执起美女的手，用同样饱含深情的眼眸，极力放电。
　　“九少。”
　　“怜儿。”
　　“呕——”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肉麻！不是一般的肉麻！
　　这两人一大清早过来，难道就是想恶心死我？不是说古人比较含蓄吗？还是这两人特别另类？
　　裸男见我脸色铁青，也只是笑笑，在美女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吻吻美女的手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和美女，她正以极严厉的目光在审视我。
　　然后，她上前。
　　“你要干嘛？”我急忙后退。
　　她笑，亮出雪白的手，轻击几掌。
　　“怜儿的任务是帮姑娘整理仪容和学习礼仪，对姑娘进行必要的调教，”这时，一群人蜂拥而入，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堆东西，“为了不至于失礼人前，希望姑娘你要有所觉悟啊。”她的眸中掠过一抹亮光。

　　“住手！”谁的手在我身上乱摸！
　　“不要！”你脸上的粉都擦到我嘴里了！
　　“救命！”我的头发！你！就是你！别以为把梳子藏起来，我就不知道是你把我的一撮头发给硬扯了下来！
　　“非礼……”
　　我惊呼的声音在一片玉帛撕裂中湮灭。
　　接着，我被那些群涌而上，目光凶狠，前仆后继的人给彻底掩埋了。
　　美女姿态优雅地稳坐在桌边，及其惬意的边喝茶，边看着我被折腾。

　　半盏茶后，我被推到美女的面前，活像一个即将被质检的产品般等着她的发落。
　　美女看了我一眼，随手挥了挥，一阵由衣服带起的风卷过，人瞬时走的干干净净。
　　这时，她才发话：“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她很用力地叹了口气：“……果然，这句话不是人人都适用的啊。”

　　嘴角微微抽搐。
　　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打人是不对的……

　　“资质不好，气质不够，面容不出色，身材太平……”

　　果然和裸男狼狈为奸，一路货色！
　　我心里默念：打人是不道德的……

　　“琴棋书画，你会哪一个？”
　　“都不会。”
　　“唉！”很重很重的叹气。

　　打人是犯法的打人是犯法的打人是犯法的……

　　“对当今朝政和局势，你有什么看法？”
　　改成要选秀才了？
　　“没有。”之前连这个地方是哪都没听过，能有什么看法！
　　她摇头摇头，满脸一副朽木不可雕也。

　　打人是不好的打人是不好的打人是不好的打人是不好的打人是不好的打人是不好的……

　　“笑一个来看看？”
　　随便扯了扯唇角。
　　“吓，”她受惊似的翻倒茶杯，“你确定你不是在吓人？”

　　打人是错误的错误的……
　　靠！错误也照打了，再忍下去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就是当一个奴隶吗？又不是进宫选妃，你管我什么样子啊！”
　　我露出无比凶狠的表情。

　　“哼，当妃子有什么！”她露出一个极端鄙视的神情，“当一个成功地不丢主人脸的奴隶才是最困难的，尤其是少主的天奴！”
　　她悠悠然地起身，从身上不知哪里，掏出一本册子，丢给我，然后说道：“你从最基本的学起吧，先按上面的要求做，晚膳前我来考你。”
　　我掂了掂那册子，才薄薄的十来页，不算太多。
　　“哦，对了，”走到门口的美女忽然回头，露出非常甜美的笑容，“考核没合格，姑娘你不准吃饭。”

　　我一听，赶紧翻开册子，仔细看了看。

　　………………

　　黑线！青筋暴出！
　　我有把人暴打的冲动！
　　只见上面用小六字体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熟记《礼仪篇》，见书库6001；《琴篇》，见书库600；《诗书篇》，见书库20；《棋篇》，见书库1004；……
　　这些，不是了解，不是掌握，而是该死的要熟记！

　　当问明那些书库所在，看到上面堆积的尘土，比两个我都还高的一摞摞书本时，我万分确定那个名唤怜儿的美女是存心在整我，不，是这家子的人都在整我……

　　后来知道那才是整人的第一步……
　　结果，当晚怜儿美女没出现，是面具取而代之。
　　他让我逐一背诵，申言如有遗漏，必定重罚。我奸笑，以小册上所写内容交差。
　　哪知听后，他笑得更奸诈。
　　“呵呵，原以为你只是看上去笨，没想到还真傻。”
　　“我哪傻了？”我怒。
　　“书库全是灰尘，证明根本无人去看，你即便乱说一通也不会有人特地去查证的。”
　　我当即吐血。

