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

　　五

　　自睁开眼睛，hyde就开始不停歇地流下一滴又一滴眼泪，好像要把这一世的泪水都倾泻而出一般势不可当无可遏制。一开始没有声音地默默哭泣，然后哽咽、抽泣、呜咽、嚎啕……接着声音就渐渐哑下去，再一次完全没了声息。只管张开着发不出声音的口和泌不出泪水的眼面对空气一抽一抽地喘；茫然地盯住墙面。盐渍使眼角红肿起来，嘴唇干裂得破起细小的白色表皮。眼泪干涸在脸颊上，残留下一痕痕不易察觉的白色盐线，贴在苍白泛黄的皮肤上。
　　tetsu一直坐在病床旁，垂着头僵尸蜡像般无动于衷麻木不仁。
　　凌晨的寂静，夜凉如水。
　　hyde挣扎着动起嘴唇说了什么。他的声带已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然而tetsu确切地知道hyde拚着命呕出来的那几个音节，不用看也知道……
　　sa——ku——ra——
　　hyde的喉咙，生疼生疼。
　　接下来的几天tetsu忙碌得心力交瘁：记者和fans轮番进攻，警方的取证和调查，公司和sakura家人的针锋相对。
　　一天清晨4点Ken打来电话说hyde失踪了。“一大早，我才离开5分钟就……”
　　Ken没说完tetsu便挂了电话。
　　也许这样太无情了，可是在没有雪的冬东京街道上缓步的tetsu一点也不想找hyde。找到了又能怎样？该说什么？说sakura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咎由自取？还是说一切都是公司的计划就为了分开你们这对不为人所容的forbidden lover？说现在我后悔了不该为了band同意这个计划对不起？说无论如何你要忘记你要振作你要为了我为了fans为了l’arc~en~ciel而继续唱歌？
　　tetsu生平第一次迷惘了，他是第一次知觉什么叫做无能为力；想挣扎都觉得毫无必要和气力。影子淡了，是自己就要消失了吗？还是阳光已经衰弱得失却了目光？
　　也许还是消失掉的好，一切都不再存在，一切都不必担心，一切都……hyde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所以你消失了……
　　下一秒钟tetsu看见了hyde。
　　他在跑。
　　光着双脚，身上只有淡蓝色条纹的薄棉病人服，眯起曾流光溢彩的双目，稍微侧着头。
　　后来hyde告诉gackt自己当时脑子是这么想的：“早晨，半明半暗的天，昏昏沉沉朦朦胧胧，就是觉得yachan在离自己不远的前面。”
　　就在前面！那是……yachan！明明就是来的，只要穿越那条街道，通过那个路口，在转过那个拐角……一定……yachan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没错。yachan只是在玩一个并不高明的游戏，很久，认识他很久了，他一直都喜欢玩那个游戏——站在不远的地方，我抓不到——只要再向前一点、一点点……一定可以，我就能找到yachan了……马上就能……
　　你看……不就在那里吗？那棵樱花树，真的不配yachan——那一身黑的yachan。
　　hyde站在代代木公园落了晨霜的樱树下，觉得自己是那样分明地看到了yachan草原雾气般没人能看清的黑色眼睛。那些淡金色的阳光，像极了大阪的那些初相识的日子里……
　　然而影子淡了。hyde还来不及沉浸在费力编织的幻象里就已经被拉回来再次面对空无一物的根根枝桠。
　　没有落雪，没有风，冷得让人窒息的早上，hyde想我该回去了，yachan一定在家里等我，没有我他坐公共汽车会睡着、会错过车站，他说要请我客的，他送给我一枚很漂亮很漂亮的戒指，他答应今晚要带我去东京塔……
　　hyde转过身来，看见了背后的人。
　　那个人气喘吁吁，淡棕色头发颓丧地散乱，苍白的脸，失掉血色的唇，亮桔红色大衣衣襟上留着最后一个在工作室度过的晚上自己泼上去的咖啡渍……
　　hyde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叫tetsu。
　　“当头一棒，忽然之间就醒过来了。开始觉得冷、疼。”hyde咬着烟，把眼睛向gackt的方向一飘，马上又拽回来，“你明白吧？”
　　gackt的墨镜里面映出那个陌生城市的夜景——没有东京的繁华耀眼，也杂乱的多，却让人感到莫名的亲切。他说：“明白的。”
　　hyde记得自己用了一样的话回答什么都没说却一眼看去百感交集的tetsu。
　　“我明白的。”
　　tetsu几乎哭了。可是hyde很清楚，那件事之后无论是自己、tetsu或是sakura都再也哭不出来了。因为tetsu只是红了一红眼圈说我们回去Ken还等着呢。
　　hyde乖乖跟了回去后来吻了他，非常霸道狠狠地叼住那两片粉红的薄唇。
　　“我为什么要吻他呢？安慰、原谅、泄愤……怨恨？我觉得只要吻了techan……一切就都会变的美好起来。什么都会好的。”hyde习惯性地挑一挑眉，他的这个动作有一点神经质但是很美。他头上金色的短发在微微的夜风里哗啦哗啦地摇晃，之后l’arc~en~ciel的辉煌也在他脑海里像翻书似的哗啦哗啦翻过去。让他觉得舒服和惬意，就象是稍稍喝了几口啤酒，涨涨地昏昏然，但是又感伤得不得了——然而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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