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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确实佩服中国人的创造能力,“宜家”这个音译名词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新生活方式的体现。
我以前从来没有欲望去这个地方。因为不知道它具体是卖什么的,只是从名字上推测是卖家具的。“宜家者宜于家也”,也许吧。不想去的另一个原因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需要去。不需要买什么,没必要没什么,因为我没有家。
家都没有要什么宜家呢?
始终熬不过姐姐死缠烂打,还是跟着她去了一次。因为也许要想让一个女生不再提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不是装听不见,而是越早满足她越好。
马甸桥边上的宜家有三层,给我最多感触的不是它卖的东西,卖的无非是家居用品,也自有一种吸引人心的力量。漂亮的色泽,各异的概念,优质的做工,勿庸置疑确实让人怜爱。但最让我觉得别有情趣的是在宜家里的人。
里面的人从性别来分无非是男人和女人,从性质来分无非是顾客和工作人员,从目的来分无非是看客、买主和老板,从意义看呢?
也许你会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买东西就买,不买就看,研究什么意义性质的真是无聊。但是我本身就是一个没有什么特别存在感的人,所以,原谅我吧。
姐姐意兴盎然的看着这些精细雅致的东西,一边不停的和我说话,大意不外乎是自己也想有这个东西,或者是把什么东西买回去放在哪里怎么用之类的。我每次都报以微笑,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我都习惯微笑。
我其实一直都是在微笑的。
爸爸妈妈在外屋吵架的时候我在微笑,站在学校朝会的礼堂台上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的时候我在微笑,听到同学背后的议论的时候我在微笑,当作为长房长孙第一次得以进入家族祠堂跪拜的时候,我也在微笑。
看着风尘满面的祖先灵位,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家族的宗长、旁支的长辈都在念念有词,祈祷着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合家康健,最小的我心中只觉得深深讽刺。这里是祖先的最后栖息场所,祖先已经给了你最珍贵的财宝——血脉延续,人们为什么还是不知道满足呢。
也许是因为对于家有别样的期许吧,我呢,你呢。
姐姐惊喜的尖叫把我拉回宜家明亮的空间。这回她看上的是一架老式的闹钟。仿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闹钟,两个耳朵中间是闹钟的开关,横在耳朵上面的是一个不锈钢的提手。永不落伍的黑色身体,经典的圆形玻璃表面,四根银色的指针轻松跳跃,让人不由得想到旧式影片或小说里面为生活奔波的小人物。
看着姐姐开心的表情我从心里开始微笑。
她和我的DNA没有科学上的联系,但是我把她看成超过血缘联系的羁绊。在她面起我才觉得自己很正常,才觉得自己可以不必勉强自己去微笑。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美好的生活,热切的期盼,衷心的祝愿,自由的行事,想到了就去做。不像我,只会做,不会自己先说;只会做,不会管别人怎么说;只会做,当然,我还会微笑。
她拉着我从二楼走到三楼再下到一楼,其间好笑的事情很多就不赘述。记得在某个物品的面前,有另一个女生和她一起尖叫“好漂亮啊”,而我和那个女生旁边的男生一样都在微笑,当她们同时回头问“怎么样”时,我们都说“还好还好”,甚至我和那个男生都是一脸无奈的对对方笑笑,奋力拉走身边的女生。此外她也会拖着追问我对一件物品的感觉,或是对着一间样品房说“这屋子符合你小丫的标准”,我不由得跟着她的思路行进,设想我们一起住的话会怎样装修房子。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我和她一人一间,都属于夜行性动物,当然两台电脑并行不悖,有事就是通过□□会话。
——…我饿了…
——我早饿了,还以为你小丫的打连连看不知道饿呢。
——我刚升级了,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吧^_^
——》》》》》….说,吃虾米
“等讨论出来吃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而商店早已打烊,于是我们只能吃泡面了。”我无奈的微笑。
“哈哈,这倒是你小子的风格啊,哈哈。”她也笑得很开心。
但是我知道这个愿望很遥远,她马上要去上海了,我还是只能在北京。在宜家里,我们共同买了一盏灯,当然也被她恶搞了一番。其实我实质上并不需要那个灯,没有任何时候需要,没有任何地点需要,但是点上灯的那一瞬间,温暖的不只是灯的提手,烫伤的也不只是指头,所以当她恶搞的时候,我才故意说想叫宜家的小姐退钱。
她笑得不行,我也是。
她走了,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她走了,我就又要时常微笑了。
她走了,我就只能一个人点着这盏灯了。
有什么意思?所以想叫小姐退钱。灯的意义在于照明,如果心是黑暗的,多亮的灯都无用;就像家一样,没有温暖,多大的坪数有多少人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在宜家的收银台,小姐笑得分外恬美,前面的那位妈妈一边付钱,一边叫她的BB不要闹;旁边的台子是一对新婚夫妻吧,正在甜蜜的商议装修的事情;远处走来了一家人,丈夫体贴的把东西接到自己肩上背着,顺手也把孩子牵好,妻子体贴的帮他把压住的衣领拉出来整好,他笑着搂住她亲在脸颊上,她的脸红出一片鲜艳。
还有各种各样的人,还有各种各样物品。走出宜家的大门,姐姐脸上是一种享受了一顿精神大餐的满足感,一路上我们都在说以后一起住会怎样的事情,她警告我不要随便把流浪猫流浪狗带回来,她警告我不要昼伏夜出吃饭不规律,;我提醒她不要随便相信男人的承诺,我提醒她不要老对着曼菲士和凯罗尔流口水或者眼泪…
回头看看远处的宜家,觉得去那里的不管性别身份,其实都只是一种人而已,在寻找什么的人而已。那里只提供了一个样板和前景展望,更丰富的内容要你自己去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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