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同题]我想握住你的手

　　“啊——”惊恐而绝望的叫声在深深的夜色里骤然响起，响彻青府寂静的宅院。
　　新来的丫头絮儿从睡梦里猛然惊醒，听着那叫声如野兽嚎叫一般着实可怖，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死死拽着睡在旁边的双娘，声音也打了颤：“那、那是怎么了？”
　　双娘揉揉眼睛，不以为意地道：“你今儿才来，怨不得吓得这样——那是大公子又做了噩梦了。”
　　“做、做噩梦？”
　　双娘浅浅打了个哈欠，道：“是呀。自从二公子暮雨死了以后，大公子夜夜都做噩梦。惊醒的时候，就会惨声大叫。我们底下人都说，大公子怕中了邪了呢。”
　　絮儿仍是微微发颤，双娘便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大公子叫了一会儿便没事了，听惯了就好。”
　　她话音刚落，房里大公子暮云嘶声吼道：“来人，来人！”今夜恰是双娘絮儿值夜伺候，无可奈何，双娘只得拉起战战兢兢的絮儿快步走进房去。
　　“大、大公子，什么事？”双娘见暮云双目血红，一脸疯狂，不由也有些害怕。
　　暮云公子瞪视她良久，忽然“呛”地一声把挂在墙上的剑拔了出来。双娘吓得连退两步，絮儿更是早已脚软得立不住了。
　　“他、他回来了。”暮云没头没脑地说。沉默片刻，他向双娘道：“你是当年伺候过他的，可还记得他的样子？”
　　双娘细声道：“那么多年了，婢子、婢子都忘得差不多了。”
　　暮云重重叹一口气：“那么，你看那新任的刃风阁阁主，可、可有几分像……他？”
　　双娘狠狠打了个寒颤：“不、不，怎么会？刃风阁是咱们家的大仇，二公子他怎么会……”
　　暮云蓦然失控：“他是来报仇的！报仇的……”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十五年前，他和弟弟暮雨都还是热血少年。青府与刃风阁一战，损失惨重，他父母俱亡，与弟弟被敌追迫，跌落悬崖。他手快，抓住了崖壁上一棵枯松。弟弟暮雨却在他身下尺许，攀住了崖壁上凸出的一块小石。
　　弟弟向他伸出手来，他也向下伸手，尽量去够弟弟的手。就在双手即将交握的时候，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这棵枯松，挂了两个人，怕要断了吧？兄弟两人一同殒命，父母之仇如何，青府许许多多人命又如何？
　　就在这一迟疑间，暮雨攀着的那块岩石松动，他惊呼着，眼睁睁看着弟弟飞速坠下，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了。
　　后来他的确重振青府，可十五年来，此情此景不断入他梦中。本以为一生一世就要这样被折磨下去，然而弟弟、居然以刃风阁新任阁主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如今声势大振，弟弟要借刃风阁报仇，再容易不过了。对么，双娘——？”暮云冷笑，“你这么多年的奸细，做得好啊。”
　　双娘一惊，暮云手中那柄霜雪般的长剑已直刺过来，洞穿了她的胸膛。
　　暮云低头看她在地上扭动，道：“至于我，我当年，真的想握住他的手的。——然事到如今，也只有以我一命平他怨气，或者可以保全青府。”
　　他说罢，便要出房，到刃风阁去寻暮雨。本已气息奄奄的双娘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嘶声道：“你不要去、不要去……”
　　“今夜，刃风阁下有大量火药将被点燃，整个刃风阁会灰飞烟灭。你、你去不得……”
　　暮云大惊：“你说什么？！”
　　双娘垂死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二公子是来找过我。可他要我做的、不是刃风阁的奸细，而是、而是要好好照看大公子你啊。他做这个阁主，其实、其实是想寻个机缘把刃风阁彻底铲除，为青府了结这个祸患……所以今夜、他，他要炸掉整个刃风阁。”
　　暮云手中的剑呛然落地。“暮雨他，不恨我么？不要报仇么？”
　　双娘气息已弱，却还挣扎着说道：“二公子……当年也是很想很想握住你的手的啊。可是、可是他知道那株松树挂不住两个人……总得有人活下来，去挽救青府的呀…...”
　　双娘的声音渐渐沉入虚无里去。暮云下巴颤动着，忽然纵声长哭。
　　旁边的絮儿听了，却觉得这哭声再也不怕人了，只是、让人的心，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酸痛起来。

　　第二日，絮儿大了胆子，悄悄溜到西街刃风阁所在去。那里果然已是一片瓦砾。烟尘未定，呛得絮儿咳嗽不止。
　　忽然她把半声咳嗽咽在喉咙里，因为她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摇着轮椅从废墟中缓缓行出，脸上是淡漠的笑意。他向青府方向望了一眼，便又摇着轮椅，慢慢慢慢地远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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