　　第二日。学仪容。
　　穿衣。
　　半个时辰后，我还在和那条不知是腰带还是抹胸的布条在挣扎。
　　怜儿：“得，给她换件简单点的衣服来。”
　　梳发。
　　怜儿大惊：“你梳的这是什么？”
　　我：“马尾啊。”
　　怜儿：“我管你是马尾还是牛尾，你给我学挽发。”
　　一个时辰后。
　　怜儿瞻仰我那可媲美宝塔般高高耸起的发型后，说道：“……你还是换回那个什么尾吧。”
　　上妆。
　　怜儿：“基本上要拿的出去见人，你这整张脸都要被藏住，所以粉一定不能少。”
　　我：“……”
　　怜儿：“你要砸的那个花瓶可是值上百两银子的。”
　　走路。
　　怜儿：“你识得如何走路吗？”
　　我生气：“你少瞧不起人。”
　　“你还是走一次给我瞧瞧。”
　　演示完后，怜儿怒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仪态啊！你给我挺胸收腹！”
　　“……”
　　“挺胸！”
　　“……”
　　“挺胸！！我叫你挺胸没听到吗！”
　　“……”
　　“挺……”
　　“靠！”我愤怒地打断她：“你没看到本小姐挺得都快把腰给折了吗？”
　　“啪！”她收回拍我脑袋的手：“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看来说话方面还得学。”
　　“不过……”她来回扫视我的胸部，笑道：“忘记姑娘如此之‘平’，是怜儿的不是。”
　　吃饭。
　　怜儿：“收回你的筷子！”
　　怜儿：“错了。重来。”
　　怜儿：“是让你练习，又不是让你真的吃！”
　　怜儿：“重来！”
　　…………
　　我身心疲惫的迎接晚上到来。
　　面具：“……”
　　我：“……这位少爷，我可以认为你肩膀抖的都快脱臼了，是因为你在哭或是多动症的关系？”

　　第三日。学琴。
　　怜儿问：“你可懂音律？”
　　我答：“我乃音痴一名。”
　　此话招来整整两日的宫商角徵羽在我耳边围绕。
　　等我开始学抚琴，一曲下来，琴弦数根尽断，群鸟惊飞。
　　然后，我状似很遗憾的样子说：“抱歉，你的琴太脆弱了。”
　　怜儿气的那天都再没和我说过话。
　　这晚，面具拿出一把琴让我弹。
　　我重现早上的情景。本以为面具会生气，哪知他居然鼓掌说道：“好，弹得不错。”
　　……这家伙该不会也是音痴吧？
　　他再道：“他日若有刺客，你只消奏上一曲，比动刀剑更快杀人于无形。”
　　我怒极反笑：“哈哈，恐怕也没有如此
　　坚固的琴供我使用吧。”
　　哼，那些什么上好古琴，你当真舍得给我弄坏？
　　他又拿出一琴，让我弹奏。
　　我试弹了一下，发现琴弦稳如磐石。暗中再使劲，还是不断。我正纳闷，那位少爷非常惬意的呷了口茶，说：“没断很奇怪吧？我这琴弦可是用特制铁线制成的，比起你手上暗中藏的玻璃碎片来得如何？”

　　接着。学舞。
　　怜儿不愧是美女，身体轻盈，舞姿优美，那腰肢盈盈一握，柔软却极富韧性。
　　舞完，她说道：“你试试看。”
　　顿了下，她又补充：“这是最简单的，普通人应该都没问题……”
　　她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我苦着脸对她说：“那个……不好意思，我的腰好像扭了。”
　　我因伤得以休息三日，此间怜儿每次见我必要大叹特叹一番。而面具，每晚趁夜潜入我房内，也不说话，仅只看着我，可惜我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绝对是嘲笑的目光。在最后一晚，他终于开了尊口：“你会扭伤是因为腰太粗了。”
　　我泄愤地一个枕头砸过去，理所当然地只落在门上。
　　……因为我等他走远了才敢动手。

　　然后。作画。
　　可能由于前车之鉴，怜儿美女已经对我不抱任何希望了，说明要点后，便留我一人自由发挥。其结果导致一天之内，书房尽毁，稀世墨宝无一避免。怜儿愤怒地颤抖着，直说要狠狠罚我。可是天晓得，我才是最想哭的人。早知道那些画那么值钱，我就不拿它们来当临摹对象了，真该偷偷藏起来。
　　面具听闻此消息后，只说了一句：“毁了就毁了，我会让她赔回来的。”
　　害我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担心他会不会拿我去卖给人贩子。（宝娃：小言，你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吧？）

　　之后。学议局势。
　　怜儿因为对我之前的作画事件心有余悸，不敢让我再踏入书房，仅只是在院子里席地而坐，让几位酸腐到不行的貌似秀才之类的人物做我老师，大谈当朝国家大事，邻国动态等，直让我昏昏欲睡。待他们让我发言，我一时不察，脱口而出。岂知，一语出，激起千重浪，令众人气血攻心，皆叹朽木不可雕也。
　　此后，面具曰：“此人乃烂泥扶不上壁。”

　　再后来，才女美女艺女，十八般武艺，我通通都要学。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被迫接受了这惨无人道的特训。
　　结果……
　　怜儿：“请少主恕罪，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她痛心疾首地说道：“教她实属浪费时间，和一个月前相比，没有任何进步。”
　　面具挥挥手，说：“罢了，就此打住吧。”
　　我面露欣喜。他又道：“本也只是耍着她玩，来打发时间的。”
　　语毕，我和怜儿齐齐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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